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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八章

2024-07-03 14:38:00 作者: 斑衣

  實踐證明,紀征的眼鏡並不會影響他們接吻。

  夏冰洋吻住紀征的時候,他本以為紀征會躲避,會抗拒,所以他做好了霸王硬上弓的準備,把紀征的脖子摟得很緊,吻得很用力。但是紀征並沒有拒絕這個吻,甚至有些順從,順從地被他壓進沙發背里,擔心夏冰洋因跨坐的姿勢失去重心而從他身上跌落,還扶住了夏冰洋的腰。

  但是紀征的順從並沒有讓夏冰洋放鬆下來,因為紀征只是順從而已,並不迎合,平靜地保持著靜觀其變的姿態。夏冰洋感受到了他的態度,在一片茫然中不知他下一步動作是不是推開自己,所以夏冰洋忐忑又急躁地親他,從他的嘴唇親到下顎,然後沖衝撞撞地頂開他的牙齒闖進他的口腔。

  當觸到夏冰洋舌尖的那一剎那,紀征堵在胸腔里的氣息猛地往下一沉,扶在夏冰洋腰側的雙手也驀然用力,用力到指節泛白,渾身的氣血逆流而上,在他的身體裡衝撞。他不知道夏冰洋這生猛又青澀的吻技是向來如此,還是發揮失常。接吻也需要技巧,需要雙方配合,但是夏冰洋此時沒有任何技巧而言,也沒有留給他絲毫反應的餘地,縱使紀征有心去引導他,去配合他,也在他橫衝直撞亂七八糟的壓制下奈何不得。

  夏冰洋的確很衝動,衝動得像當年那個情竇初開的青澀少年。他吻紀征的時候腦子裡燥哄哄的,一片混沌,只是依靠本能去和他糾纏,完全遺失了所有章法。所以他沒有察覺到在他的急攻猛進下,紀征的唇舌正在蠢蠢欲動,或許他察覺到了,但是他混沌的思維沒有及時處理這一信號。紀征和他調整不到同一個節奏,預感到如果繼續以這樣的狀態進行下去,他和夏冰洋肯定得傷一個,所以他猛然抵住夏冰洋的舌尖用力推了出去,然後向後一仰身子,試圖和他拉開距離。

  夏冰洋迷迷糊糊地被他推開,已經處於游離狀態的他又迷迷糊糊地追了過去,所以紀征擔心的事就這樣猝不及防地發生了。

  「唔——」

  夏冰洋忽然低低地呻吟了一聲,像是忽然清醒了似的,低下頭把臉埋在紀征頸窩,藏起了臉上鬱悶的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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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紀征知道他發生了什麼事,剛才夏冰洋窮追不捨,而他又決意先和夏冰洋分開,所以夏冰洋在混亂之中不知道被誰咬破了舌尖,多半是他自己。

  聽著夏冰洋趴在他身上受了委屈似的低聲哼哼,紀征想笑,但沒笑出聲,溫柔地摸了摸他的後頸,低聲問:「疼嗎?」

  夏冰洋點點頭,像是覺得自己丟了人似的低低嘆了口氣。

  紀征捏住他的下巴抬起他的臉,正要說話時看到他的臉,喉嚨忽然緊了一緊,停了片刻才道:「出血了嗎?」

  夏冰洋的眉眼本就很好看,很具少年感,現在他沒精打采地垂著眼睛,眉毛輕輕地皺起,被汗水濡濕的幾縷劉海彎下來搭在他濕潤的眼角,讓他有種倔強與乖順,性感與青澀糅雜而成的足夠使人怦然心動的魅力。

