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章 是瘋不是傻

  范珏瓊答應申小蕊提起自訴，但她的身體還沒恢復，在說話時就已經耗盡了她所有的力氣，呂季讓她先休息，後續的資料他來準備。

  申小蕊看著范珏瓊睡著，才和呂季一起出來，兩人害怕說話聲吵醒范珏瓊，便一起來到天台。

  「你真的很有勇氣。」呂季感嘆道。

  看申小蕊不解，他立刻補充道：「我以為你會永遠不想再提起蔡如的事，而且你的那種說法，就像認為自己也有責任一樣。」

  呂季說完，忍不住去看她的臉，已經是傍晚了，她身上那種一直散發的陽光氣息，隨著太陽落山，也慢慢變淡了。

  她的態度也變了，剛見面的時候，她想到什麼就馬上去做，就像他探出陽台那次，為了阻止他，她直接抱住了他的腰。

  可剛才，在回憶蔡如遭遇的那些事情時，申小蕊的語氣逐漸平靜，她的氣質也趨於平和。

  「那件事剛發生時，我很生氣，但是我慢慢明白為什麼自己那麼生氣，不僅僅是因為方傑的步步緊逼，瓊姐姐的懦弱，路人對蔡如的惡意，我更生我自己的氣，明明小如已經跟我求助了，我卻沒有意識到。」

  

  她恨自己是如此的無能，如此的大意。

  她太過依賴「餘音」的力量了，甚至有一種自負，認為和自己相關的死亡事件一定能看見。事實上，她並未完全掌握這種力量的觸發機制，有的只是猜測。

  害死了蔡如有方傑的惡意、也有她的自大。

  她開始怨恨方傑，竭力想要逃避自己的責任，內心變得越來越憤怒，但看到痛苦的范珏瓊之後，她逐漸明白，自己並未真的成長，只是用怒火替代恐懼而已。

  她用進攻的方式來替代防守，只是為了逃避自己的責任，但是現在她承認了，她在這件事中有「不作為」的責任，正如范珏瓊，所以她才會對不反抗的范珏瓊反應這麼大。

  她已經不會再逃避自己的責任了，也不會完全依賴虛無縹緲的超能力，她要用所有能夠採用的方法和方傑對決。

  呂季看她如此充滿鬥志，自己也精神百倍。

  呂季：「太好了，我還以為你永遠不會原諒小瓊。」

  申小蕊：「一開始我也這麼以為，但是陪護這段時間，我想了很多以前的事。在我膝蓋受傷休養那段時間裡，有些運動員朋友勸我重新訓練，早日歸隊。我嘴上雖然感謝，心裡卻認為他們不夠體諒我。我當時很痛苦，什麼也不想干。他們其實是好心，有位受傷很多次的前輩專門做了復健計劃給我。她的情況比我更糟糕，幾次受傷都是在大賽前夕，年紀大了，仍然沒有成績，連參賽名額都成問題，但她一直沒有放棄，她是希望我能和她一起戰鬥。她就像現在的我一樣，因為受過傷，才知道必須要靠自己努力才能站立起來。但是當時的我就像現在的瓊姐姐一樣，只是痛苦。所以我要更耐心，讓瓊姐姐知道一定還有能夠戰鬥的方法。」

  呂季被她的話打動了，說道：「嗯，我也會努力成為你們的助力，幫助小瓊走出困境。」

  一切都按照申小蕊的計劃進行，整件事中還有一個人的幫助是必須的。

  申小蕊打電話給小雯，剛接起電話就聽到對面的咆哮。

  「死丫頭！你還記得打電話給我！」

  「我們繼續做吧！螃城無小事！」

  方傑坐在電腦前，總感覺蚊子在自己的耳邊飛，他伸出手，左打右打，但是卻什麼也沒打到。

  難道連蚊子都要小瞧他嗎？

  方傑從角落裡拿出殺蟲劑，對著空氣狂噴。

  殺死殺死！你們都吃掉毒藥然後去死吧！

  憤怒在他的心中生根發芽，反正誰也不會把他的話當回事，他有的只是幻影。

  殺蟲劑並未起作用，這些飛蟲反而逃得更歡了，在房間裡到處亂竄，最後棲息在棚頂、柜子的縫隙之間，他夠不到，只是更大力地噴殺蟲劑，可能等他停下，那些惱人的飛蟲再次出現了，在距離他不到一米的地方，以穿繩結的一次次從他面前飛過。

