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2章 那我們就這樣耗著

  一如韓旌羽想的那樣，祁慕顏一直昏迷不醒。

  不管跟她說什麼，她都無動於衷，沒有任何反應。

  就像醫生說的那樣，毫無求生意識。

  韓旌羽就很想敲開祁慕顏的腦子，看看她裡面到底裝的都是些什麼東西。

  是不是得把人逼瘋了，逼傻了，她才會開心，才會舒坦？

  韓旌羽不知道祁慕顏在想什麼。

  他坐在她的病床邊，情緒從一開始的激動到現在的平靜，其實也就一些天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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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本來是不想然後讓星闌看到你這樣，我想你也不願意。但你遲遲不願意醒來，所以我也沒有別的辦法，只能讓她來。」韓旌羽聲色平靜，卻又帶著點淡淡的威脅，「你覺得對不起那兩個沒有來得及看到這個世界的孩子，那麼你覺得你用自殺來謝罪，就對得起星闌了？」

  韓旌羽說這話的時候，看到祁慕顏的眼皮子微微顫動了一下。

  就知道跟她說星闌，是有用的。

  「小姑娘這些天一直都沒見到媽媽，想你想得緊。我說你生病了，她就想來看你，你知道她有多不喜歡醫院。」

  「她還那么小，只有五歲，如果你就這麼一直睡下去，她有媽也相當於沒有。你也不希望我給她找一個後媽，是吧？」

  「說找後媽，是騙你的。我心裡只有你一個人，又怎麼可能會找別人來給星闌當媽媽？更不會找別人來給我當妻子。」

  「顏顏，我知道你都聽得到，你醒過來。醒來，我們一起面對接下來的事情。」

  韓旌羽的語氣中帶著濃濃的懇求，他從來沒有這樣求過一個人。

  求著她醒過來，求著她，讓她知道他心裡有多捨不得她。

  他恨不得將自己的心掏給祁慕顏看。

  祁慕顏依舊無動於衷。

  韓旌羽問祁慕顏，「你不愛我了，是嗎？」

  因為不愛他，所以連最後一點騏驥都不願意給他。

  他不再是她留在這個世界的動力和期待，不再是她內心裡所有美好和幸福的象徵。

  韓旌羽頓感無力。

  「那我叫星闌過來了。」不到最後的時刻，韓旌羽其實都不想讓星闌過來。

  他想著，喚醒她的那個人，得是他啊。

  可不是。

  ……

  星闌是被祁景和帶來的。

  祁景和一開始真的恨透了韓旌羽，當然現在也恨透了。

  但是現在他想的是，就讓韓旌羽在姐姐病床前贖罪，讓他為自己做過的錯事道歉。

  姐姐一天沒醒過來，韓旌羽就是一天的罪人。

  比起讓他見不到姐姐，讓他天天見著姐姐，才是對他最大的懲罰。

  可是，祁景和又是希望姐姐醒過來的啊。

  祁景和在帶醒來來的路上，只跟星闌說她媽媽生病了，昏迷了，需要她去將媽媽叫醒。

  至於大人之間的事情，祁景和並未跟星闌透露半分。

  小姑娘的童年過得本來就比別人艱難，他不想這些事情成為壓垮星闌的最後一根稻草。

  她才五歲，有更廣闊的未來要去得到。

  小星闌簡單安安靜靜躺在病床上祁慕顏，有些茫然地轉頭問舅舅，「小舅舅，為什麼……為什麼媽媽好像……好像沒有呼吸了一樣，她是不是……是不是……」

  小姑娘的眼眶一下子就紅了起來。

  她很害怕。

  原來天不怕地不怕，在幼稚園裡面都能和小男生打架的小姑娘，看著媽媽安安靜靜的、毫無生氣地躺在哪兒的時候，她的第一反應是，媽媽是不是死了。

  問完小舅舅，星闌又走到韓旌羽身邊，問道：「爸爸，媽媽怎麼了？」

  「媽媽只是……暫時昏迷，她很貪睡，要讓星闌把她叫起來。」韓旌羽摸了摸星闌的腦袋，安撫小姑娘的情緒。

  其實星闌在很久沒有見到媽媽的時候，就已經產生了懷疑，想知道媽媽做什麼去了。

  但是舅舅和外公外婆都只是告訴她，媽媽很忙，忙什麼，卻又不告訴她。

  她又不是三歲小孩，怎麼可能那麼好糊弄。

  現在看著媽媽躺在病床上，小星闌很擔心，很心疼。

  她走到祁慕顏病床前，輕輕地拉著她的手，「媽媽，你別貪睡快點起來了，我都不睡懶覺了。而且，幼稚園的老師……又要讓我叫家長，你快點起來，你要是不去的話，就沒人替我去了。」

