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 擅闖與報復
2024-07-02 14:20:30
作者: 酈途
聽見這話,方許的臉色一下子變得難看起來:「我不知道小姐是什麼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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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期的目光落在方渠身上:「哦,不知道就不知道吧,」她笑了笑:「你們都出去等著吧。」
阿枝的目光則是落在了方許身上,不屑地哼了一聲。
幾人不敢多言,當下便退了出去。
阿枝看著雲期:「你怎麼想的,還真想留下她?」
雲期點了點頭:「遇見一個合適的不容易,我覺得她很好,只是年紀小,又一心一意想著她那個哥哥,這就比較煩人了。」
阿枝嗤笑:「想著就算了,被想著的人還不領情,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他那樣被女子養著的人居然也能這麼冠冕堂皇地說話。」
雲期笑了笑:「你覺得那個將軍是誰?」
阿枝搖頭:「我對大周的那些將軍了解得不多,知道的幾個都是有名的將軍,但是此次平叛,他們都沒有來。」
雲期忖度著:「既然有名的將軍都沒有來,那想必就是陛下新近提拔接替老牌將領的新貴了。」
「新貴什麼新貴,新是挺新的,但是,貴?」阿枝笑一聲,「一隻狗崽子能玩得過狼?恐怕還沒貴起來就做了狗肉了。」
這話說得不無道理,陛下即便有心扶持自己的人在軍隊中分一杯羹,但是上到兵部尚書,下到戍邊將領,不是家學淵源就是親朋故舊。
那人即便被插了進來,能做的事情也十分有限。
大周建朝一百多年,許多事情已經成了定局。
比如南方世家的不受控制,比如鎮北王府的無上威勢,再比如,朝野上說話最管用的未必是龍椅上坐著的那一位。
這些年來軍隊始終被那些開國時立下軍功的老牌勛貴把控,陛下想要伸手也是人之常理。
畢竟現在的陛下就是一個惶惶不可終日的光杆司令,軍隊雖然是他的軍隊,卻不聽他的話,他只能依靠臣子的保護,勉強維持著微妙的平衡。
如果有一天這平衡被打破。他就是第一個受難的。
不過依著這位陛下疑神疑鬼的性子,平衡打破也不過是時間問題。
而下一任君主趙景殊更加是一個權欲極重的人,巴不得把所有軍隊的掌控權都收攏在自己手裡。
雲期不知道自己被禁在深宮之後外面是怎樣的情形,如果說薛雲霓還活著的時候她還能聽到外面的隻言片語,那麼在她死後,雲期就永遠地失去了與宮外的聯繫。
但是想想也能猜到,絕對算不上太平。
過去的她覺得這些無所謂,因為鎮北王府和定國公府先後覆滅之後,她已經跟這些事情毫無關係了。
但是今生不一樣,從陳郡到陌城,所有她結識的人,都在被提防的名單上。
而且讓陛下勢大會有什麼結果,前世的已經見得夠多了。
「即便如此,那個將軍也不容小覷。」
能夠在安南王掌控的平叛軍中埋伏至今,整個平叛軍又有多少人與他裡應外合。
甚至到了今日這種地步,安南王也猜不出誰是那個人。
安南王亦有難處,他帶來的都是跟了他十幾年,甚至是從好幾輩安南王就跟著的老人了,輕易懷疑,只會讓軍中橫生波瀾。
他如今的處境與那高坐明堂之上的陛下並無分別。
非要說的話,那個陛下知道自己四面楚歌,而安南王卻要在心腹中找到那把插向自己的刀。