  紀征的目光慢慢往下移,最終停在他的嘴唇上,他的唇形也很好看,上唇削薄,下唇略豐滿,是兩片花瓣交疊出的形狀,顏色殷紅又濕潤,很適合接吻。

  夏冰洋也知道在接吻中自己把自己咬傷這件事兒有多麼不光彩,覺得自己在紀征面前出了丑,所以滿臉通紅臊眉耷眼地低著頭,沒敢看紀征。聽到紀征問他,只用點頭代替了說話。

  他被咬破的舌尖的確出了血,因為紀征在他下唇紋路中發現一縷細細的血絲。

  夏冰洋被他看著,竟久違地感到羞臊,他想趴在紀征肩上把臉藏起來,但是紀征卻用力捏著他的下巴,讓他動彈不得,還對他說:「張嘴。」

  夏冰洋一怔,疑惑地抬起眼睛去看紀征,就看到紀征取下起了一層薄霧的眼鏡順手扔到了一邊,然後扣住他的後腦勺,傾身向前吻住了他。紀征讓他張嘴,他就愣怔地張嘴了,所以紀征沒有任何阻礙十分迅速地找到了他舌尖上那處細小的傷口。紀征像為他上藥一樣,溫柔緩慢又細緻地在他的傷口上來回吮弄。夏冰洋被他親得腦袋裡昏沉一片,舌尖不斷地泛出一絲絲猶如針扎似的痛和癢,像是小蟲子在他皮膚上咬了一口,然後這隻蟲子沿著他的脊背一路咬下去,每咬一下都讓他輕輕地戰慄,渾身使不上一點力氣。要不是他還摟著紀征的脖子,紀征還托著他的腰,他早已癱在紀征懷裡化成一攤水。

  過了一會兒,紀征往後退開,微微偏頭躲開他追過來的嘴唇,用手擦掉他鼻樑上滲出的一層薄汗,看著他潮濕的面孔問:「好一些了嗎?」

  紀征的神色絲毫不亂,平靜得好像剛才的確在幫他上藥。夏冰洋看著他怔了一會兒,渙散了的目光逐漸恢復清晰,忽然皺著眉頭往下狠狠一壓,既氣餒又急躁地低下頭:「你別……別這樣。」

  紀征雖然給了他回應,但是態度曖昧不明朗,這並不是他想要的結果。

  紀征聽地懂他在說什麼,他並非有意表現得含糊曖昧,他本想和夏冰洋一樣乾淨果斷,但是夏冰洋在他懷裡一臉委屈又鬱悶地撒嬌索吻時,紀徵發現他無法乾淨利落地處理這件事,而後來他主動吻夏冰洋,是他到現在都沒能按捺住的強大的衝動。

  他猶疑著問:「這樣不行嗎?」

  夏冰洋頹然地低下頭,額頭抵著他的胸口,氣餒道:「不行,除非你接受我,否則……就是不行。」

  這下輪到紀征喪氣了,他靠在沙發背上心事重重地閉著眼沉思,眉頭打了個結。他的衝動把問題推至現在這一異常膠著的狀態,而且他也領教到了夏冰洋極強的原則,夏冰洋是絕對不會讓他敷衍過去的。所以他今天晚上必定要給夏冰洋一個答覆。可即使到了現在這種地步,他還是十分理智,還是在考慮不久之後他要面臨的一場變故。

  一段很長,或許也很短的沉默過後,紀征道:「我記得你說過,我在九月初從司法系統中消失了,音訊全無。」

  夏冰洋心裡憋著一股勁兒,不知道衝著誰:「那又怎麼樣?」

  紀征慢慢睜開眼睛,一向沉靜又清晰的眼神現出一絲茫然:「我不知道我會發生什麼事。」

  夏冰洋懂了,他無奈地笑了一聲,竟有幾分悽慘:「所以你要為了還沒發生的事拒絕我?」

  他的執拗和倔強讓紀征感到憂愁,紀征重複了之前的回答:「我沒有拒絕你。」

  這些話說來說去竟是在原地打轉,夏冰洋煩躁了,也氣憤了:「那你倒是給我一個明確的回應啊!」

  紀征縱然很厭恨此時優柔寡斷的自己,但他終究和夏冰洋不一樣,他不能意氣行事,更不能隨心所欲。早在很久之前夏冰洋就把他的未來呈透明化攤在他面前,這讓他不得不恐懼,不得不憂慮,不得不每走一步都格外小心。這種感覺就像是知道自己哪日大限,剩下的日子只能數著時間進入倒計時。或許情況並沒有這麼糟糕,但是他必須提前做好最壞的打算。

  但就在他做著最壞打算的時候,一樁最美的意外發生了。這對他很殘忍,也對夏冰洋不公平。

  但是夏冰洋剛才對他說的那句話卻讓他動搖了,為了還沒有發生,或許不會發生的事拒絕他,是否對夏冰洋也很殘忍,也更不公平?