  星闌尋思著說什麼會讓媽媽快點醒過來，想著先前老師讓她叫家長的時候，媽媽好像說她氣得睡不著。

  雖然她也不想讓媽媽生氣，可更想讓她醒過來。

  可是，床上的人沒有半點反應，好像聽不到星闌說話一樣。

  星闌轉頭看韓旌羽，眼神中透露出不解和意外，「為什麼媽媽不醒過來？」

  是啊，祁慕顏為什麼還不醒過來？

  韓旌羽也沒辦法給出任何解釋。

  他對星闌說：「可能媽媽太累了。」

  星闌轉頭回去，哼了一聲，「媽媽大懶蟲，睡了這麼久還不起來！以後可不能再說我賴床了！」

  她不懂為什麼媽媽沒有醒過來，但是知道住在醫院的，都是生病的。

  媽媽肯定生了很嚴重的病所以才沒有醒過來。

  說著說著，小姑娘就覺得很委屈。

  她趴在祁慕顏的病床邊，將臉頰枕在她的手臂上，低聲說道：「媽媽……你快點醒過來好不好，你再不醒過來，就沒人陪我寫作業，沒人送我去上學，沒人去給我開家長會了……媽媽……」

  韓旌羽想小姑娘的低聲哀求聽到了心坎里去，他的心瞬間被擊碎，四分五裂，七零八落。

  他們一個個地都來求著祁慕顏，讓她知道他們有多在乎她，有多想讓她醒過來。

  但是……

  她就是固執且任性地躺在床上，任憑他們怎麼說，她都無動於衷。

  祁慕顏，你好狠的心。

  韓旌羽過去，將星闌抱到自己的腿上坐著，自然是沒有受傷的那條腿。

  小姑娘坐在韓旌羽的腿上，便立刻抱著他的脖子，問道：「爸爸，媽媽是不是不會醒過來了？為什麼我叫她……她都沒有反應？」

  韓旌羽拍拍小姑娘的後背，她哭了，哭得一抽一抽的，是真的擔心祁慕顏醒不過來，自己會沒有媽媽。

  她一直以來都只有媽媽，要是媽媽沒了，她怎麼辦？

  「不會的，媽媽不會不醒過來，她那麼喜歡星闌，不會丟下你不管的。」韓旌羽見星闌哭得這麼傷心，早知道就不應該讓星闌來。

  這不，來了也沒有什麼用。

  「可是為什麼她還不醒過來，是不是不喜歡星闌了？那我以後乖一點……算了，乖好多。會好好和幼稚園的那些小朋友相處，不覺得他們是小笨蛋。我還會好好讀書，認真寫作業……我會乖乖的，媽媽就會醒過來了，是嗎？」

  「是的。」韓旌羽抱著星闌，看著的卻是床上的祁慕顏。

  他知道她肯定將這些話都聽進去了，不然她的眼角不會有淚。

  韓旌羽注意到了，祁慕顏哭了，眼淚從她的眼角滑落，最終隱沒在耳鬢處。

  看來，帶星闌來，還是有些效果的。

  是，他們對尚未來得及見這個世界的孩子有愧疚，但不能因為這份愧疚就連自己的生活都過不好。

  韓旌羽希望他們的生活能夠回到正軌上，回到最初的模樣。

  不能虧欠了那對孩子之後，又虧欠了星闌，結果最後他們虧欠了太多太多的人。

  最後，祁景和將星闌抱走了，尋思著小姑娘繼續留在這邊，怕是會哭到昏厥。

  所以還是想著先將小姑娘帶走，等回頭她情緒冷靜一點，再帶她來見祁慕顏。

  那現在是什麼辦法都用過了，祁慕顏依舊安靜地躺在床上，好像能昏迷到地老天荒一樣。

  韓旌羽目光靜靜地凝視著祁慕顏，淡聲說道：「本來不想讓星闌過來的，怕刺激到你。但是現在看來，你臉皮很厚，根本刺激不到你。你說說，我還能用什麼辦法？」

  韓旌羽很無奈，該用的辦法都用過了，但祁慕顏就是不醒。

  她不放過自己，也沒有放過韓旌羽。

  他們一起痛苦著。

  「行吧，從現在開始我就和你耗在這邊，看我們兩誰的耐心更足一些。」韓旌羽似乎還真的有要和祁慕顏耗在這邊的念頭和想法，「現代醫學還是很發達的，只要你不是腦死亡，每天給你注射營養液維持你身體的基本運作，還是可以的。」

  「祁慕顏，你確定要和我耗下去？」

  回應韓旌羽的，是一室沉默。

  一直以來，回應韓旌羽的，也都只有沉默。

  「好，那我們就耗著。」韓旌羽似有些賭氣地說道，甚至好像上去捏捏她的臉，發泄一下自己的情緒。

  反正祁慕顏昏迷的這些天，韓旌羽的情緒可以一會兒一個變。

  對她醒來這件事充滿期待，但見她一直不願意醒來，就會生氣。

  生完氣之後，又想著她很小氣，不能生氣，又給她賠禮道歉。

  就這樣的情緒來回往復，祁慕顏折磨著他，他折磨著自己。

  真不知道這樣的日子什麼時候是個頭。

  雖然不知道什麼時候是個頭，但韓旌羽還是在等待，等待著祁慕顏醒來的那一天。

  要讓她知道，他們從來沒有放棄過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