阿枝笑著看了她一眼,奇怪地說:「我們只是來救人的,我救阿瑟穆,你救謝長安,即便你想要為謝長安留一個安分的平叛軍,也犯不上為他和上面對上吧。」
雲期微笑了一下:「對不對上的,這哪裡是我說了算的。」
阿枝以為雲期明白她的意思,點點頭就不再說話了。
這時候屋子的門卻突然被打開,一個大漢滿手是血闖了進來。
一邊闖進來還一邊喊「小姐!」
兩人驚駭不已。
若說殺人兩人都不是生手,但是像這樣手上滴著血往她們面前闖的還是頭一回。
阿枝當即拔劍起身,劍尖抵在來人的脖頸上:「什麼人!」
來人看著雪亮的劍尖,嚇得大氣都不敢出。
阿枝看清了來人,嗤笑一聲:「是你啊,兔子抓到了嗎?」
來人正是李延年。
李延年趕緊後退一步跪倒在兩人面前:「小姐,兔子。」
阿枝伸手把兔子拎起來:「確實挺肥的,晚上就吃這個了。」
李延年臉上剛露出幾分喜色,就看見雲期的臉還是冷冷的,不由得低下頭:「小姐,這兔子您還滿意嗎?」
經此一程,李延年剛才飄飄然的腦子已經冷靜下來了。
他已經意識到不管這個小姐是什麼樣的人,自己留不下來,舅舅就算是再厲害也是無計可施的。
不管將軍把他們送到這裡是為了什麼,首先就要把這位小姐伺候好了。
雲期看著他,冷聲道:「外面的人沒告訴你嗎?我剛才是不讓任何人進入的,擅闖小姐閨房,你該當何罪?」
李延年一聽就知道壞事,擅闖小姐閨房,就算他看不上這位薛小姐也知道這是定國公府出身的小姐,擅闖她的閨房。
多麼大的罪名壓下來。
李延年怨毒地看了外面的人一眼,他們既然知道,卻沒有一個人告訴他,而是眼睜睜地看著他闖進來,犯下擅闖的過錯。
外面的方渠敏銳地接收到了李延年的意思,但是只覺得自己冤枉得很。
剛才他滿手是血,提著一隻死兔子就往裡面沖,不說他們,就連躲在暗處的護衛——書蘊都只來得及現身,還沒攔住呢人已經沖了進去。
要說這攔不住的罪名實在不應該怪他們,畢竟誰能想得到李延年出去抓只兔子就跟只抓住兔子的狗一樣,巴不得撲倒小姐腳背上獻媚。
雲期看著底下的官司,笑出聲來:「我在跟你說話,看他們幹什麼,怎麼,是他們讓你擅闖的?」
李延年囁嚅道:「屬下不知,也不曾有人說過,屬下進來的時候也不曾有人攔過,實是他們引誘屬下擅闖。」
「哦?」雲期笑著說,「方渠,是你們不告訴他引誘他擅闖的嗎?」
方渠一聽見自己的名字就打了個激靈,抬腿進來跪下:「屬下冤枉。分明是他回來就沖了進來,不說我們這些小卒子,就連護衛大哥都沒攔住。」
阿枝聽了掩口一笑:「真的?你身手不錯呀。」
李延年聞言,看方渠的眼神簡直要滴出毒來。
「他說謊!」
方渠看著李延年漲紅的臉色,無奈地嘆了口氣。
他原本只是想著苟活,不想爭什麼東西,就算是對李延年這樣的東西都能奉承,也是因為知道他舅舅有些能量。
但是眼下這位小姐專程把自己提出來說,就是擺明了要斷他回去的後路。
方渠咬了咬牙,頭磕在地上:「小姐明察。」
雲期揚聲道:「書蘊。」
書蘊走進來,在雲期面前單膝跪下:「小姐。」
「他們二人所言,孰真孰假?」
書蘊說:「屬下不力,竟沒能攔住。」
雲期臉上的笑意更甚:「好了,這位......李哥是吧,你還有什麼要說的嗎?」
李延年重重地磕了個頭,不敢吭聲了。
雲期有些遺憾地搖了搖頭,原本還想著這個人的舅舅既然如此重要,能聽到陛下跟那位將軍的密談,想必不是什麼簡單人物,也想好了要高高拿起,輕輕放下的。
卻沒想到這個人如此不經事,讓她想放過都找不到藉口。
真是......
