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章 聽媳婦的話

2024-07-06 17:36:09 作者: 江北大娘

  周英傑眼底掠過一絲厭煩。

  最近這小半年,他為虞家的事情已經夠煩的了。尤其是虞風的出現,加上虞青山擅自給自己做什麼狗屁檢測,他的忍耐已經到邊緣。

  「和我有什麼關係?」

  周英傑站在門前,用眼神趕人。

  虞風氣的一個箭步衝上來,「你說和你有什麼關係?你今天去找我大伯了,是麼?你走了以後,他就病倒了!」

  許是還嫌自己的威懾力不夠,虞風揪住周英傑的衣領。

  「就是這種因果關係。」

  周英傑也不示弱,擒住虞風的手腕,輕輕一扯虞風悶叫了一聲。

  

  見兩人還要繼續打,潘月衝出來,抵在兩人跟前。

  在屋裡時,她已經聽得一清二楚。這兩人都屬於不會好好說話的那種,虞風只會用強,覺得武力戰勝一切。

  周英傑心高氣傲,不屑於和任何人為伍。

  在潘月的強制下,周英傑被拉到陽台上,

  「聽著,你別和瘋狗動氣!」

  潘月手上雪花膏的味道,淡淡的飄上了周英傑的鼻尖,這香味就像舒緩劑似的,讓周英傑煩躁的情緒平復下來。

  「我該怎麼辦?」

  周英傑雙眼含光,盯著潘月的眸子,仿佛是孩童在徵詢大人的意見。

  潘月的心軟了幾分。

  按照她的習慣,她才不會插進任何人的家庭關係。可是面對周英傑,她前所未有地心軟了一下。

  「我建議你去看看吧,別留遺憾。」

  別留遺憾,這四個字仿佛戳中了周英傑心底最柔軟的部分。

  「聽你的。」

  他走出陽台時,整個人身上的戾氣全無了,他抓上外套,快步擦過了虞風身邊。虞風驚詫的眼神還沒消散,周英傑站在樓梯口冷眼看著他,

  「事情沒那麼急,是麼?」

  虞風一臉震撼,在潘月臉上掃過。

  「他就這麼聽你的?」

  潘月冷笑一聲,準備關門。

  屋裡周青青被聲音吵醒,這才迷迷糊糊的醒過來,她抱住潘月的胳膊,把惺忪睡臉搭在上面,

  「嫂子,我哥去哪了?」

  潘月摟住周青青的肩膀,心裡一陣陣發酸。

  -

  樓下,虞風的黑色轎車一直發動車。

  兩人剛上車,司機就開車走了。

  坐在車后座上,周英傑一言不發,冷冷地盯著車窗外的路,凌晨的江城格外的冷,昏黃的路燈下,寒風呼嘯掃著枯葉,在車輪下被碾得粉碎。

  約莫半個小時後,車周圍一片黑暗。

  「去哪個醫院?」

  虞風沒說話,還是司機先開口,「首長乘軍機回京,目前在京城醫院接受治療。我們現在去軍區機場,有專機等著您。」

  腦中縈繞著,周英傑決定忍到底。

  既來之,則安之,既然自己決定去探病,就不要做中途返回的事情。

  專機抵達京城時,天剛蒙蒙亮,一輛黑色的轎車已經停在了停機坪上。虞風和周英傑前後腳下車,兩人無言卻很默契地走向轎車。

  西郊,警衛森嚴的大院裡。

  周英傑略感不適。他的工作性質,決定了他見過不少類似的地方。可沒有哪一次,讓他這麼不舒服。

  「周參謀長。」

  一個穿著軍裝的中年男人,走到周英傑面前,

  「我是首長的警衛員,我叫張少卿。」

  警衛員……

  周英傑掃了一眼他的軍銜,這位少將「警衛員」可真夠謙虛的。虞風感覺到周英傑的震撼,嗤笑了一聲,

  「鄉巴佬。」

  在張少卿的眼神下,虞風軟了一些,他三兩步走上樓,

  「張叔,我吃飯去了。」

  「嗯。」

  張少卿威嚴的一聲,虞風徹底消失在周英傑的視線里。

  「將軍。」

  軍隊有軍隊的規矩,周英傑還是給張少卿行了個軍禮。張少卿利落地回了一個,「別拘謹,我的軍銜是高,但是我主要負責首長的事情。」

  關於虞青山的事情,周英傑不想知道。他這次來,是因為潘月一句話。

  周英傑打量了一眼眼前的建築,只想趕緊完成潘月的「指示」。

  「他在哪?」

  張少卿說了一聲跟我來,把周英傑請到二樓。

  周英傑跟著張少卿七拐八繞,終於站在了二樓的一個小會客室里。裡面有五六個人,軍銜比張少卿還要高。

  一時間,周英傑有些發蒙。

  就在他準備一一敬軍禮的時候,張少卿幫他打開了最裡面的門。身後,一群人伸長脖子看著周英傑,猜測他的身份。