  他再也受不了了，回到自己隱秘的空間，他將頭埋在牆上的照片裡，深吸一口氣，他看到她手臂上古銅色的皮膚上有瑩瑩的汗水，仿佛聞到了陽光的味道。

  要是能回到那個夏天就好了，他願意為此付出所有。

  他的思緒被手機鈴聲打斷了，手機蹦出范珏瓊的簡訊。

  「好好吃飯了嗎？別因為是夏天就吃冷飲，你胃不好。」

  「把你的新地址給我，我寄點衣服給你。」

  方傑看了，蹙起眉頭，立刻回復道：「你有什麼事？」

  「你上次走得太急了，什麼也沒帶，我怕你沒衣服換。」

  方傑沒回答，過了幾秒，又蹦出一條微信。

  「你上次還把背包落在這裡了。」

  方傑的腦袋「嗡」的一下，怪不得怎麼都找不到，原來是落在那裡了。他又不能報警，很害怕拾到的人看裡面的內容。

  「你沒打開看裡面的東西吧！打開我就殺了你！」

  對面一直顯示正在輸入，好久范珏瓊才回復。

  「沒有，我一向不喜歡翻別人東西，我只是有點擔心你。小蕊送了我一點滷牛肉，我一起給你郵過去。」

  方傑看完，立刻回了一條信息，將詳細地址發給了范珏瓊。

  又過了兩個小時，方傑聽到有人按門鈴。

  「誰啊？」

  「快遞！」

  聲音清脆悅耳，如此熟悉。他透過貓眼往外看，發現申小蕊穿著外賣員的黃背心，戴著黃帽子，對著鏡頭露出笑顏。

  方傑瞪大了眼睛，鎮定了幾秒，他再仔細看去，確實是申小蕊，她臉紅撲撲的，像是跑過來的。

  方傑立刻開門，問道：「你怎麼來了？」

  申小蕊笑道：「來看你啊。」

  這是計劃的一部分，范珏瓊缺少的勇氣，讓她來給予。

  既然不知道方傑下一步會做什麼，她就主動出擊。

  如果方傑還是如以前那麼喜歡她，不可能拒絕她的靠近。

  范珏瓊擔心申小蕊。

  「我弟弟雖然瘋，但不傻，你這麼過去，不怕他有戒心，拒絕你的靠近？」

  「不怕，因為他早就把我當成他的所有物了。」

  當她嘗試著用方傑的角度去看，卻發現整件事並不難理解，是她本能的去排斥。方傑一直臆想他們的關係，把他們兩個當成了普通的情侶，她現在所做的就是讓方傑的幻想成真，讓他根本分不清，到底是虛構還是現實。

  申小蕊忽然停下腳步，轉過身來問方傑：「怎麼？你不希望我過來嗎？」

  「怎麼會，這裡就是你的家，你隨時都可以過來。」

  方傑關上門，這一刻，一切幻想都變成了現實。

  此時方傑非常清醒。之前申小蕊的拒絕都只是害羞、賭氣，現在兩個人都可以毫無芥蒂，理解對方的想法了。

  方傑整個人都輕飄起來了，故事總是如此，兩個人先是相愛，然後因為誤會分開，但總有一天，他們會再在一起，開啟新的篇章了……

  申小蕊將滷牛肉放進冰箱裡，將乾淨衣服放進衣櫥里，把相機遞給他。

  他剛要伸手，申小蕊就縮回了手。

  「你拍了什麼？我看看！」

  「哎？」

  「有什麼我不能看的嗎？」

  申小蕊定定看他。

  我記錄的都是她的美好瞬間，希望與她分享每一個日夜，本來就是為了她，我當然希望她看見。

  「你隨便看！」

  申小蕊來回翻動照片，邊看邊點評道：「你把我拍得太胖了。」

  她語氣有一點嬌嗔，方傑立刻答道：「不！你是完美的，一切都剛剛好。」

  「好什麼啊！這張我頭髮又亂，臉上還油，妝都花了！我要刪掉！」

  申小蕊說著就把這張照片刪掉了，方傑雖然想阻止，卻想不出任何阻止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