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0章 後宮論
2024-07-04 11:28:45
作者: 心上秋
蘧皇后對皇帝說不管前朝的事,聽上去實在似夫婦吵架時蹦出的氣話。
但她的阿娘怎會是隨口說氣話的人,難不成蘧皇后真是十幾年來疲倦於政事,又素為一些人詬病為小君竊國,牝雞司晨,決心撒手不管,專心收拾皇帝的後宮去?
蘧皇后瞧著永清頗為緊張自己的模樣,眉梢笑意泄了一些她的心底喜色,仍作不在意般道:「如何,你覺得不妥?」
按照後宮女子之業的漸進周期來說,並不應當。
——這是蕭霧月想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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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素來最愛鑽研史籍,尤其喜歡看后妃外戚小傳。若非涉及前朝之事,大多數妃嬪是不見於史冊的,正史惟記一句「有嬖愛」便顯其寵盛了,惟稗官野史會對情情愛愛繪聲繪色。蕭霧月在太史館中左觀圖,右觀史,出宮又雜學旁收,泛覽歷朝野聞,最終總結了一套后妃標準的生存軌跡。
除卻一些罕見的情形,無論是開國之初,還是王朝末期,一個理智清醒的宮嬪總應在皇帝不同的年歲趁機做最應當做的事情——或者說,是她們身後有所野望的家族應當希望她們做的事。皇帝春秋鼎盛的時候,自然以爭寵為要,即便無關情愛,也要趁著皇帝還吃這一套——能吹耳邊風最好,若是不能,多多少少為前朝父兄們察言觀色,提供一些不宣之秘,升遷未可知,避禍足以。等待皇帝日漸衰邁,身邊自然已不是花團錦簇,即便偶爾冒出頭的一朵嬌花,也無法再與紮根多年的高秩品妃嬪再爭秋色,此時便是早年爭奪比拼之下碩果僅存的幾位——或者說,幾位的家族,開始發力,再為皇帝身後大事而謀了。此時那些史書前述里有樊姬班氏之德,不敢逾本分半步的嬪妃,也會突然在某一場政治事件之中閃現身影,比旁人多得幾筆描摹。
最不明智的,便是在皇帝心力皆盛的時候展露野心,而在一朝將終的時候突然變得賢德起來。
聽罷永清這番頭頭是道的歪理,蘧皇后挑了挑眉:「你什麼時候有閒心想這些?是聖人書都讀通了?拿來我看看。」
「不是我,是霧月。」永清連忙撇清關係,一想到自己去燕闕一年落下的學業,即便有顧預時常教授,她這懶惰的性子也經不起蘧皇后盤問,「聖人書是要讀一輩子的,女兒還要反覆回味。」
「霧月。」蘧皇后竟不再指責這套邪說,似有些感慨,「她倒仿佛天生便適應這宮廷。」
不是。
為什麼這番話是她說出來,便是「閒心」,一說是霧月,她的母親倒頗有贊同之意了。
永清頗為鬱悶,有些失落地點了頭:「哦,所以阿娘也是這般想了?」
「你很怕我不管前朝的事?」蘧皇后淡淡道。
也是她把女兒性子養野了,一日到頭總想效仿定陶長公主那般胡作非為,豢養面首,開府議政,干預立儲,也不想想定陶公主痛快了兩朝,連帶後頭皇帝都頗為忌憚,再也沒有冊封過長公主了。
若她繼續如梁符等人所說「牝雞司晨」,永清倒是可以如定陶一般橫行無忌。
面前有些委屈之色的琥珀瞳仁卻眨了眨:「我怕阿娘不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