  周英傑走進臥室,北方深秋的暖陽,鋪在地板上,散射出溫和的光。

  虞青山躺在床上,臉色看上去還不錯。

  周英傑只是一掃而過,目光便落在他床頭櫃的照片上。照片上是個女人,一個留著短髮,英姿颯爽的女人。

  虞青山見他看照片,眼眶紅了。

  他指了一下,

  「這就是萬英,你的母親。」

  周英傑原本帶著情緒的心,毫無預兆地疼了一下。他沒有說話,只是認真地打量照片上的女人。

  他好像在哪見過這個女人,模模糊糊的,自己也想不起來了。

  虞青山打開抽屜,費力地取出一個鐵皮盒。

  他顫巍巍地抬起手,要遞給周英傑。見他半天沒接,虞青山有些失望地捧著鐵皮盒,輕輕撫著盒子上的鏽跡。

  「這是你媽媽的日記。」

  虞青山吸了一下鼻子,渾濁的淚水流了下來,

  「你媽身體挺不錯的。他找了你很久……如果不是那場運動來了,她應該就能活著看到你。」

  周英傑皺了皺眉。

  「你什麼意思?」

  虞青山掩面,淚水順著蒼老的指縫流出,

  「運動那幾年,你媽還在找你。我被人攻訐,拿著你被間諜擄走的謠言打壓我。我和你媽都入獄了。」

  周英傑心頭一顫。

  運動那幾年,自己正在軍校讀書,日子平靜得就像流水。沒想到,虞家一家竟然在坐牢……

  「後來呢?」

  周英傑心在滴血,忍不住問了一句。

  「你媽受不了折磨,加上思念你,抑鬱成疾在監獄裡服安眠藥自盡了。」

  安眠藥?

  漏洞。

  周英傑冷眼盯著虞青山,他為了認兒子,真是什麼話都能編出來。前陣子還說是因病死亡,現在又成了服藥自殺?

  他的聲音冰冷得可怕,「社會上的監獄我不知道,但是部隊的監獄很嚴格,就算是安眠藥的發放,也只會發放當天劑量。」

  虞青山咬著牙,仿佛靈魂被生剝出來。

  「她在看守的監視下,把當天的安眠藥壓在舌頭下。攢了足足一個月,她還給我寫了遺書。」

  鐵皮盒子,終於被打開了。

  一張發黃的信紙,聲音泛出脆生生的響。

  站在虞青山的床邊,周英傑掃了一眼紙上的字,女人的字跡娟秀,但娟秀中透著生與死的決絕。

  【老虞,我累了,扛不住了就先走了。記得把兒子給我找回來,否則你百年之後,是沒有臉來見我的!!!】

  連續三了感嘆號後,萬英在自己的名字後面,畫了一個笑臉。眉眼彎彎,嘴角上揚,就像窗外秋日暖陽。

  【青山,好好照顧你自己。養好身體,繼續找我兒子。】

  周英傑背著手,汗水已經浸濕了手掌。

  猛地,他的手掌一松,「您身體還不錯,看來我可以告辭了。」

  周英傑敬了個軍禮,

  「首長,您好好休息。」

  丟下這句話,周英傑轉身告辭。

  身後,虞青山一個字也沒有說。他用袖口沾了一下眼角,默默地把萬英留下的那張紙收了起來。

  聽見周英傑快步離去的聲音,虞青山撫摸著鐵盒,聲音微微顫抖,

  「英子,你說小寶到底是為什麼不認我們?」

  周英傑走後不久,正在飯廳生悶氣的虞風,被虞青山叫了進來。虞風在別人面前,一向是狠辣果決的,但是在虞青山面前,他宛如一個聽話的小學生。

  「大伯。」

  虞風站在虞青山一米遠的地方,微微低下頭。

  病床上,虞青山笑了笑。

  「小風,辛苦你了。」

  虞風趕緊緊張看向虞青山,連連搖頭,

  「不辛苦。」

  虞青山眼底顯出溫和的笑意,

  「小風,小寶他原本很排斥見我的。我也沒想到他能來京城探病,所以,你用了什麼方法?」

  虞風臉上有一絲絲的失望。

  他和大伯父之間的話題,在自己身上僅僅停留了一秒鐘,就轉移到了周英傑的身上。

  「不是我,是他媳婦讓他來的。具體什麼方法,我也不清楚。」

  虞風突然想起潘月的臉。

  昨晚周英傑開門時,他自己睡沙發的。她和周英傑一看就是假夫妻,這女人到底用了什麼法子,讓周英傑這個油鹽不進的貨,老老實實地聽她擺布呢?

  床上,虞青山輕笑一聲,

  「我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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