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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1章 最好選擇與急則生變

2024-07-02 14:21:21 作者: 酈途

  趙景殊看著案頭的明黃捲軸,狠狠掃落了一書案的東西:「該死!」

  雍王站在他的身後:「怎麼,你是在怪我不成?」

  趙景殊的嘴唇動了動,最終沒有說話。

  母后說了,這位雍王喜怒無常,只相信自己願意相信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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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讓他覺得自己因為疫病的事情心懷不滿,反而失去了他的支持就不好了。

  該死!若不是父皇遲遲不死,他怎麼會需要管一個老匹夫喊父親!

  雍王見他不敢說話,這才問:「怎麼了?你的好父皇難道是下聖旨申斥你了?」

  趙景殊的臉仍然因為剛才的動氣通紅:「他覺得我不夠認真,必定是遠離疫區,還敲打我一定要深入疫區才稱得上努力。」

  雍王漫不經心地看了他一眼,笑了一下:「讓你去你就去唄,聽話不就行了?」

  趙景殊的脖子紅了:「那可是疫區!這附近都有不少得了病的,若是去了疫區,我豈不是也要患病!」

  雍王嗤笑一聲:「患病又怎麼樣?你呀你,跟你母親一樣,鼠目寸光,把目光倒是放長遠些。得病又怎麼樣,總歸我這裡有那個老大夫,你不過得一場病,就能得個好名聲,有何不可?」

  趙景殊沒有說話。

  雍王以為他默認了,就催著他去找個順眼的病人過來,還是先染上病重要些。

  趙景殊幾欲吐血,看著這個自傲的男人,在心裡狠狠記了一筆。

  雍王不僅自傲,還不夠了解他,或者說趙景殊對於登基的急切給了雍王一種錯覺,讓他以為趙景殊就像是二十年前的陛下一樣,為了皇位無所不用其極,什麼代價都可以付出。

  但是趙景殊畢竟不是陛下。

  對此,雲期非常有發言權。

  如果她看見眼下的這一切,一定會笑著告訴雍王,趙景殊已經在心裡把他記上一筆了。

  趙景殊這個人,少時是一個翩翩公子,人人都誇他絕世無雙,又因為是太子殿下,那一分謙和就成了萬分,所以人人都覺得他溫柔可親還沒有架子。

  比如當初的雲期和現在的李常玉。

  但是這不過是表象。

  他最是自傲,也最是自恃身份。

  平日裡裝的謙和,往日裡與他們玩鬧的時候也不在乎自己是否受傷。

  但若是誰弄傷了他,他就會在心裡記仇。

  雲期後來常常覺得,他一定有一個帳本,一筆一筆記著所有人傷他讓他不高興的時候,否則怎麼會那樣的如數家珍,甚至每一次都能說上來。

  不過眼下,雍王顯然也被記上了一筆。

  但是不管趙景殊心裡怎麼想,也知道雍王的主意其實沒錯,他們要把疫病鬧大,又不願意自己被問罪,最好能讓已經不在西北的趙宛背鍋。

  那最好的辦法就是自己也染上一場病。

  趙景殊忍著噁心看著那個咳血的病人的時候,在心裡安慰自己,這是最好的辦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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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說什麼?」雲期挑眉,「太子病了?」

  方渠點點頭:「我方才上街的時候聽見的,說是太子與雍王一道安排人研製治病的藥,因為西北條件不好,與病人同吃同睡,這才病了的。」

  「同吃同睡?」雲期笑了,「趙景殊現在做戲的功夫是越發精進了,原先只會說些太子親臨的話,現在連同吃同睡都捨得了,真是下了血本。」

  屋子裡還站著書蘊和么娘兩個。

  書蘊是沉默慣了的,聽見這樣的話也不開口。

  而么娘是謝長安這次派來的人的頭領,也不知道是不是謝長安囑咐了什麼,她反而說:「小姐與太子相熟?」

  雲期似笑非笑地看了么娘一眼:「自然不是很熟悉,不過畢竟都在京城,這些東西還是有所耳聞的,不然你去問謝長安,他一定也是知道的。」

  么娘的臉色一暗,便不再說話了。

  哪知道么娘沒說話,書蘊卻替她解圍來了。

  「我們路過京城的時候遇見了綠衣姑娘。」

  綠衣?

