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8章 心若成灰
2024-07-04 23:28:18
作者: 人魚草方
鮮血染紅了男子雪白的衣襟,在胸前化作一朵刺眼的紅花。
容少濂忍著劇痛,踉蹌著踱步到門前,將房門推開走了出去。
此時夜色已深,淒涼而落寞,晚風陣陣,肆意拍打著男子的臉頰,容少濂頂風而行,驟起的大風將他的衣衫吹得鼓起,他單薄清瘦的身體也在風中搖搖欲墜。
天公也極不配合,這個時候偏偏開始落了雨滴,將天地連成了朦朦朧朧的一片,打濕了容少濂的髮絲,也打濕了他單薄的衣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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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容少濂仿若未聞,只執意地向前走,眼睛一瞬都沒有離開過前面的路。
他要再去皇陵一趟,不管悠筠在不在了他都必須去找她!
「將軍!」有黑旗軍的將士看到容少濂的身影,追了上去,「將軍,你受這麼重的傷,這是要到哪裡去!」
容少濂不言,依舊固執地向前走。
「將軍,我們不能讓你這麼出去,你這是枉顧自己的性命!」有更多的黑旗軍出來,攔住了容少濂的去路。
容少濂的目光在眾人的臉上一一掃過,暗啞淒涼的聲音劃破寂寥的夜。
「你們騙了我是不是,悠筠她到底出了何事?」
眾人對視了一眼,為首的一人一咬牙,直接跪在了容少濂的面前,淒聲道:「將軍,是我的主意,我讓大夥瞞著你的,當時在皇陵中,夫人她所在的地方崩塌得太過厲害,我們已經盡力了,但是依然沒有把她救出來……」
容少濂心中僅存的那絲希望瞬間化為了烏有,他一個踉蹌朝後退了幾步,險些站不穩倒了下去,幸虧說話的將領反應靈敏,及時將他扶住。
但容少濂的身體依舊顫抖得厲害,渾身冰冷,那扶住他的將領也禁不住大驚起來,立即厲聲對一邊的將士高喝一聲:「快去把李大夫請過來。」
容少濂卻攔下了欲去喊大夫的將士,聲音里似被人抽去了所有的生氣,意外地平和淡定,卻也空寂如死灰般寂寥:「不用叫大夫了,我沒事,你們都回去休息吧。」
說罷便甩開了放開他的手,繼續朝客棧的大門走去。
「將軍,你要去哪裡?」後面的將士心裡「哐當」一下,像是有什麼東西砸了上去,他們的將軍何曾有過這番神色,目光里死寂一片,哪裡還有半分人氣,不禁眼眶一熱,堪堪跪了下來,「將軍,你不能去啊!」
容少濂像是什麼都聽不見一樣,照樣踉蹌著向門口緩步而去。
「將軍,請留步,您要保重好自己的身體啊!」這時,所有的黑旗軍將領到跑到容少濂的面前跪下,攔住了他的去路。
容少濂前進的腳步一滯,冷冷地掃了在場所有人一眼:「怎麼?你們連讓我去陪悠筠都要阻止嗎?」
「將軍!」有人上前抓住了容少濂的褲子,「夫人她是為了先救你出來才錯過了最佳救援時間,你不能枉顧了她的心意啊!」
聞言,容少濂的身體又是一陣巨顫,盯著跪在他身前的人,半晌都說不出話來。
其它人看見容少濂終於不再執拗地繼續往前走,也都紛紛跪爬到容少濂的面前,淒聲道:「是啊,將軍,您不能讓夫人白白犧牲啊!」
容少濂只覺得渾身徹骨得寒涼,心痛的幾乎要昏厥過去。
他們說了什麼?自己的命是用悠筠的性命換回來的?她說好要與自己同生共死,可最後卻為了救他就這麼輕易捨棄了自己的性命?
她這算什麼?他不需要這種憐憫!她難道不知道沒有她的日子會比死都要痛苦?!
想到這裡,容少濂突然仰面朝天悽厲地大吼一聲,眼角眉梢卻是冷凝的寒霜,他的聲音劃破了暗黑寂寥的夜空,也劃破了所有人的心。
在長嘯一聲後,容少濂終於連最後一絲氣力也沒有了,身體一軟,倒在地上暈了過去。
漆黑的夜色里,男子衰敗的身體猶如一朵凋落的白蓮,刺目而傷情,在朦朧的雨幕里最終淡了顏色,落了一地淒涼。
容少濂這一倒下,幾天幾夜都未醒來。
在這些日子裡,他沒有再像上次一樣連續高燒不退,而是渾身越發冰涼,氣息微弱,漸漸像沒了生氣。
隨行的御醫多次給容少濂診脈,可是每次都無奈地搖了搖頭,他查不出病因,容少濂身上的感染明明已經控制住了,這次昏倒毫無徵兆,若是一定要說是什麼原因,恐怕就只能是心病所致了。
沒了活下去的心,藥石無用。
「大夫,真的沒有辦法了嗎?」將士悲慟,緊緊抓住了大夫的衣袖。
大夫依舊搖了搖頭:「各位大人,老夫已經盡力了,容將軍這病並不是之前傷勢所致,而是心病導致的,老夫實在無能為力,這心病還需心藥醫。」大夫頓了頓,撫了撫自己花白的鬍鬚,嘆了口氣,「你們都知道,容夫人的死訊對容將軍的打擊很大,容夫人本來是安慰容將軍的最好人選,但她現在絕對不能出現在這裡,你們想想容將軍還有什麼牽掛的人,可以試著喚醒一下他,這是救他的唯一希望了。」
眾將士對看了一眼,眼中無不蕭索悽然,突然有一人猛得拍了下腦袋,喜道:「我想起來了,將軍不是還有一個女兒,我們立馬去把她接過來,說不定能讓將軍有重新活下去的動力!」
聞言,所有人灰敗的眸子裡瞬間有了絲亮色,對!將軍還有一個女兒!
立馬有二人出來主動要求去接容靜姝,容少濂的病情容不得耽誤,決定後,這二人立馬踏上了路程。
兩日後,一個粉雕玉漆的小娃娃便淚眼彎彎地站在了容少濂房間的門口,看到床上昏迷不醒的容少濂,大哭著沖了上去抱住了他。
「爹爹,爹爹,你和娘親騙了靜姝,不是說好了過兩日就回來接靜姝的嘛,可是我等了好久好久都沒有等到娘親和爹爹,如今爹爹為何躺在床上一動都不動?還有娘親,她到哪裡去了?哇啊啊啊啊啊……靜姝要娘親,要爹爹……」
容靜姝越說越傷心,死死扒在容少濂的身上不肯離開,足足趴了四個時辰,任誰連哄帶騙都沒有辦法挪動她半分。
黑旗軍眾將士看見小姑娘的模樣都不禁動容,有些後悔把這么小的孩子帶過來,就在他們準備用強硬的手段將容靜姝帶走的時候,床上的容少濂終於緩緩動了動手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