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自閉症的少爺（三十三）

  是火藥的味道。

  密閉的環境中，這一絲絲泄露出來的硫磺味道變得更加明顯。

  顧初白劇烈地喘了兩口氣，從昏迷中醒過來，入目看見的竟然是和上輩子臨死之前一模一樣的場景。

  她四肢酸軟，努力爬到駕駛座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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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果然，所有能開門的東西都被破壞了，車窗升降按了好幾次也沒有反應，視線範圍內似乎也沒有任何尖銳物體可以供她把車門砸開。

  按照深刻的印象掀開后座的儲物箱，那曾經帶走她生命的炸彈又在一點一點倒計時。

  她憤憤砸了兩下堅硬的車窗，看著窗外荒涼的景象，不由有些好笑。

  任務重開之後她竟然又把自己坑到了這種地步。

  顧初白慌亂了一瞬，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她趴在車窗的四周看了看，沒有看到像上輩子一樣在車邊看笑話的黎旭。

  也對，黎旭身邊有黎清易的人看著，不一定能過來。

  顧圓圓雖然以前也壞了一些，顧初白卻真的沒想到她會聯合別人去害自己姐姐的性命，畢竟這個世界也不是沒有法律的存在。

  顧初白成長的環境中遇到的人都是再平凡不過的普通人，他們尊禮守法，即使有瘋狂的，那也都離顧初白很遠，不是她能接觸到的人。

  這個世界和她原生的世界太像了，像到她還是這麼沒警惕心。

  她閉了閉眼，將剛剛散去的力氣重新蓄起，仔細想著對策。

  如果昏迷之前顧圓圓沒有說假話，黎清易在門口的時候被人纏住，可能一時半會沒有辦法找到她。

  顧初白現在的情況比上一次好了很多，她上次沒經歷過這種危及自己生命的大事，腦袋都是懵的，這一次被關，好歹算是有經驗了一些。

  她苦笑，這時候想這些也算是放鬆心情吧。

  假設黎旭這一次的目的仍然是要她的命，然後看黎清易的笑話，那麼在爆炸之前，黎旭一定會保證黎清易到現場，讓他眼睜睜看著顧初白去死。

  黎清易已經警惕了很多，不應該會中藥，那麼會用什麼東西拖住他的行動呢？

  顧初白有些不安。

  身體重新有了一些力氣，她費力將前座的頭枕拆下來，用鋼製的管子猛地砸到玻璃上去。

  力道反震讓顧初白的虎口麻痹，她看著連一絲痕跡都沒有的玻璃，忍不住罵了一句。

  「混蛋。」

  車四面的玻璃似乎都被換上了防彈玻璃，黎旭這一次玩不起到這種程度了！

  顧初白沒有放棄，一旦攢夠了力氣就一下一下敲擊著玻璃一角，她沒有亂喊掙扎浪費力氣，自我救援的同時，也在想著，黎清易什麼時候能找到這裡來。

  ……

  侍者昏迷了過去，黎清易將他手中的槍收到口袋裡，將人丟到最近的房間裡反鎖關著。

  之前吩咐出去找人的保鏢也被黎旭的人截到了半路，黎清易走過的時候看了一眼，保鏢仰躺在走廊上，不省人事。

  感覺到人還有呼吸，黎清易就重新把目光移回了要走的路上。

  他的身上都是血，雖然黑色的西裝看不出大片的血漬，但作為內搭的白色襯衫已經被完全浸濕，從領口透出一抹血紅來。

  大廳里，訂婚典禮正在進行著，黎清易推開門，眾人的目光一下子從新人聚集到他身上。

  在發現他受傷很重後，黎老爺子走上前驚呼：「你怎麼了！清易！」

  黎清易沒有回應黎老爺子，大步走上台，抓住似笑非笑看著他的黎旭的領子，冷淡的聲音中含著陰森的怒氣。

  「顧初白在哪裡？」

