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進組

  年初六一過，陸千璃就準備進組了。當演員，尤其是有活乾的演員，可一點兒都不輕鬆。

  而陸千華連寒假都沒有過完，別提陸千璃有多羨慕了。可是羨慕歸羨慕，要是讓她耽誤拍攝，先請假休息幾天，這樣的事情她又是做不出來的，她這個人就是有個毛病，特別敬業。所以辛苦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了。

  《楚天劍》講述的是春秋戰國時期，一個叫李秋娘的女子，出生於楚國貴族，卻被拐子帶走，然後被培養成了一個刺客。陸千璃扮演的就是李秋娘。而胡亦然扮演的是楚國的公子斯，也是李秋娘的青梅竹馬。

  家國大義，與兒女私情之間的矛盾，這個矛盾不僅只有公子斯存在，李秋娘也是存在的。她的經歷，讓她沒有辦法像一個後宅婦人一樣拘泥，就算是男人，恐怕也沒有她的見識。

  原本，李秋娘很柔弱，但是有時候，她比誰都強。

  開機儀式之後，就開始拍定裝照，還好除了少女時期，李秋娘就是一個行走江湖的人，打扮也沒有那麼複雜，不然衣服換來換去，能夠給她累出幾斤汗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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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天劍》的劇本陸千璃已經非常熟悉了，所以定妝照的拍攝部分拍攝得非常到位，看到她的眼神和動作，楚子劍導演眼中異彩漣漣，恨不得現在就是在拍攝正片了，因為演員有好的狀態的時候是每個導演都想記錄下來的時候。

  包括陸千璃和胡亦然一起拍攝的雙人定妝照，也特別順利。李秋娘持劍指著公子斯，眼神冷酷，隱藏了最後一點繾綣，而公子斯卻伸手想要拉住李秋娘，好像有藏不住的深情想要溢出來。

  光這張定妝照，就能讓人腦補出不少狗血的情節來。

  演員們狀態這麼好，自然就要馬上開拍了。為了培養兩個人的默契，《楚天劍》也不是按照正常的時間線來拍的，而是先拍兩個人成年後的第一場對手戲。

  李秋娘在少女時代的時候被帶走培養了整整四年時間，她的第一個任務就是公子斯。

  楚王有很多個兒子，公子斯不是最年長的，但是他的才華是最出挑的，年長的公子已經為自己的未來籌謀了起來，這位公子斯自然是不能繼續留下去了。

  四年接受刺客的培養，讓李秋娘對過去的情分已經記不清了，她現在只知道自己的目的：殺了公子斯，才能出師。

  公子斯的府邸燈火惶惶，李秋娘別的功夫不如其他人，但是他的輕功卻深得師父的真傳，這樣的人，其實是非常適合做刺客，一計不成，可以立馬逃命，然後再找機會。

  她一路飛檐走壁，摸到了公子斯的寢室。奇怪的是，這裡沒有一個下人守著，只有公子斯一個人在撫琴，琴聲錚錚，讓李秋娘不由有些出神。當了刺客之後，他需要學的東西太多，琴棋書畫這種屬於大家閨秀的東西，她自然是沒有再碰了，也沒有時間再碰了。

  可是李秋娘的出身好，有些東西是耳濡目染的。很多年前，她娘親就曾說過，從一個人的琴聲里，可以看出她是一個什麼樣的人。

  從他的琴聲里，能夠聽出知音難遇的寥落，然後就是開闊的曠達。亂世之中，前面的人多了去了，而能做到後者的，太少太少。

  這時候，公子斯的聲音響起：「有客從遠方來，為何不進來一敘？」

  李秋娘沒想到自己竟然暴露了，不過猶豫了一下，就真的下來了，走到了公子斯面前。傳說公子斯不會武功，這邊又沒有人守著，到時候一樣能走得脫。李秋娘相信自己的實力。

  四年未見，公子斯依舊是那個翩翩公子，而她呢？卻已經成為了一身黑衣，只能融入黑夜之中的人。那個跟在他身後撒嬌的小姑娘已經不見了。

  李秋娘的利劍出鞘，「既然你求死，那我就不遮掩了。」她的劍，還沒有沾上過真正的血，而今夜過後，卻會從此不同。

  聽說，殺了人之後，會有那麼幾天睡不著覺，因為會受到良心的拷問。她問過自己的那些師兄弟，他們解決的方法也各自不同，有的靠喝酒，有的靠告訴自己，那些人該死，他們的所作所為，不過是替天行道罷了。

  「如果這些人不死，以後會有更多的人因他們而死。」李秋娘覺得這個說法很對。隨著楚王年邁，繼承人之爭馬上就要開始了，如果少一個人就可以少流更多人的血，那何樂而不為呢？

