第224章 她死了,是嗎?
2024-07-06 18:09:30
作者: 若緘默
半夜蕭染突然驚醒過來,猛地在床上坐了起來。
她以為自己是做了噩夢,但腦袋空蕩蕩的什麼都沒有,她能感知到的只有黑暗,眼前黑,腦子裡也是黑的,什麼都想不起來,就好像突然之間被拉進了一個未知的空間裡。
好像這個空間只有自己。
蕭染有些害怕,但這種恐懼很快被驅散了,她的手臂被溫熱的大手輕輕抓住,蕭染都還沒有反應過來,就聽到商酌言熟悉的嗓音:「做噩夢了嗎?」
縱然不是噩夢,縱然蕭染眼前看到的還是黑色,但還是因為商酌言的出現而鬆了一口氣。
床頭燈被打開,蕭染看到了商酌言近在眼前擔心的神色。
蕭染輕輕搖了搖頭:「沒有。」
「下午睡太多了?」商酌言輕笑了聲:「不該放縱你這麼睡的。」
蕭染覺得也不是因為睡太多的緣故,她現在還是很困,還是想睡,但心裡卻一直沉甸甸的疼,怎麼都忽略不了這種感受,她不知道該怎麼向商酌言解釋,轉頭看向了窗外。
窗外被拉得嚴絲合縫,沒有絲毫的縫隙,但蕭染說:
「好像下雪了。」
商酌言順著蕭染的目光看過去,什麼也看不到,但他沒有說蕭染在說胡話,也沒有說蕭染不清醒,他掀被下了床,拉開了一邊的窗簾。
莊園的室外有暖色的路燈,二樓的高度也能看到暖黃色,於是在黑夜的背景襯托下,那飄飄灑灑的雪花尤其地顯眼,尤其的好看。
真的下雪了。
鵝毛大雪。
「很漂亮。」商酌言回頭看著蕭染,沒有問她為什麼知道外面下雪了,沒有覺得任何的奇怪,只是對她伸出手,微笑邀請:「要過來看看嗎?」
胸口的感受還是沒有任何的緩解,蕭染應該是沒有賞雪的心情的,但她猶豫了幾秒還是下了床,走到了商酌言的旁邊。
雪很大,整個莊園都已經換上了雪白的衣衫,寂靜無聲的雪夜本應該覺得浪漫,但蕭染卻很慌,心跳也越來越快,她覺得自己都快要控制不住自己。
蕭染盯著一片雪花,看它飄飄蕩蕩撞上玻璃繼而融化的時候她下意識地抓緊了商酌言的衣袖,說:
「商酌言……我要去醫院。」
一個很沒有邏輯,很無厘頭,甚至有些任性的要求,但商酌言只是看了蕭染幾秒就點了頭:「好,我帶你去。」
凌晨時分的車道上只有他們這一輛車,商酌言在深夜叫醒了司機,自己則在后座里抓著蕭染的手始終沒放,蕭染的手其實一直都不怎麼熱,但一般情況下只要商酌言握一會兒就會回暖。
但今天不知怎麼了,商酌言握了都快半路,蕭染的手卻一直都是冰冷的。
好像再也暖不熱了。
商酌言其實並不是單純陪著,蕭染在說出要去醫院的時候商酌言就已經感覺到了什麼,這種近乎玄學的東西其實很難說得清楚,但商酌言相信蕭染。
因為這樣的事情,他同樣也經歷過。
那是一個和現在差不多的深夜,他也是從半夜驚醒,跌跌撞撞地去到母親的房間裡。商酌言沒有讓自己往更深的回憶里鑽,現在蕭染需要自己,自己不能失控。
一邊握著蕭染的手,一邊給陳凡發了消息,陳凡的消息很快回過來:
【商董,醫院那邊的確出了事。】
縱然有心理準備,可看到這條消息商酌言的心還是沒由來的緊了一下,他還是不怎麼在乎那邊發生了什麼事情,但他在乎的是蕭染該如何面對醫院的事情。
她才剛剛好一些,未必能夠承受得住。
商酌言把她的手握得更緊了,緊到蕭染都覺得疼,終於從漫長的沉默中回過神來看了商酌言一眼,她的視線從商酌言的臉上緩緩移到自己被握著的手上。
胸口的慌亂隨著距離醫院越來越近,反而平穩了下來,可那種沉甸甸的痛感還是明顯的,那種失去了什麼的感受也還是如影隨形的。
蕭染第一次有了想要逃避的念頭,她覺得自己不去醫院了吧,回家好好睡一覺,什麼都不想,好好吃飯,如果無聊的話可以在院子裡堆個雪人,她記得衣帽間裡有條紅色的圍巾,她不知道那條多少錢,但自己如果拿來給雪人用,商酌言大概也是不會生氣的吧。
就這麼做吧。
這樣挺好的。
蕭染反握住了商酌言的手,看著他,想告訴她自己不想去了,但連她自己也沒想到自己會脫口而出一句:「她死了,是嗎?」
即便是蕭染自己也被這句話震了一瞬,她明明不想說這句的,明明是想回去睡覺,醒來再堆個雪人的,怎麼偏偏說出了這樣的話呢?
到底還是不習慣逃避啊。
就連這件事也不能嗎?蕭染一直覺得自己的不逃避算得上是個優點,但現在看來卻未必了。甚至有些厭煩了。
她覺得自己連商酌言都連坐了,覺得他為什麼不否則,為什麼不知道自己其實是不想知道的,為什麼要帶自己離開,他不是想來看自己都跟看白紙一樣嗎?
為什麼這一次看不懂了?
為什麼全世界都在跟她作對?
可全世界沒有,這個世界還是在按部就班地一點點地往前走,時間沒有快一秒或慢一秒,只有她的世界崩塌了,變得沒有意義了。
意外的,商酌言回答了蕭染的問題,他說:
「她走得很安詳,沒有受苦。」
蕭染看著商酌言,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他這句話是什麼意思,慢慢點了點頭,說:「那就好,那就好。」
半個小時之後,車子平穩地停在醫院門口,商酌言率先下了車繞過車身為蕭染打開了車門,她看著商酌言伸過來的手好久才將自己的手搭上去,緊緊抓住。
凌晨的醫院裡實在太安靜了,腳步踩在地板上都有空蕩蕩的迴響,蕭染跟在商酌言的身後和平常一樣,直到進入電梯,她在光鑒照人的電梯壁上看到了宛若鬼一樣的自己。
原來,自己並沒有以為的堅強啊。
原來自己也沒什麼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