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活該遭罪

  從醫院出來的時候，早已是華燈初上，星星已經在懷裡睡著，一下午都像在打仗一樣，此時的顧佳只感覺整個人都快散架了。

  她招手攔了一輛計程車，報了地址後，便將頭依在靠背上，閉上眼也想眯一會兒，可剛從醫院出來，心裡怎麼也不踏實，於是又用手摸了摸星星的額頭，確保她的確已經退燒，而且睡得很安穩後，才又偏頭靠在窗邊，靜靜地看著車外的風景。

  這個城市的夜景是非常漂亮的，特別是沿江那一帶，修建了許多別具特色的景觀，甚至有人說像極了宮崎駿動漫里千與行尋的神秘屋湯屋，在網上一度爆火。

  顧佳以前也是相當喜歡這個城市的夜景，她覺得，入夜後的街道，充滿了夢幻，每一個燈光下面的小巷都充滿了神秘氣息，仿佛載滿了故事的小船。

  她記得以前她最喜歡和李想手牽著手在這江邊的夜色里漫步，然後突地指著某處亮著的燈光，隨口胡掐一個鬼故事，嚇得李想抱頭鼠竄。

  顧佳還老打趣李想，說一個大男人，竟然會怕鬼這種虛無的東西，以後還怎麼能保護她。李想說那是因為小時候在村里，聽婆婆那一輩人講這樣的東西講得太多，留下了心理陰影。但隨即又會拍著胸脯說著，無論遇到什麼困難，無論遭遇多麼可怕的東西，他都一定會擋在顧佳前面，拼盡全力的保護她，絕不會讓她受到一丁點的傷害。

  霓虹燈光從車外划過，仿佛一把快刀，劃傷了顧佳的心，那些誓言那些快樂的光景仿佛就發生在昨日，但卻又感覺離得那麼遠，都快消失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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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個快樂得像只小鳥，堅定地相信結婚後一定會過上理想生活的顧佳去了哪裡呢？而那個舉手發誓，說一定會讓她幸福一輩子的李想又在哪裡迷了路呢？顧佳理不出頭緒，只覺得原本想像的生活離自己越來越遠。

  顧佳拖著疲憊的身體回到家時，家裡依舊沒有人，冷鍋、冷灶，一點燈光都沒有。

  顧佳站在門口沒有第一時間去開燈，而是讓自己就這樣處於一片黑暗之中，她覺得或者只有黑暗才更加適合現在的自己，那屬於家的溫暖燈光，只能讓自己覺得更在諷刺。

  李想大約在凌晨一點左右才回到家，剛一開燈便被坐在沙發里發呆的顧佳嚇了一跳，平日裡這個點，她早就陪著星星睡了，李想完全沒想到客廳里會有人。

  「你幹嘛呢，燈也不開，嚇死人了。」

  顧佳不說話，只回過身來冷冷地看著在門口換鞋的李想。

  「天都冷下來了，你也該把這些涼拖鞋收了換成棉的了，要是媽在，這些都不用說，早就換好了，也不會涼腳。」

  「你媽都回去這麼多天了，你每天都會提一句，你除了你媽，你就沒其它想說的了嗎？」顧佳想看李想到底什麼時候能想起來問問孩子的情況。

  「你又怎麼了，我媽在的時候你不高興，我媽都走了我就說兩句我媽的好，你還這么小氣。」

  「我說什麼了我？你媽走了嗎？我怎麼就覺得她跟沒走沒什麼區別呢？你天天嘴裡提的都是如果你媽要在，又怎麼怎麼？連我抱著星星下樓曬個太陽，都有人在我耳邊說你媽叮囑她們要幫忙照顧著我，你媽還真是陰魂不散啦！」

  「哎！顧佳，你這樣說就沒勁了。我媽不放心你，托人照顧你還錯了？你怎麼就這麼沒良心呢？」

  「我沒良心，」顧佳笑得有些淒涼，「孩子生病了，當爸說請不了假，不陪著去醫院不說，而且連個電話都沒有。不知道比起來誰更沒良心呢？」

  李想聽到顧佳這麼一提，才想起下午星星生病去醫院的事，自己這幾天因為工作上的事忙得焦頭爛額，竟把這事給搞忘了，心知是自己不對，態度也沒之前那麼橫了。

  「我這不是沒忙過來嘛，你看我也現在才下班，這忙得嘴上都起泡了，」李想走過去坐到顧佳旁邊，輕聲問，「星星怎麼樣了，沒事嗎？」

  顧佳沒回，而是回懟道：「可你再忙，也沒見你忘了你媽。我今天抱著寶寶去醫院，好多人都問我怎麼一個人，孩子的爸怎麼沒一起來，還以為我離異了，我就說孩子的爸死了。」

  「你……」李想本想發脾氣，一想自己的確做得不對，於是便將火壓了下去，討好著說，「今天這事，是我錯了，我給你說對不起。我倆也別吵了，都這麼晚了，星星怎麼樣了，我去看看她。」

  「你不是說你又不是醫生，找你有什麼用嗎。那你去看她幹嘛，她怎麼樣了，你又能做什麼？不許看！」

  李想原本以為自己認了錯，退了一步，這事便這麼過去了，但沒想到顧佳卻死死咬著不放，心裡的氣也上來了。

  於是李想直接起身往書房方向去：「既然你不讓我看，那我就不看，我去洗洗睡了，可別又說我不管你們什麼的，晚上星星要有哪裡有舒服你再叫我。」

  顧佳見李想居然真的就這樣就準備走了，那些壓抑著情緒一下子就上來了，沖了上去，一把將李想拽住：「不准走！」

  「你又想幹嘛，我說去看看星星，你不許，我說去睡覺你又不許，這都幾點了，你不累，我還累呢，別鬧了可以嗎？」

  「我不累，我一個人又要抱孩子，又要背一大包孩子要用的東西，還得排隊、問醫生、拿藥，連個病床都沒有，我就這樣抱著她在外面的椅子上坐了一下午，吊了一下午的點滴，連個廁所都不敢上，我不累……我回來的時候連開門的力氣的都沒有……可你連問都不問一句，李想，你是不是覺得這一切，都是我活該啊，因為我把你媽趕走了，所以我活該遭這樣的罪。」

  顧佳邊說邊哭，便卻刻意地控制著自己的音量，因為怕吵醒已經睡著的孩子。

  李想聽著顧佳的哭訴，心裡的那份愧疚感油然而生，慢慢地伸出手，將顧佳緊緊地擁進懷裡，喃喃地說道：「對不起，我不知道帶孩子看病居然這麼麻煩，我以為就像我們自己平常生病了去藥房拿藥一樣，對不起……」

  顧佳本想推開李想，但不知是因為實在太累了想找一個肩膀依靠，還是因為李想抱著太緊，終究是沒有推開，就這樣依偎在李想的懷裡盡情地發泄著自己的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