  公子斯連連往後退去，趕緊解釋道：「秋娘，你等等，我沒有求死啊，我只是邀請你進來。」

  李秋娘渾身一震，收住了劍勢，她沒想到公子斯還能叫出她的名字，她以為自己早就是一個被遺忘的人了，她也早就做好了成為一個無名氏的刺客的準備了。可是在被叫出名字的時候，她還是清楚地聽見了自己的內心在說，她不想殺人。

  至少，不想殺自己曾經的故人。

  那個人記得她曾經美好的樣子，對比起現在的她來，一定會覺得格外猙獰，她到底是不想這樣的。

  「你……還記得我？」李秋娘低垂著頭，語氣莫名有些艱澀。

  公子斯像是忘記了李秋娘的身份和目的了一樣，溫和地笑了起來，一如從前。他請李秋娘坐了下來，一邊說，「當然是記得的。我跟你的關係最好了，不是嗎？我以前還說會娶你的。你不見了之後，我找你找了很久，可是音訊全無。」

  「對不起，我沒能做的更好，這些年，你過的很辛苦。」公子斯垂眸說。

  他說，「這些年，你過的很辛苦」，語氣是篤定的。的確可以篤定，一個被拐子帶走的孩子，她的下場能有多好嗎？好好的一個貴女，成為了一個刺客，你能說她過的好嗎？

  自然是不好的。

  儘管李秋娘已經習慣了那樣的生活，跟師兄弟談天說地，也沒有什麼不好的，只要她完成了師父規定的任務，沒有人會拘束著她，也不會有那麼多的規矩約束著她。他本來就已經跟那樣的生活融為了一體，又談何好，還是不好？

  只是在聽到了公子斯的話的時候，李秋娘的眼淚，還是差點冒了出來。

  在剛剛被帶走的時候，她滿心都是惶恐不安，她不知道他們想要幹什麼，她的未來會是什麼樣，她只希望，爹娘能夠早點找到他，或者是斯哥哥早點找到她也行。無論是誰，請不要讓她一個人處在如此絕望的境地中。

  可是沒有人聽到了她的呼喚，成為她的英雄。

  後來，李秋娘只有接受了現實。人啊，一旦開始接受現實，就會變得好過很多。

  現在，他聽到了遲到的道歉，內心的複雜可想而知。要說怪，那自然是怪的，但是那樣的感情過去了太久，李秋娘已經不記得了。

  「現在說這些已經沒有用了。」李秋娘輕聲說，不知道什麼時候，她已經淚流滿面。過去的事情，她不是已經忘了，而是努力地不再想起來而已，因為想起那些事情，只會讓人覺得世事蹉跎，誰都不能回到過去。

  公子斯的一聲抱歉，卻將曾經的美好回憶都勾了起來。她握劍的手已經開始顫抖，師父曾經說過，如果沒有了殺人之心的刺客，是永遠成不了事的。她現在，就成了這一類成不了事的刺客了。

  公子斯眼裡的愧疚更甚，兩個人都沒有說話了，只能聽見燈花剝落產生的噼里啪啦的聲音。過了半晌，公子斯才說：「如果是你要殺我，我沒有意見。」

  李秋娘粲然一笑，「這個時候，你不是應該讓我念在往日的情分上饒你一命嗎？」

  公子斯也笑了起來，依舊是那種溫和的，「我總是不想讓你為難的。」

  一個完不成任務的刺客，下場會是如何呢？她其實也只是別人手中的一把刀而已，「我知道如果是你自己能夠做主的話，是無論如何都不會殺我的。」

  我總是不想讓你為難的。他這樣說，他曾經也是這樣說。以前李秋娘闖出了什麼禍事，都是有公子斯在背後收拾爛攤子，是他給她背鍋。因為他不會讓她受罰的。

  李秋娘想笑，也想說，現在再說這些有什麼用呢？可是她握劍的手動了一動，最後只是說：「可能要讓你失望了，今天我不準備殺你。」

  公子斯含情脈脈地看著她：「我知道，你動不了手。」

  李秋娘起身，「你以為我動不了手，你就是安全的嗎？在我之後，肯定還會有無數人想要你的性命，你，好自為之吧。」

  她轉身離開。公子斯卻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怎麼？我不殺你，難道你還想對我動手？」

  聽出了李秋娘語氣中的諷刺，公子斯的語氣澀澀的，「不，我只是覺得，或許你想回家去看看。」

  李秋娘甩開了他的手，可是眼眶中快要有淚花要冒出來了。背井離鄉四年，她獲得了足夠的自由，但是師父也說過，她是不能回家的。既然這次任務失敗了，那乾脆回家看看吧？

  不是特意，只是路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