  大概是雲期眼裡的困惑之色實在太過明顯,以至於書蘊解釋了一句:「是在淳陽時與小姐同行的那位綠衣姑娘。」

  啊,是阿枝啊。

  雲期這才想起來,綠衣是在淳陽時,自己隨手給阿枝取的一個化名。

  「她去京城了?」

  她有些意外,阿枝對陸平川那種又憎恨又避之不及的心情,加上阿瑟穆是黑羽軍高層,她還以為他們兩個怎麼說會躲著京城些。

  「是去路神醫那裡的時候遇見的,兩個人似乎在那裡治病。」

  哦,他們兩個身上都有毒,是該去治病的。

  書蘊又說:「綠衣姑娘聽說小姐在西北,讓我們告知小姐一聲,西北疫病已經泛濫,據說就連南方都有了疫病的蹤跡。京中因此人人自危,小姐若是不想日後被牽連,最好儘快脫身返回京城。」

  「南方都有了?」雲期挑眉,「原來如此。」

  她說趙景殊這次為什麼這麼狠得下心,居然讓自己都染病了,原來西北疫病已經擴大泛濫開來了。

  那就不奇怪了。

  趙景殊既然是奉了陛下的旨意出宮的,說明陛下不信任趙宛不說,趙景殊一定還在陛下面前打了包票的。

  而他出京的時候疫病尚且只在西北,如今泛濫開來,落在陛下眼裡可不就是趙景殊辦事不利。

  恐怕是已經下旨申斥過了,所以趙景殊這才不得不除此下策,不僅僅是表示自己的忠心,也是在陳情自己絕非能力不足,而是被病情所累。

  這主意恐怕還是雍王出的,因為他是知道這疫病已經有解決之法的。

  雲期無聲地笑了一下,就是不知道等到他們發現老先生已經脫身,而自己病入膏肓求告無門的時候會有多精彩。

  會不會上演一出狗咬狗的好戲呢?

