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6章 一戰山林顫

  「你的眼神告訴我，你記起來很多東西，那麼應該知道……你，該死。」許元的眼中忽然射出來一抹寒芒，仿佛是一柄鋒芒畢露的絕世寶劍出了鞘，無形的鋒利氣勢極端懾人。

  「該死麼……」

  許敬自諷低言，很快沉默不語，他只有不作任何言語的沉默。不，沉默並不是他的全部，絕無可避免的，他的內心在這一刻尤為刺痛，似是一把尖刀狠狠地插進了他的胸膛，然後又用力的絞動著。

  因為，他知道許元話語所指代的是什麼人、什麼事……小軟，因為他而喪了生命的妹妹。

  「……」許依然的臉色終究還是頹喪了下來，他們見面的第一要事果然是這無法避免的心境衝突。

  看著沉默的許敬，許元冰冷的臉龐不可覺察的動了一下，暗夜般的眸子隱約的掠過一點明光。可是，他出口的言語依舊是不帶有一絲溫度的冷，藏著的殺機好像也沒有減少：「不是疑問，你的確該死，有一顆魔的心就必定要隕落。」

  「呵呵，魔心？」許敬很低的笑了笑，不似辯解，卻也不似悔恨：「過錯無可改變，彌補終是痴妄——堂哥，你便姑且當我是魔罷了，是否斬我，隨你心意，我不會怨恨。」

  「不過是要看你的實力如何，我並不甘心死去。」

  聲音停頓了片刻才有的最後的言語，許敬看向許元的雙眼好似再沒了先前的空無，反而像是有一抹同樣凌厲的芒光折射出來，身上的氣勢也陡然間變得幽冷可怖……這是一股殺伐氣息的迸發。

  死的確可以一了百了，或許這也算是對過去錯誤的懺悔方式。但見過太多的殺戮，親歷了太多的殺戮，承受了萬千生靈隕落而成的殺戮氣息……許敬的心早已經變了，甚至在他自己也不知情的情況下，他變得不再那麼感性，不再是視血緣之親情重若千鈞……縱然他仍舊不至於冷酷麻木到無情的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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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總不能說，他爺爺隕落了，喪了命，他就一定要跟著去，自爆命門而辭世吧？太過感性，這到底不夠現實，他需要做的收斂悲慟，仍舊隨著心意活著。

  這，便是他所悟之道，是他在不自覺間的成長。

  因此，他許敬不會甘願束手被斬……哪怕面對許元他是理虧的一方。

  許元眸中閃爍一抹詫異，旋即又有一點不易察覺的，似乎是……欣慰？但是，同樣的，許元的氣勢在這一刻也發生了突變，殺氣森森，凌厲無匹的劍氣鋒芒切割得周圍空氣千瘡百孔！

  轟！！

  許敬、許元二人未曾交手，僅僅只是兩方氣勢的交鋒衝擊便頓時將數十米方圓的空氣擠壓變形，地面的碎石被瞬間湮作齏粉，數百上千的手臂般粗大的裂痕遍布！

  許依然在覺察到兩人之間氣氛不對的時候就及時後躍離遠了，她沒有能力阻止這場交鋒，唯有在遠處憂心地望著。

  至於附近的重岳門的三十名青年弟子，他們憂心的可不是許敬、許元二人是否會拼個你死我活，壓著恐懼後退幾十米後，他們內心卻是忐忑且震撼不已，實在擔憂自己會不會一下子就遭了池魚之殃……而一時間他們也拿捏不定注意要不要趁著這個時間快速撤離。

  畢竟，不考慮其它，光是看到兩人身上釋放的那恐怖、駭人至極的殺戮氣息就明白，兩人沒有一個是什麼心慈手軟之輩，沒準兒他們一個跑路就引起了注意而被一劍滅掉。

  「我不欺你星玄後期，但也不要以為我不會用全力——能接我三劍，我便等你與我同境再戰，否則，便是要隕落於此了。」

  許元淡淡的說道，手掌同時虛握，一柄寒光爍爍的長劍便是被執於手中。

  長劍名曰「斬魂」，劍身呈漸紅之色，是為普通的上品寶劍。可是，便是這樣一柄品階不算太高的長劍握在手中的那一剎，許元身上的氣勢就算發生了質變，周身劍氣浩蕩，氣流凌亂如風暴。

  他整個人便似一柄通徹天地的利劍，只是簡單的立在山林地上高空的雲層卻都明顯破碎，飄雪被一股無形的劍氣切割成白色粉塵，漫天飛舞而無法落下。

  許敬眉頭微微一皺，心境禁不住的變得壓抑、沉重……許元的氣息很鋒利，沉重得堪稱恐怖。

  臨幽境巔峰明明只是比臨幽境後期高了一個小境界，可是，許敬面對過臨幽境後期的沈齊燼卻根本不能同眼前自己的這位堂哥相提並論——他有種感覺，莫說是臨幽境後期，即便同是臨幽境巔峰的大能都擋不住許元一劍。