阿枝笑了一聲:「你是安南王送來的人,我們是不好對你怎麼樣,不如就把你送回去吧,要殺要剮也該是你真正的主子說了算,是不是?」
李延年一聽,就知道山上被知道的不僅僅是那隻兔子,恐怕他們所說的所有話,現在這位小姐都知道的事無巨細了。
既然這位小姐已經斷定自己是別人安插的眼線,李延年咬牙,他失敗了,也不能自己回去領罰。
「我們幾個是一道出來的兄弟,將軍說了,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小姐既然把我送回去,就沒有我一個人回去的道理。」
方渠的眼睛瞪大了,他萬萬沒有料到,李延年居然還有這麼陰損的招數。
現在他們五個要是回去了,一頓責罰肯定是逃不掉的,但是李延年有那個舅舅在,就是有個靠山在。
刑罰落在他身上是輕是重還不是他舅舅一句話的事情。
可是他們不一樣,尤其是方渠自己,剛才已經明火執仗地站在了李延年的對面,如果就這麼回去了,就算從刑罰里活下來,李延年也不會讓他好過。
「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雲期笑起來:「你們一群兵士,還講這個?」
李延年破罐子破摔:「雖是不識字的莽夫,也知道幾分道理。」
「這倒是義氣可嘉。」
李延年一聽這個話音,就知道小姐是答應了。
聞言就又看了方渠一眼,現在是被這個小子暗算了不要緊,等回去了看他不好好收拾他!
怎料怨毒的目光還沒落下,就聽見小姐猶如晴天霹靂的一句。
「可是那與我有什麼關係?」
李延年愣住了:「什麼?」
阿枝看他那呆若木雞的樣子,覺得好笑:「小姐說了,你們的義氣榮辱,跟我們有什麼關係呢?我們為什麼要管?」
「噗嗤。」
方渠沒忍住,笑出聲了。
李延年以為本朝崇尚禮義,就覺得搬出義氣來,這位小姐肯定要乖乖就範,就算不肯把他留下來,也能讓方渠重新回到他的掌控之下。
怎料小姐根本沒這個意思。
雲期的目光落在方渠身上,笑著說;「不過你這榮辱與共的話我記住了,放心,我自會去給王爺寫信請罪,定會好好陳情一番,說是因為我一己私慾,才讓你們失了義氣的。」
李延年的臉色變得十分蒼白。
寫信......
那豈不是將軍也會知道了。
若是讓將軍知道,他不僅自己辦砸了事,還想讓所有人一起砸了,就算是舅舅也未必護得住他了。
而方渠卻長舒了一口氣,還好,還好。
雲期卻笑一笑:「不過你還是有選擇的,方渠以外的所有人,你都可以選擇。」
方渠以外?
那不是還包括方許嗎?
李延年心頭一喜,他動不得方渠,難道還不能拿方許威脅他嗎?
方渠對這個哥哥多麼好,這個軍營但凡認識方渠的人都是知道的。
有這個人質在手,跟掌握了方渠的命根有什麼區別?
而外頭的方許也想明白了。
但是小姐剛剛被他的女子小人之說激怒,方許就是昏了頭也不會這時候去求。
他深深地看了方渠一眼,只能指望小渠以後得了小姐的歡心,去討他了。
但李延年卻猙獰一笑:「小姐恩澤,那就方渠留下好了。」
方渠不傻,十分清楚如果方許跟著他們走了之後會發生什麼,當下就站起來
要說話。
結果話還沒說出口,就被阿枝摁在了地上。
「閉嘴。」
李延年看在眼裡,只覺得這位小姐也不見得多麼喜歡方渠。
恐怕就是被他口舌伶俐哄騙的。
方許看在眼裡,眼中的光一點點熄滅了。
小渠都被這樣摁住了,還能在他被折磨死之前救他嗎?
雲期看在眼裡,冷冷嗤笑一聲:「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啊。」
方許不明就裡,再次看了雲期一眼。
他那話確實有失妥當,女子小人之說也不是本朝推崇的,但是那話並不是衝著這位小姐,這位小姐何故一次次提起?
當日他說這女子小人的論道,是因為他們上頭的一個小頭頭,在淳陽城跟一個妓子相好,不僅自己的金銀都掏空了,還私自剋扣他們的份例換錢去討那女子歡心。
眾人行軍打仗卻吃不飽穿不暖,當時的方渠甚至因為久餓暈了過去。
他急怒之下這才說出那些話來。
只是後來那妓子攢夠了銀兩,就不屑於在這前線跟兵頭頭相好了,打包了金銀細軟就逃走了。
他們的日子這才好過起來。
這與小姐又有什麼干係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