  他動搖了,猶豫了,一種似曾相識的衝動從心底慢慢醞釀,但是這次他沒有刻意壓制這種衝動,像是想從夏冰洋口中再一次確認什麼東西似的問道:「你想要我給你什麼回應?」

  他想問的是,你真的想和我在一起嗎?

  夏冰洋是自然不知道他的想法的,他聽到紀征的話,很詭譎地沉默了片刻,然後忽然跳起來一腳踹在窗邊的一張方桌上:「靠!我都他媽的把話說到這份上了,你說我想讓你給我什麼回應!我想聽你說你喜歡我,接受我,願意和我在一起,然後親我抱我和我上床!這樣說夠清楚了嗎?!」

  面對他的狂躁,紀征依然十分冷靜,起碼看起來如此。紀征撐著椅子扶手慢慢站起身,平展的唇角稍稍向上牽引著,露出一絲半縷微弱的笑意,看著夏冰洋說:「我喜歡你,接受你,願意和你在一起。」

  夏冰洋沉浸在自己臆想中的挫敗和怒火中,聽到紀征的話,霎時就愣住了,濕潤的眼睛裡還閃爍著火光:「……啊?」

  緊接著,他在天旋地轉中被紀征握住手,被動地走向停在幾步之外的那張鋪著深藍色被褥的圓形大床,隨後身體失去重心,仰倒在床上,眼前仍天旋地轉著。

  他看到紀征身姿挺拔地站在床尾,一雙神光內斂的眼睛裡翻湧著他從來沒見過,也看不懂的東西。但他在紀征的注視下感到莫名地緊張和乾渴。

  紀征脫掉西裝外套扔到地上,近乎粗魯地扯開兩顆襯衫紐扣,然後雙手按住夏冰洋的膝蓋用力朝兩邊分開,擠進他雙腿中間彎腰朝他壓了下去。

  「等一下!」

  夏冰洋在自己被紀征眼中的欲望吞噬之前,拼盡最後一絲理智伸手擋在紀征胸前,氣喘吁吁地問:「你剛才說,我們在一起了是嗎?」

  紀征道:「對,我們在一起了。」

  說完,他把夏冰洋堵在他胸口的雙手舉起來壓在頭頂,用左手扣住,然後低頭堵住夏冰洋的嘴唇。

  和剛才不一樣,紀征這次的吻很生猛,也很霸道,和他平日裡優雅又斯文的一面判若兩人。夏冰洋完全被他壓制被他引導,腦袋裡迅速又化成了水,這攤水又很快被點燃,他在海水與火焰的翻滾顛倒中無邊無際地想起剛才紀征吻他的那一幕,和現在比起來,剛才紀征根本不是在吻他,充其量算是一種安撫。紀征一旦認真起來,他體內散發出的帶著侵占性和掠奪性的雄性荷爾蒙,足以蕩平方圓十公里之內的所有男性生物。

  紀征鬆開他的嘴唇吻他的下顎和脖子,夏冰洋癱在床上,目光渙散地看著天花板璀璨的水晶吊燈,胸膛起伏,紊亂地喘著粗氣,等他緩過神來才發現自己的雙手已經恢復了自由。

  他已經清晰地意識到他壓不住紀征,但仍想要在紀征身下搶回一點主動權,於是他沿著紀征的胸口一路往下摸到小腹,又摸到紀征西裝褲上的皮帶。他想要解開紀征的皮帶,但是他手指皮膚被潮濕的汗水包裹,指腹在光滑的皮帶扣上打滑,加上他心慌意亂,遲遲打不開。