  「三劍……也不知道是不是高看我了？」許敬心中禁不住嘀咕了一句。

  而再下一秒，許敬沒有了多餘的想法，也沒有更多的廢話，「焚天」開啟，玄力狂涌如滾滾浪濤，猛然握拳，空氣爆鳴，身形閃瞬間已是化作一條灰白直線向許元激射而去。

  轟隆！！

  如有雷霆炸開，百米方圓風暴咆哮，一波波玄力餘威漣漪般不斷急速震盪……許敬猛力轟出的一拳卻是撞在許元凝起的劍罡屏障上停住了，後者身形巋然不動。

  許敬覺到些許意外，這一拳雖然他試探的成份更多，可到底是在開啟「焚天」的情況下，按理不應該撼動不了一位臨幽境巔峰大能的防禦分毫。

  「還真不是一般的臨幽境巔峰大能啊。」

  許敬略有瞭然，其心電急轉只在一剎。下一瞬息，卻見許元動了，身體輕輕一掙即震開許敬的力量衝擊，身影再一晃，便是浮光掠影般到了百丈高空。

  如影隨形，許敬同樣閃身高空。

  砰砰……轟！！

  高空之上，一攻一防，洪鐘激盪般的玄力碰撞瘋狂，一個個猙獰的風龍捲不斷撕扯著風雪和空氣，四面八方擴散的力量餘威卻是可怕的墜落到林間，頃刻間碎滅一棵又一棵蒼天大樹，積雪紛飛，似危險的夢幻。

  只是這餘威都毫無疑問能在轉眼間斬殺了一位星玄境後期強者。

  而這還僅僅是許敬和許元兩人間的試探較量。

  林間地面上，近距離感受「枯血劍者」的殺氣和劍氣，重岳門的青年弟子備受震撼，難免一時間忘了恐懼而小聲討論起來。

  「劍氣破霄漢……這……這就是『枯血劍者』的恐怖氣勢啊！」

  「那黑衫青年到底是什麼人物？星玄境後期的修為……竟然可以讓『枯血劍者』如此重視，還未真正開始戰鬥就執了『斬魂』劍。」

  「不知道……不過你們有沒有發現這黑衫青年同『枯血劍者』長得……長得有一兩分相似麼？」

  「要死啊你們！凶魔一般的人，哪一個都不是我們可以議論的——趁著他們根本就把我們當回事還不趕緊撤？」

  身為師兄的應揚仿佛總能關鍵時刻清醒過來，恨恨地咬著牙罵了一句，立即，所有人如夢初醒，無不是速度全開如兔子般一溜煙的就跑沒了影。

  至於一口氣跑出十幾里地外他們又頓時鬆了氣，額頭上的冷汗一把抹去，便同山林間那些被許敬、許元的戰鬥動靜吸引到的玄者一般，遙遙的仰空相望，感受這場震嘯山林的戰鬥。

  雖然觀看臨幽境大能級別的戰鬥有很大的風險，可是好處也不少——一旦從戰鬥中感悟到一些東西，那可是非常有利於自己戰力的提升的，保不齊還能一不小心頓了悟，突破境界桎梏呢。

  這也是總有玄者喜歡湊熱鬧，觀看強者戰鬥的一個很大的原因。

  ……

  十幾次呼吸的時間，上百次的照面試探，許敬轟出的拳風已經變得尤為剛猛霸道，許元橫劍封擋的同時身形也是一直迫退。

  「這小子的戰力當真不能以常理估量，若施展全力……大概已能和普通的通幽初期爭高下了。」

  一番相互的試探，及至此時對許敬的真實戰力已經有了計量，許元終於一改被動招架的姿態，身形驟然迷幻，剎那間跳出許敬的攻擊範圍——再出現，已然是立在更高空的許敬的頭頂之上。

  「接我第一劍……逐風！」

  嗤嗤嗤嗤嗤嗤……

  許元手腕輕抖，斬魂劍輕然一震，霎時間千米方圓空氣停滯，風暴頓歇，飄雪不動，而後如有一聲清脆的劍鳴響起，千米空間的風、雪卻是化作成千上萬柄堪稱實質的氣劍閃電般向著中央位置的許敬激射出去！

  氣劍激射，空氣都被洞穿，留下一道道經久不散的真空劍痕，甚至虛空裂痕都出現了手臂般粗大的數百道……可想而知這一劍的威勢究竟有多強！

  「好傢夥……」

  許敬眉頭猛地擰起，太多的氣劍已完全將周圍任何的可躲閃空間都給封鎖，縱然速度再快他也無法避開哪怕十柄氣劍，唯有強行破招。

  「雷罡破！」

  許元的可怕實力讓許敬根本不敢托大，沒有絲毫猶豫，他低喝一聲的瞬間便將雷罡勁力遍布全身，而後以身體為媒介轟然釋放，每一條繚繞於身的雷罡勁力皆化作一條猙獰的雷蛇，如激濺的水花般四散飛射。

  咔嚓……

  砰砰砰砰砰……

  雷蛇綻放威勢，絢燦的雷光頗為刺眼，千米方圓的一柄柄氣劍接連崩碎，空氣因為氣勁的狂躁衝擊而徹底狂躁，肆虐、摧毀山間無數的林木和數十座小山於一個瞬息之間！

  居住林間的大量荒獸根本來不及逃亡便化作了一蓬血霧，然後又迅速地被席捲的風暴吹散。

  許敬和許元的交戰雖然已經是在幾千米的高空，可是爆炸的玄力餘波已然蔓延到了小赤古山脈數千里範圍。

  山林當中，數以千百計的玄者的心臟被狠狠震撼到了……他們看到高空上虛空破裂不堪，宛如蛛網，更是徹底看清戰鬥中的一人竟是那一位妖孽級別、聞名而不可見的天才劍修——枯血劍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