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和離書

  不等桑青青回過神來，一個身穿花褂子的中年婦人就咋咋呼呼地沖了出來，氣勢洶洶地看向了謝老太太，道：「誰要罵了我的心頭肉？是不是你？」

  

  王大夫想要方子心切，當即道：「這位嫂子，是我想要買了這妮子——」

  然而，王大夫話音未落，桑母就直接一個大巴掌呼了上去。

  他指著王大夫臭罵道：「你這老頭子簡直是不要臉！一把年紀了還想買小姑娘！為老不尊！老不羞的！」

  王大夫哪裡見過這等兇悍的場景，被桑母一巴掌呼在了地上，老半天都爬不起來。

  謝老太太也被桑母嚇住了，正要開口，躺在床榻上的謝晏回已經率先開口，沉聲道：「娘，阿奶，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謝老太太見瞞不住了，只好指著桑青青道：「親家！你也別欺人太甚！這事兒是你們家閨女做得不對在先！她趁著我們家晏回昏迷的時候跑到鎮上去勾搭黃舉人！還被人家的媳婦發現了，打了一頓送回來，訛走了我們家一筆銀子！我也是氣不過，才說要將她發賣的！」

  這話一出，桑青青只覺得自己當場社死了。

  她的夫君，她的母親，她的父親，還有來為她撐腰的三個大哥都愣在了當場。

  桑母有些頭痛地看著桑青青，本來囂張的氣勢瞬間就弱了幾分。

  她賠出了一個笑臉，語氣有些僵硬道：「我們家就這麼一個閨女，性子的確有些蠻橫，不過她就是做了天大的錯事，你們也可以將她送回娘家管教，怎麼能說將她賣掉？」

  謝老太太本來已經歇了賣掉桑青青的心思了，不過眼下桑家這麼大張旗鼓鬧上門，搞得大家的面上都不好看，她也板著臉不再言語了。

  桑青青見兩家人氣氛僵硬，又盯著謝晏回清冽冷沉的眸光，恨不得找到地縫直接鑽進去。

  她只好勉強露出了一個笑意，走到了桑母跟前，解釋道：「娘，阿奶只是說笑的，怎麼可能真的將我賣了？」

  桑母恨鐵不成鋼地看著桑青青，氣得後槽牙都要咬掉了，低聲罵道：「我簡直是作孽啊！怎麼就生了你這麼個玩意！八輩子老祖宗的臉面都給你丟光了！」

  謝老太太咳咳了兩聲，道：「她說的不錯，她剛才將我們家晏回的腿骨接好了，也算是將功補過了，既然你們桑家來領人了，咱們也好將這話說開了。雖然我們謝家做不出賣孫媳婦這樣的事情來，不過她做出了這樣傷風敗俗有辱門楣的事情，我們謝家也留她不得了，既然她要另攀高枝，晏回你就給她寫一封休書吧。」

  謝晏回這會兒已經明白髮生了什麼事情。

  他深邃的眼底暗沉了幾分，如同藏著一團暈不開的墨汁一般。

  謝晏回動了動乾澀菲薄的唇瓣，沉聲道：「休書就算了，她怎麼說也算是救了我一命，既然她無心留在謝家，那我給她一封和離書吧。」

  桑青青做出了這樣沒臉沒皮的事情，謝家大可休妻的，但是謝晏回還願意給她一封和離書，算得上非常厚道了。

  桑青青覺得原身做出了這樣的事情，自覺理虧，雖然有些遺憾以後都看不到謝晏回的盛世美顏了，還是低聲道：「那好吧。」

  然而，這話一出，桑母卻一把狠狠擰住了桑青青的耳朵，罵道：「好什麼好！好你個大頭鬼！和離回家了，你要做什麼！你要做一輩子老尼姑嗎？」

  桑母教訓完桑青青舔著臉弄出了一抹笑意，看向了謝晏回，道：「女婿啊，我知道這事兒是青青做得不對，是我們沒有將她教好！但是兩個人結為夫妻，那可是一輩子的事情，請你們再給青青一個機會吧！就當是我求你們了——」

  說著，桑母就要當著謝晏回和謝老太太的面跪下來了。

  謝母急忙扶起她，道：「親家，你這是做什麼！你這是要折晏回的壽啊！」

  「是我沒有教好女兒，讓你們謝家蒙羞了！別說下跪了，就是磕頭都應當的！只是我女兒要是出了謝家的門，以後可就嫁不出去了！就算能夠再嫁，又上哪兒找一個跟晏回這樣人品出眾的女婿！你們大人有大量，饒了她一次吧！」

  桑青青有些無語了。

  她一身的醫術，就算不嫁人也餓不死的，但是見桑母如此低聲下氣，自己若是這個時候說出這樣唱反調的話來，難免太不孝了。

  桑父此時也板著臉，啞聲道：「這樣吧，我們桑家再賠一份嫁妝過來，你們就原諒青青一次吧。」

  謝母和謝老太太面面相覷，都不約而同第看向了謝晏回。

  謝晏回深深地凝視了桑青青一眼。

  最終，他動了動喉結，沉聲道：「嫁妝就不必了，我如此也是一個廢人了，如果她願意留下來，那就留下來吧。」

  桑青青想不到謝晏回竟然還願意原諒自己，讓自己留下來！

  要知道這種事情在古代，對於一個男人，那簡直是奇恥大辱！

  她也不是不識好歹的人，當即看向了謝晏回，道：「你放心，我若是留下來，我絕不會再跟謝家添麻煩的，你的腿，我一定會治好，讓你恢復正常。」

  聽大家都鬆口了，桑母這才大鬆了一口氣，又是一番叮囑，這才領著兒子離開了謝家。

  送走了桑家人，桑青青自知有愧，主動擔起了照顧謝晏回的責任。

  謝晏回雖然接好了骨，但是還在發著高熱。

  她燒了一大桶的熱水，主動給謝晏回擦了一遍身子，再擦了一次白酒，打算物理降溫。

  謝晏回剛開始忸怩得很，一直僵硬著俊臉，還想要自己動手。

  然而，桑青青卻輕描淡寫道：「你一個大男人忸怩什麼，我是個大夫，所有人在我眼前都只是病人。」

  聽桑青青這麼說，謝晏回覺得自己要是再忸怩，倒有些不合適了，只能忍著內心的尷尬，讓桑青青給自己擦了身子。

  不過說實話，桑青青替自己擦拭了一遍白酒之後，那種昏昏沉沉的感覺竟然好了不少，整個人都精神了許多。

  他總覺得，桑青青好像變得有些不一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