  他急了,用力拉扯紀征的皮帶:「這怎麼……怎麼解不開!」

  紀征右手往下,按住夏冰洋和他的皮帶較勁的手,自己解開了皮帶扣,然後從褲腰中抽出來扔到了地上,金屬扣和大理石地板撞擊,發出一聲清脆的響聲。

  夏冰洋又開始解自己的皮帶,解到一半忽然被紀征阻止。

  紀征捉住他的手,把他的手按在被褥上,抬起頭對他輕輕一笑,總是汪著一層流不動的冷水的眼睛裡閃動著碎星般迷人的光澤,道:「別著急。」

  夏冰洋被他這一笑,立刻又暈了,完全放棄了爭搶什麼主動權,摟住他脖子把他拽下來和他熱烈地擁吻。

  紀征騰出一隻手解夏冰洋的襯衫扣子,夏冰洋身上這件新買的襯衫扣子又小又密,但紀征解得迅速又利落,轉眼就解到了最後一顆,然後把溫熱的手掌貼在夏冰洋小腹細長漂亮的腹肌上,察覺到夏冰洋的身體隨著他的觸摸輕輕地戰慄了一下。

  夏冰洋很難耐地抬起腰,像是想躲,又像是想往他的掌心湊。

  紀征卻忽然停下了,因為他摸到了貼在夏冰洋右腹的一塊紗布,他低下頭看著邊緣處滲出殷紅色血跡的紗布,本就幽暗的目光霎時更暗了:「怎麼回事?」

  夏冰洋被他盯著,本來不怎麼疼的傷口現在火灼一樣疼:「上次行動……繼續啊,我沒事。」

  當然是有事的,紀征看得出來他的傷口剛縫過針,如果劇烈運動造成傷口二次崩裂就麻煩了。

  紀征不語,在他的傷口邊緣輕吻了兩下,在夏冰洋以為紀征依他所言繼續的時候紀征又停下了,然後從他的褲子口袋裡拿出什麼東西放在他耳邊。

  夏冰洋愣了一下才發現紀征放在他耳邊的東西是他的手機,並且已經接通了,任爾東正在他耳邊嚷嚷:「寶貝兒啊,你怎麼一去不回頭了?我已經吐了兩回了,都他媽的快被這幫人灌死了——」

  夏冰洋聽得到任爾東的聲音,但聽不到任爾東在說什麼,他看著正在幫自己系襯衫扣子的紀征,簡直瞠目結舌。

  他沒想到他千辛萬苦和紀征滾到床上,衣服都被紀征脫了,還能被紀征親手穿回來。

  他心裡又燥又氣,撐著床鋪坐起來一把按住紀征的手:「你幹嗎?!」

  紀征很溫柔地在他唇角親了兩下,道:「現在不行,你的傷還沒好。」

  說完,他下了床,彎腰撿起西裝外套和皮帶,背對著夏冰洋一件件地往身上穿,最後走到扔眼鏡的地方把眼鏡撿起來戴好,再一轉身,紳士般的紀征又出現了。

  紀征把略顯散亂的頭髮往後捋了捋,對夏冰洋笑道:「聽電話吧,你朋友可能有要緊事。」

  要不是夏冰洋剛才親身領教過紀征的「獸化」,一定會把剛才的經歷當作自己的一場春夢。

  夏冰洋面朝下撲在床上,握拳在床鋪上用力捶了兩下,然後把臉埋在柔軟的被褥里哀嚎了一聲。

  紀征見他一時半會兒沒有接電話的意思,於是走過去坐在床邊拿起他丟在床上的手機:「任警官嗎?對,我是紀征,冰洋在我旁邊……現在嗎?行,那我們現在就回去,大概五分鐘左右……好,再見。」

  簡言之,酒桌上的人發現夏冰洋沒回來,就讓任爾東給夏冰洋打電話把他叫回來,任爾東很貼心地幫他扛了一會兒,現在漸漸扛不住了,就想把夏冰洋叫回去救命。

  紀征掛斷電話,彎下腰像是哄孩子似的在夏冰洋耳邊輕聲笑道:「你也聽到了,你朋友在等你回去。」

  夏冰洋瓮聲瓮氣道:「不回去。」

  紀征自然順著他:「不想回去就算了,那我們還待在酒店嗎?」

  夏冰洋是很願意和他繼續待在酒店的,但是一想到任爾東被灌了酒上吐下瀉的慘樣,難免起了惻隱之心,他很清楚那群人如果敞開了鬧,十個任爾東也扛不住,沒準兒還會被他們灌到醫院裡去洗胃。