  雲期覺得越發迫不及待了。

  在場的幾人看著雲期的神色,就知道這位小姐心裡想的不是什麼好事。

  不過他們都沒有聲張,總歸不是對著自己人來的,想想又不是什麼大錯。

  雲期想了一會,又問:「何鳶那邊怎麼樣了?」

  何鳶那邊是方渠始終跟著的,她當即便說:「稱不上順利。」

  確實稱不上順利。

  雲期跟著試藥的人離開之後,大概三天左右的時間,他們其實都沒有出門,一個是雍王剛走他們就去聯繫這些人,怕他們的家人胡思亂想,萬一歪打正著給自己惹來麻煩就不好了。

  畢竟當初何大勇分明什麼都知道卻守口如瓶,未嘗不是因為不想給家裡人惹麻煩。

  但是兩人也沒閒著,方渠去街上走街串巷說話,不管有沒有用,左右是聽了一肚子八卦回來。

  而何鳶則是把自己能記起來的,所有跟父親一道去了的人,和那些人的家眷親戚,能記起來的都寫下來了。

  「就算人還活著,也未必會在自己家裡,多找些地方,希望總是更大些的。」

  不過這些所謂的多找些地方,是建立在那些人都願意交流的前提下的。

  更多人是理都不理,一聽何鳶是何大勇的兒子,或者好些的,也是一聽見提起做工,就抄起傢伙把兩個人打了出去。

  那三天一直忙活著,飯沒吃幾口,閉門羹倒是吃了個飽。

  但是不得不說,何鳶是方渠生平僅見的性格最好的男子了。

  便是被人塞了閉門羹,他也並不生氣,只要確定人是在那裡的,就站在人家門口等著。

  也不說話,也不拍門,但是就是令人無法忽視。

  這樣又過了三天,終於有人鬆口了。

  「當時與何大勇一同出去的人,無一例外全都死了。」

  「全都死了?」

  方渠點點頭:「算一算他們其實是和何大勇一起回來的,但是不知道是在山裡就染了病,還是回家之後染上的,差不多前後腳都發病了,而且病勢洶湧,沒撐多久。」

  雲期抿了抿唇。

  就這麼全都斷了。

  雖然她並沒有把希望寄托在這個後手身上,但是雍王這用疫病和家人封口的法子太過狠毒,還是令她覺得有幾分難受。

  而在場的人都沒有看出來,只是意識到了雲期現在的心緒不佳。

  這麼不佳,就一直到了十日之後,趙宛從陌城歸來。

  因為她還不曾患病,雲期特意找了西北和北疆的邊境接她,但兩個人還是隔著屏風說話。

  趙宛一看見雲期這麼擺設就知道她是什麼意思,忍不住嗤笑一聲:「王府的大夫可是告訴我了,要想徹底隔絕疫病,就得把人四面八方都封住,哪怕是隔著屏風,也是有可能的。」

  雲期的聲音已經比她走的時候弱了很多:「怎麼,公主要把我關到籠子裡去?」

  趙宛嗤笑一聲:「你在這西北這些日子,調查的怎麼樣了?」

  「趙景殊來了,你知道嗎?」

  「趙景殊?他來做什麼?」

  「說是陛下讓他來的。」

  趙宛皺了皺眉:「你特意提起他,可是他做了什麼?」

  雲期輕聲笑了一下:「公主猜得不錯,他與病人們同吃同睡,自己也染病了?」

  「哦?」趙宛不信,「就我那金貴的太子哥哥,同吃同睡?有人信?」

  「陛下想必是信了的。」

  「你說他是故意染病的?」

  雲期點點頭,又想起隔著屏風趙宛是看不見的,說:「他和雍王合作了,還稱雍王為父王。是不是真的是雍王的血脈暫且不知,但是看樣子雍王信了。」

  趙宛「哈哈」地笑了起來:「真的?」

  「正是,所以我推斷這次染病,恐怕也是雍王出的主意。」雲期頓了頓,「雍王手裡有一位神醫,已經制出了這次疫病的救命藥,但是他為了借這次的瘟疫造勢,把神醫關了起來。恐怕他們是這麼以為的?」

  趙宛挑眉:「你做了什麼?」

  「我把神醫劫出來了。」

  趙宛一愣隨即忍不住哈哈大笑:「你啊你,這一招釜底抽薪真是漂亮,真不知道他們病得不行的時候卻發現神醫沒了是個什麼樣子。」

  她轉念又一想:「那你怎麼還是一副病著的樣子?」

  說到這個雲期就有些無奈了:「我身子原本就不好,雖然養得好些了,但是底子還是虧空的,現在被這個病把那些病氣給勾出來了,我染了風寒。」

  若僅僅只是身子虛弱還好說,但是西北苦寒,如今又已經是冬月里,在牢里的時候又是病又是冷,等吃了藥就發現她的病不僅僅是疫病,還有凍著了的風寒。

  趙宛忍不住又笑了起來:「你這些年總是跑東跑西的,我倒是忘了你小時候身子很不好的事情了。」

  看她這樣有主意,趙宛又問:「你下一步打算怎麼做?」

  雲期想了想:「再等一等,現在絕對不是把藥拿出來的好時候。」

  「要等到什麼時候?」

  「太子殿下病了,公主聊表心意,怎麼說也要去探望一下的。」

  趙宛皺眉:「我才不想去看那個偽君子。」

  雲期無奈地笑了;「太子殿下病中脆弱,何況重病之人在這西北苦寒之地,對病情並無幫助,不如公主勸一勸,讓他跟陛下請旨卸任,回到京城去吧。」

  「父皇未必會肯。」

  如今京城尚無疫病,陛下也是惜命的,怎麼會允許一個得了疫病的人進入京城,甚至是進入皇宮?

  「不肯才是好的,陛下不能依靠太子,便只能把希望放在公主身上,到時候,您再獻出藥方,再合適不過了。」

  要讓趙景殊被逼至絕境,他才會撕下什麼慈悲為懷的假面露出自私自利的真容,沒有什麼比死亡更合適了。

  而陛下多疑,趙景殊這些年的名聲這麼好,陛下心裡也是個疙瘩,這麼好的讓趙景殊名聲掃地的機會擺在眼前,雲期不信陛下會不用。

  當務之急就是讓趙景殊和陛下相互防備,這樣雲期才能在中間漁翁得利。

  當然她現在還沒有上牌桌的機會,但是不代表以後也沒有。

  趙景殊,陛下都是會對鎮北王府的下手的人。

  若想要日後順利,最好先把其中一人三振出局。

  那最好的人選就是趙景殊了。

  雲期正想著,門外就聽見一聲大喊:「小姐!」

  雲期皺眉:「怎麼這麼吵?」

  趙宛看了一眼:「是個沒見過的女子。」

  那就是么娘了。

  趙宛起身開門,把么娘放進來。

  就看那女子一進門,連頭都沒抬起來就跪下了:「小姐!」

  她的聲音哀戚,像是出了什麼大事。

  「這是怎麼了?」

  么娘哭著說:「公子,公子失蹤了!」

  然後她和趙宛都看見,那屏風後的人影,剛站起來就晃了晃身子,倒了下去。

  「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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