  穿著婚紗的祝梅先是被嚇了一跳，她拿著捧花想要上前阻止，但在聽到黎清易的問話之後，她像是當頭一盆冷水潑了下來，終於清醒了。

  「你在我們的訂婚禮上，設計黎清易和顧初白？」祝梅勉強吞下怒氣，也跟著黎清易問道。

  黎旭掃了她一樣，眼神淡漠，在對上黎清易時又笑呵呵的。

  「你傷得很重啊，大哥。」

  黎清易受傷的地方還在不停滴落著鮮血，黎旭看到他這麼一副狼狽的樣子，開心地眯起眼。

  話剛說完，他的臉上就挨了黎清易一個拳頭。

  黎旭的臉被打得偏過去，嘴角也破了，他沒有掙扎想要回揍黎清易，因為黎老爺子和祝家的人都已經圍上了台，那些負責安全的保鏢們也上來替受傷的黎清易壓著，不讓黎旭掙扎。

  「啪。」

  黎老爺子也給了他一拐杖：「早知道你會變成這麼一副殘忍的樣子，我當初就不應該把你從你叔叔家接過來。」

  「爺爺，你錯了，但不是不應該把我接過來，你錯在給了我那麼多之後，又讓我從高處掉落。」黎旭笑笑，很不在意地摸了一下嘴角邊的鮮血，「又錯在，知道了我有這些心思之後，還懷著一點仁慈心不完全打垮我？」

  黎清易不管周圍關心他的人，只陰沉地盯著黎旭：「顧初白在哪裡？」

  在又挨了兩拳頭之後，黎旭算了算時間覺得差不多了，終於回答了黎清易的問題：「城西港。」

  聽到這個地方，黎清易瞳孔收縮，放在黎旭脖子上的手收緊，然後驀地將他甩到地上。

  看他準備走，祝梅也趕緊叫來祝父，讓自己家裡的人跟著一起過去。

  千萬不要有事啊，祝梅想著那個對她軟軟笑著的姑娘，焦慮地丟開手中的捧花。

  不顧身後眾人的關心阻攔，黎清易抿著唇一路到停車場，啟動車輛。

  他原以為這一次黎旭早早就被控制，還沒有接觸到那邊的生意，也不會把顧初白放到上輩子炸死她的地方。

  這腦迴路還真是該死的相同。

  黎清易的手砸在方向盤上，油門踩到底，一路狂飆。

  他想起上一次自己渾身麻痹，黎旭將他送到那輛即將爆炸的車的不遠處。

  「她就在那裡。」黎旭伏在他耳邊小聲道，「你是唯一能救她的人。」

  顧初白在車裡哭得很慘，兩眼通紅，原本絕望的眼睛在看見黎清易出現之後變得亮晶晶的——可很快，在發現黎清易站在原地沒動的時候，她又變得絕望起來。

  顧初白哭得脆弱，手上拿東西砸車窗的動作軟綿綿的，黎清易猜，她大概也被黎旭用了什麼東西，讓她既有能力醒著看到這一切，又不至於能掙扎出來。

  她是溫室里長大的姑娘，熟悉她的人都能看得出來，顧初白幾乎沒有接受過任何陰暗面的洗禮，她向陽生長，也給予別人陽光。

  黎清易願意哄著她，讓她嬌氣，讓她繼續向著陽光，但是黎旭硬將她拖到顧初白從未見到過的黑暗面中，讓她盛放著凋零。

  一路不知道闖了多少個紅燈，黎清易終於飆到了城西港，在熟悉的地方找到了關著顧初白的車。

  裡面正拿著頭枕支撐砸窗的小姑娘看到他，兩眼又亮晶晶的。

  雖然聽不見顧初白在說什麼，但她的口型很明白地在說。

  你來啦。

  原本看到黎清易找過來而覺得欣喜的顧初白，視線在觀察到他領口的血跡後，變成了驚恐。

  再仔細看一看，黎清易的身上有好幾處都在不斷地湧出鮮血，雖然傷口被簡單的止了下血，但是黎清易一直沒有停下身體的行動，那些地方就一直持續被撕裂開，繼續溢出鮮血。

  車窗已經被顧初白持續不停地敲擊而開始產生裂痕，炸彈的倒計時進入最後的五分鐘，顧初白再一次狠狠將鋼管砸過去，頭枕的一邊已經不堪重擊，徹底沒有了開窗的能力。

  黎清易從車上拿了撬棍過來，讓顧初白稍微往後靠一些，開始就著她弄出來的裂縫砸窗。

  砸窗要使用的力氣和跑動的力氣又不一樣，黎清易的身上又開始涌血，堆積著，在地上形成了一小灘血窪。

  敲擊時，他嘴裡還在念著。

  「不痛了，顧初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