  他一臉沉鬱悶地坐起來,揪住紀征的領子把他拽到跟前,憤憤道:「你管殺不管埋。」

  紀征抬起手,指腹在他略顯紅腫的下唇輕輕划過,道:「下次讓你死得其所。」

  夏冰洋一愣,然後摟住他脖子開始嗚呼哀哉:「我以前都在幹什麼?早知道你也喜歡我我就在十五歲那年向你告白了啊!」

  紀征微笑著,眼睛裡飄過一絲惘然:「現在也不晚。」

  由於夏冰洋的拖拖拉拉延誤了一些時間,紀征和任爾東說好的五分鐘被延長至十五分鐘。夏冰洋推開包廂門往裡一看,即使已經深更半夜了,但這夥人依舊鬧得盈沸翻天。酒桌上被喝趴下兩個,清醒著八個,任爾東和檢察院的一人在划拳,其他人各自開小會吹牛逼,黨灝還坐在原位解剖一隻大閘蟹,但是臉色已經紅了許多,看得出來有點醉了。

  眾人看到去而復返的夏冰洋,立馬把他哄進來,一個喝大了的科長還試圖對紀征動手動腳:「小夏的哥哥是吧?來來來,咱倆喝兩杯。」

  夏冰洋把往紀征身上伸的幾雙手盡數擋了回去,對眾人笑道:「各位官爺,我哥從不喝酒,他對酒精過敏,實在抱歉啊。」

  說完他拉著紀征走向他之前坐的位置,從黨灝身後經過時聽到黨灝撕著一隻螃蟹腿,嘴裡嘰嘰咕咕地說:「還,還跑你娘的。」

  夏冰洋本以為黨灝在指桑罵槐,但他往黨灝臉上一看,黨灝連瞳孔都散了,一臉如臨大敵狀盯著手裡的螃蟹。才知道原來黨灝真的在罵那隻被他分了屍的螃蟹。他和黨灝交情不深,在飯局上沒碰到過幾次,今天是頭一次見到黨灝喝多的樣子,沒想到黨灝喝多了挺「文靜」,比他清醒的時候討喜多了。夏冰洋在桌上看了一圈,每個人都烏煙瘴氣,也就黨灝身邊安靜點,於是他把椅子搬到黨灝旁邊,安置紀征在這坐下,還按著黨灝的肩膀對他說:「黨隊,我哥不能喝酒,待會兒如果有人灌他,你幫忙擋一擋。」

  黨灝已經喝到了反應遲鈍的地步,他木木地看了看夏冰洋,然後看了看紀征,大著舌頭說:「沒,沒問題。」然後把放在蒸籠里的兩隻還捆著繩子的螃蟹拿出來放在紀征面前,道:「小夏他哥,吃吃吃吃螃蟹。」

  紀征雖然參加的酒局不多,但擋酒的經驗還是有一些的,根本用不著夏冰洋把他囑託給別人,但是夏冰洋在為他忙碌的時候他淡然受之,一言不發,完全接受了夏冰洋的安排。

  叮囑好黨灝,夏冰洋站在紀征身後,雙手搭在他肩上,彎下腰在他耳邊低聲道:「等我一個小時,我把那幫人全都喝趴下,咱們就走。」

  紀征不知他酒量深淺,擔心他把身體喝壞,道:「你適量,我在這裡待一晚上也沒問題。」

  夏冰洋笑道:「放心吧,這幾個加起來都不是我對手。」

  紀征還想勸他注意節制,但是夏冰洋已經走了,步伐自信又輕快,帶著股意氣風發。

  紀征不僅不喝酒,還厭惡烏煙瘴氣的酒桌,更厭惡大行其道的所謂的酒桌文化,以往他對在酒桌上活躍的人是沒有半分好感的,但是這個人變成了夏冰洋,就不得不讓他另眼相看。

  夏冰洋遊刃有餘又圓滑得當地周旋在眾人之間,言辭和舉止非但不油膩,反而散發出少年老成的飄逸豪氣,他年輕又俊秀的眉眼間滿是慧黠的靈光,一說一笑的勸酒間讓人感到舒適又自如,倒像是心甘情願地被他灌。

