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5章 為什麼不告訴我

  北方天的天冷，凍得嘴發木。

  

  潘月完全不想和虞風廢話，她轉身拉住周英傑，往來的方向走。

  虞風見潘月挽著周英傑，心中莫名地升騰起怒火。

  他快跑幾步，攔在了兩人跟前，

  「京城偶遇，也太巧合了。不如這樣吧，我請你們去吃個涮鍋，也算聊表地主之情？」

  氣撒出去就算了，對於神經病，潘月不想多接觸。

  「您自己去享受吧，我們還有重要的事。不奉陪了。」

  潘月剛轉向，虞風再次無賴似的抵了上來。這次，一言不發的周英傑真的煩了，「讓開，小月說了有事，就是有事。」

  他的聲音很輕，砸在耳朵里，卻重得撐不住。

  呵……

  虞風抱著手，輕蔑地掃了一眼周英傑。

  「你們的事情，就是趕回去看周青青吧？」

  他從煙盒裡敲出來一支煙，抵在齒尖，玩味似的用牙齒輕輕地摩挲。

  「周英傑，你要真有本事，就自己把她弄進血液病研究所啊？你就是個偽君子！表面上和虞家冷冰冰的，暗地裡什麼好處都給你占了！」

  他叼著煙，但吐字非常清晰。

  「虞家的權利，很好用吧？」

  虞風的槍味越來越重。

  潘月猛地看向身邊的周英傑，他仿佛全身過了電，站在街上一動不動，時間在他身上流逝，他在時間裡迷了路。

  逐漸，他眼睛空了，沒有對焦的意思。

  砰……

  不遠處，小孩兒在街上炸鞭的聲音，把周英傑從虛無中扯了出來。他的眼神逐漸聚焦，最終落在了西南方。

  他猛地邁步跑了起來，朝著那個方向狂奔。

  潘月一早預料到要出事兒，死死拽住了周英傑的袖子，

  「現在已經這樣了，你別衝動！」

  一句話，點醒了周英傑。

  他忽地停止腳步，扯住潘月的胳膊，把她帶進了自己身邊。周英傑雙眼顫抖著，兩隻大手重重地壓在潘月肩膀上。

  「你一早就知道，為什麼不告訴我？」

  他語氣很輕，呼出來的氣卻又軟又燙，

  「為什麼？」

  潘月聲音冷冷的，

  「我也不是早就知道，只是那天，研究所工作人員有些異常，我自己分析出來的。」

  周英傑的眼底，泛出些許晶瑩。

  他半張著嘴，什麼也說不出來。

  「我不會說沒根據的話。」

  潘月往後退了一步，掙脫開周英傑的手。「你現在最重要的，是治好周青青的病，旁的事情需要你顧忌麼？」

  周英傑離開潘月做支撐，他好像少了一條腿，往後踉蹌了半步。

  「我是不是很沒有用？」

  周青青的病，已經把周英傑的精神擊垮了。

  他不是這樣的人。

  潘月捏了一下手，走到虞風身前，她揚起嘴角，「周英傑快碎了，你看著是不是特別高興？」

  虞風捏了捏自己的下巴，笑得很開心，

  「還行吧。你們要是離婚了，我更高興。」

  啪！

  虞風的笑聲，被潘月一個巴掌壓在他的嘴邊。

  他臉上的笑意，更甚了。

  「變態。別以為我沒法子整治你！」

  留下這句話，潘月扯著周英傑離開了。兩人回到京大研究所的時候，天色已經黑透，周英傑扶著樓梯往樓上走。

  就在周青青病房所在的樓層處，周英傑停了一下。

  他往病房門口看了一眼，垂下頭繼續上樓。

  他推開天台的門，刀子似的風湧進樓道，潘月跟他走進天台。周英傑找了個下風口，坐在雪地上。

  掏出火柴，點燃了一根。

  「小月，我口口聲聲要自己給青青找醫院。可到頭來也沒實現。我從不想接受虞家的一點恩惠。現在卻受了他家這麼大的恩。」

  他慘笑一聲，映在他臉上的橙光，熄滅了。

  「青青住進這個研究所，靠的還是虞家。」

  他一眨眼，眼裡乾枯得就像一口老井。

  「我很沒用。我就是世界上最大的廢物！」

  他嗓子是嘶啞的，仿佛老井裡的枯葉塞進喉嚨里似的。

  潘月居高臨下看著周英傑的頭頂，她突然覺得自己置身事外的模樣，好殘忍。比周英傑趕走自己還要殘忍。

  她坐在了雪地上，和他面對面地坐著。

  「有時候，能低頭的才是真男人。你要是連這個也想不通的話，你只能是莽夫。」

  周英傑緩緩抬起頭。

  潘月坐在黑暗中，微弱的光芒勾勒出她的輪廓。

  「你覺得我是什麼？」

  周英傑的聲音發虛。

  「你剛才沒衝動去找虞青山，說明你還是原來的你。青青唯一能依靠的就是你，你要是更看重自己那點可憐的自尊心，她就真的死定了。」

  周英傑深深吸進去一口氣，又緩緩地吐了出來。

  很燙，撲在潘月的臉上。

  「虞青山畢竟是你的生父，不要在這件事上較真。」

  周英傑眼睛閉上，淚水不知怎麼搭在了潘月的手上。

  潘月輕輕拭了一下手背，

  「你只有承認自己不夠強大，才有勁兒努力往上走。青青，才有了真的依靠。」

  這句話，仿佛一陣強心劑，注入了周英傑的體內。

  他應該站起來了。

  他不僅要成為青青的依靠，他也要做潘月依靠。

  -

  翌日。

  潘月起了個大早，在招待所小廚房裡，給周青青熬了肉末粥。

  她低頭走進京大研究所的門，砰的一聲，和一個轉身出來的女人，撞了一個滿懷。

  潘月抱著保溫桶，嚇了一跳。

  「是你？！」

  女人看見潘月，本能地往後退了一步，還不停地拍羽絨服上浮灰，一臉驚恐又嫌棄地盯著潘月。

  確定保溫桶完好，潘月這才看了一眼女人的臉。

  這女人不是別人，正是昨天和虞風摟摟抱抱的那位美人。只是今時不同昨日，她風采全無，胡亂套了個厚重的羽絨服，臉還哭腫了。

  潘月有些自責，這女孩應該是被「傳染病」嚇傻了。

  可……

  潘月心頭一閃，她來這兒是看病的麼？但這裡不是醫院啊。

  就在潘月琢磨這件事的時候，女人又嫌棄又決絕地扯著潘月的胳膊，把她扯到了角落裡。

  「你說！虞風到底傳染你什麼病了？」

  她掏出手絹，死命地擦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