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百萬賠款
2024-07-02 16:59:04
作者: 林森水淼
「下雨天的,有什麼好著急的。」
陳蘭拿了身乾淨的衣服給她,推著蘇狸,往洗浴室走去。
蘇狸關上門,把衣服褪下。白膩的肌膚上,落滿了梅紅的吻痕。一夜瘋狂,帶來的不止是心的震撼。
水順勢流下,嘩啦啦的水聲響起。陳蘭走到蘇長樂身邊,兩人對視了一眼,又默默移開。
心跳,在不安中凌遲。
半晌,陳蘭問:「和狸兒說嗎?」
蘇長樂作為父親,對女兒最是愧疚。
想到這個荒唐事,他摸了摸眼窩上的濕潤。
「秦家的小公子說,要一百萬,你還有下個月的化療,不說,該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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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蘭看著自己破爛扭曲的一雙腿,支著拐杖,勉強行走。
「不活好了。」
「那我也不活。」
蘇長樂看著陳蘭,眼裡都是紅潤。
蘇長樂今天騎摩托去學校,雨天,視野朦朧,雨水溜進眼睛,揉搓的那一下,他那一兩千的小摩托撞到了一輛黑色的邁巴赫上。
衝力不小,撞壞了油箱和排氣口。
誤了人家正事,後面打電話過來,對面的人報完需要賠款的數額後,蘇長樂直接嚇得暈過去,緩了兩個小時,才醒過來。
那一刻,他的念頭只有死。
可他一死,剩兩母女活著。他這賤命,值幾個錢。萬一秦家人不放,他更是害了陳蘭和蘇狸。
賣肝,賣腎,賣血……他都想過。
但這一百萬,哪還得清。
蘇狸洗完了,走過來,本來想笑笑,和父母聊些話。可氣氛嚴肅的可怕,蘇狸剎那間發現了不對勁。
蘇狸瞪大眼,拉起蘇長樂的一隻胳膊。
「唔唔!」
上面,有好大一處擦傷。血紅的痂覆在上面,一看就是摔了。
蘇狸眼神凝重起來,看向蘇長樂。
——怎麼回事?
陳蘭站在一旁,聲音有些顫抖,「沒事,磕磕碰碰,很正、正常。」
話說一半,陳蘭淚就落了下來。
看著母親陡然落淚,蘇狸連忙伸出手,幫她擦去。
嗚咽的哭聲斷斷續續,看到蘇狸,陳蘭的心就一陣一陣的頓痛。她和她爸這些年,簡直害慘了女兒。
這一百萬,天文般的數字,陳蘭說不出口。
越是隱忍,哭聲越大,蘇狸意識到了有些不對勁,她扶著陳蘭,回到沙發上坐下。
蘇長樂端著煮好的薑茶,放到了茶几上,示意蘇狸先喝。
蘇狸回頭看,竟然發現蘇長樂和陳蘭一樣,眼角也掛著重重的淚痕。
他們兩人,除了在知道她徹底失聲的那天這樣哭過,她還從來沒有在其他時候,見過他們這樣。
蘇長樂和陳蘭一定有事情瞞著自己。
蘇狸抓住蘇長樂的手臂,扯了扯,嗯嗯啊啊的聲音,示意蘇長樂快說。
——到底發生了什麼?
看著蘇狸緊蹙起來的眉,蘇長樂把身子偏過一邊,蘇狸只能看到他的側臉,斑駁的黃斑和皺紋。
「狸兒,爸媽對不起你。」
蘇狸這下疑惑更深,心跳加快,不安的感覺深入骨髓。
「爸今天撞了人家的車,那人是富家公子,要我賠一百萬。」
一百萬!?
三個字音剛落,如五雷轟頂一樣,在她頭上炸開。
蘇狸猛地站了起來。
她怔忪的看著父親,眼神遲鈍,顯然還沒能回過神來。
耳邊,母親的陳蘭哭聲更大了。
哭的她的心一挫一挫的疼。
空氣,在三人之間,凝結,凝固,變得冰冷,難以呼吸,難以忍受。
蘇狸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她拉著蘇長樂的衣服,又扯了扯。
——再說清楚點。
「平城赫赫有名的地產老闆,秦末的兒子,秦恆。」
蘇長樂的聲音,越說越無力,直到最後,他撫著自己的心臟,從茶几下堆積的藥品里翻出降壓藥來。囫圇吞下數粒,沒喝水,把他噎的不行。
蘇狸喘著氣,呼吸急促,血壓也有點高。
一百萬,對於那些富貴人家當然不算什麼。可對於他們這些為了生活典身賣命的老百姓,一輩子都賺不出這個數來。蘇狸現在每天在酒吧的工作,她陪酒陪玩不陪色,撐死一個月兩萬,她從不受別人的小費,她知道,那意味著什麼。
現在,銀行卡帳戶上,她把它們搜刮乾淨了,三年下來,也就只有十萬存款而已。陳蘭的身體需要定期化療,最近療程藥力加強,頭髮都快掉完了。蘇長樂身體也一天不如一天。從小就受父母滿滿關愛長大的蘇狸,不可能放任他們不管。
蘇狸遲鈍的做手語,比劃了兩下。
「啊。」
——你們放心,我有辦法。
蘇長樂和陳蘭愣了愣。
他們當然知道自己的女兒現在在做得是什麼工作,陪酒女,說出去極不風雅的名字。但蘇長樂和陳蘭從不擔心她會出什麼么蛾子,不亂來,是他們對蘇狸最基本的信任。
辦法……
那能是什麼辦法。
「不行!」
陳蘭激動起來:「媽絕不同意!」
苦就苦了點,累就累了點,是死是活,也隨老天爺去了。但這東西,可不能因為這個委屈了蘇狸。他們都很明白,有了一次,她的人生,從此將變得晦暗不明。
蘇狸苦笑了一下,在手機上打字。
——爸媽,你們想錯了。我只是想看看能不能像公司借點錢,再去找秦家的人溝通,先墊付一筆資金再說。
聽到她的回答,蘇長樂和陳蘭的心慢慢緩了下來。
氣氛沉靜,一時間,沒有人說話。
黯淡的天光,透著慘澹的白。下過雨的天空,並不是一塵不染。
蘇長樂很小聲的說,「爸明天,多、多轉轉地方。」
絕望成灰的嘆氣,「狸兒,對不起啊。」
一點哭腔,在耳邊沉溺。
蘇狸假裝沒聽見,低下眼,看著自己的手機。
……
半夜,蘇狸一個人坐在陽台。
腳下,是二層的高樓,只有三米,摔不死人。就算頭著地,在醫學上也只能判一個輕傷。
胸部微碰,還有點酥酥麻麻的疼。咬的太狠,抓的太用力。
蘇狸晃了一下頭,想要把這些畫面忘掉。
一通電話,不合時宜的響了起來。
陌生號碼,沒有備註。
蘇狸掛斷,隔了一分鐘,它再次響起來。
只要認識蘇狸的人都知道,她是個啞巴,打電話這種東西只有賣套餐的電信公司和催你貸款的銀行會這麼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