  自打他突入重圍,任爾東就像看到了救星,立馬藏在夏冰洋身後,靜悄悄地隱居二線,抱著酒瓶子跟在夏冰洋身後把這幫人挨個灌。

  紀征看著他,眼神沉靜又深邃,像是在一片瘡痍中找到了一處可以長久寄託目光的風景,不知不覺就入了神。

  夏冰洋正舉著酒杯耐心聽一位科長的心路歷程,腰側冷不防被任爾東用酒瓶子捅了一下,然後在任爾東的示意中朝斜對面看過去,就見紀征神色端凝,目光溫柔地看著他。

  對上紀征的目光,夏冰洋向紀征挑眉一笑,然後對著紀征舉了一下手中的酒杯。

  紀征端起自己的茶杯和他隔空碰了一下,抿了一口茶水。

  夏冰洋煞有介事地一仰頭把酒喝乾了,然後把杯底給紀征看,隨即狡黠地一笑,慢悠悠地用口型對紀征說了一句話。

  縱使紀征沒學過唇語,也能讀出他說的是:合卺酒哦,夫君。

  紀征陡然覺得剛才喝下去的茶水在身體裡泛起絲絲辣意,他接不住這句半真半假的調情話,於是垂下眼睛不再看著夏冰洋,當真剝起黨灝放在他面前的螃蟹,唇角始終含著笑。

  當他和黨灝一樣,把螃蟹分解得只剩一堆蟹殼和一盤蟹肉時,距離夏冰洋約定好的一個小時恰好到了。但是夏冰洋卻沒有順利脫身,因為隔壁幾個包廂的人來回串門,夏冰洋只能繼續迎敵,一直折騰到凌晨四五點,四個包廂的人才徹底地偃旗息鼓,僅有幾個沒趴下的,已經喪失了戰鬥力。

  唯一清醒著的夏冰洋和因為要善後所以不敢喝多的高秘書叫了七八輛車把人送走,天色已經微明了。

  他和紀征在最後走出鴻宴樓,夏冰洋站在大門前,被微涼的晨風一吹,也有點醉意上頭,扶著腦門踉蹌了幾步。

  紀征把他擁在懷裡抱著,摸了摸他因酒意而略有些發燙的額頭:「很難受嗎?你到底喝了多少?」

  夏冰洋其實醉得不厲害,只是頭暈得厲害,他摟著紀征的腰,把臉埋在紀征胸前,嘰嘰咕咕地說:「我沒喝多少,我聰明著呢,都是我在灌別人。」

  紀征一低頭就能看到他發紅的耳根和脖頸,覺得此時在他懷裡蹭來蹭去狡辯撒嬌的夏冰洋實在可愛,不禁笑道:「對對對,你很聰明,那聰明的夏警官把車鑰匙放在哪兒了?」

  「嗯……在我右邊的褲子口袋裡。」

  紀征從他口袋裡拿出鑰匙,一抬手扔給在旁等待多時的飯館服務人員,道:「車停在前面公園停車場,一輛銀色的路虎攬勝。」

  幾分鐘後服務員把夏冰洋的車開了過來。紀征把夏冰洋安置在副駕駛,幫他系好安全帶,然後坐在駕駛座發動了車子。

  車子一動,本在合眼睡覺的夏冰洋就醒了,一臉茫然地扭頭看著紀征問:「哥,你去哪兒?」

  紀征存心逗他:「你想去哪兒?」

  夏冰洋把他的右手拖到懷裡抱著,略微發燙的臉頰在他手背上蹭了蹭:「我想跟你回家。」

  紀征目光意味深長地看著他,溫柔地撫摸著他的臉,道:「好,那我就帶你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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