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萬台山林

  萬台山林。

  懸月高掛，陰森的樹林間除了讓人忍不住發瑟的陰風，還夾著一些奇怪詭異的聲音，烏鴉的咕咕叫聲旋在樹頂，引起一陣陰寒。枯木在朽樹間順著月光投射在地上像極了乾癟的人影。

  林間傳來斷斷續續的老朽的聲音：

  「天昏昏，地昏昏，

  夜裡不見點燈人……

  夜半圓，月半圓，

  山里不見笑鬼魂……」

  林間烏鴉發出慘叫驟然四散，一聲陰森的笑聲忽然在不遠處響起。

  接著就是枯樹枝被重重踩下發出咔嚓的聲音，男孩受到了驚嚇，連忙收回了腳，嘴上也被捂住發出嗚嗚的聲音。

  捂住他的少年是班秋，是這次京都學院前往虛空之境一行人中年齡最小的一位，約莫有十三四歲。這位少年雖小，心智不小，隊裡除了院長，其他幾個少年都不自覺的聽他的話。他腦子好使，穩重聰明，路上一些小麻煩有他都能成功化解。

  

  只是這次到了萬台山，一切看起來都有些不太對勁。這裡陰森森的，四周荒無人煙，總感覺好像有什麼不乾淨的東西在裡面。

  站在班秋一旁的符關搓了搓手臂，嘟囔道：「這鬼地方究竟怎麼走出去，剛剛和我們一起來的那什麼皇族太子跑哪了？不會是丟下我們自己離開了吧？」

  「符關，十三皇子不是這樣的人，你不要這樣講。」班秋小臉的眉雖皺著，語氣還是溫溫地。

  「切，我看他總是陰沉著一句話也不說，指不定肚子裡有多少壞水呢。」符關雙手交叉抱在胸前，一副瞧不起的樣子。

  「皇子可能是不太喜歡講話……」班秋話還沒說完，遠處山上傳來一陣鐘聲。

  隨同一行小朋友前來的副院長李壬閎，人已到中年不曾發福，眼神也分外犀利清明，聽到這不尋常的鐘聲，連忙叮囑身旁的小蘿蔔頭。

  「孩子們，我們快些前行繞過這山。」

  小朋友們點點頭，班秋帶著方才受驚的男孩加快步伐走在前面，符關稍落後半步，其餘的跟在後面，李院長則在最後保護著他們。

  符關抬頭看了看，發現在黑烏烏的山林間隱約有一個寺廟的輪廓。他看不太清，只能想著說剛才的鐘聲可能是從寺廟裡傳來的。只是有些稀怪，此時應該臨近子夜，怎麼會有人在敲鐘？

  想到這裡他不由得一哆嗦，起了一身雞皮疙瘩，不敢再抬頭看，跟著大部隊向前走的步伐也加快了些。

  嗚——嗚——

  林間不斷傳來風聲，在耳邊此起彼伏呼嘯而過，像極了人的嗚咽。

  幾人都不由得心中一顫，默不作聲加快了前行的腳步。

  山上的寺廟再次傳來鐘聲，這次不止一聲，反而是接二連三，聲聲緊逼，像是送嫁的嗩吶，一聲趕一聲。聽著像在索要人命。

  跟在符關身後的一個男孩哆嗦著開口了：「聽說……附……附近有異化的魔族，這山……山里不會也有吧……」

  符關憤懣道：「什麼異化的魔！呸！哪有那麼倒霉遇到那些東西，別多嘴趕緊走！」

  男孩還想再說什麼，被符關唬的閉了嘴。

  又一陣詭異的夜風吹來，幾個小孩不由地加快了步伐。按理來說山不算大，李壬閎本打算帶著孩子們從山腰的路繞過再尋一落腳之處，未曾想這地方像是真有什麼古怪似的，沒且走過山腰天卻黑了下來，看似馬上就繞過去卻怎也走不到另一頭。

  李院長心下有了些猜測，一面注意著前面幾個小娃娃，一面注意著四周是否有什麼異樣。

  走著走著，突然聽到前面一聲大叫：「呀！怎麼走到這裡來了！」

  李壬閎心道不妙，連忙幾步上前，發現幾人不知不覺竟走到了一個屋子前，借著月光能依稀看見是一個破破爛爛的小廟，還有些紅漆未掉，在黑夜中看著甚是嚇人。

  方才大叫的是符關，一臉受到了驚嚇的樣子：「這就是我方才看到的寺廟！那會我看時它還在山上呢！」

  班秋若有所思道：「我們明明一直是繞著山腰走的，為何會走到山上來？」

  「有鬼！有鬼！我們遇到鬼了！」

  符關瞬間瞪起了眼：「你又沒做壞事，怕什麼鬼？」

  一旁的孩子吵了起來，李壬閎則看向尚且有鎮定之色的小少年班秋問道：「你也覺得是鬼所為？」

  小少年搖了搖頭：「鬼族有結界管制，並不會出沒傷人，應該是其他的什麼……近來魔族異化之事頻發，院長我們不會是……」

  李院長又仔細看了看寺廟，嘆道：「縱有異魔怪力，也非我等能對抗，如今天色已晚，孩子們，我們先進去休息一下吧。」

  幾個孩子有些害怕，站在原地面露懼色沒人敢動，還是班秋和符關兩個孩子率先進了寺廟，其他孩子這才跟上。

  寺廟似乎已經存在了許多年，裡面的木具有些殘破，積了不少灰。幾個小孩吹了吹，不嫌棄地圍坐在了一起。班秋點了一個火摺子。

  甫一坐下，符關便把佩劍往地上一放，雙手環胸頗為有底氣地開口道：「還以為這破廟有什麼妖魔鬼怪，看起來不過是被人遺落很久罷了。」

  班秋不敢大意，抱著劍盤坐下，沒有出聲附和。

  有的小孩不太認同符關的話，問道：「我們明明是在山腰上走，現在卻走到這裡來，這不是怪異是什麼？」

  「興許是這夜晚太黑沒看清路走錯道了呢，你怎麼漲他人士氣滅自己威風……」

  李院長在屋中繞了一圈後，將屋門堵上，走到孩子們身旁，道：「好了，先在這裡睡上一覺，明天一早起來我們就離開。」

  符關沒再爭辯，第一個躺到一旁，翹著腿道：「我可先睡了，你們要是怕，就一晚上睜著眼別睡。」

  其他幾個孩子也沒再說話，都並排著躺到一起，說是害怕，卻也抵不住剛一躺下就上下眼皮開始打架，沒一會也睡著了。

  班秋陪著李院長坐了一會，實在撐不住了，終於躺到小夥伴身旁合眼睡下，只不過手裡還是緊緊攥著他的小木劍。

  到了午夜，坐在幾個小蘿蔔頭旁邊的李院長也熬不住了，頭一點一點，最後靠著柱子睡著了。

  山林的風嗚咽傳來，從破廟的縫隙處刮進來，摩擦出不同尋常的風聲。夜靜極，火摺子搖搖欲滅。忽然間，黑影襲來，火光瞬間消失，剎那隻剩黑暗。

  「院長！」李壬閎被一聲尖叫聲驚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