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乖狗與壞狗
2024-07-02 14:20:16
作者: 酈途
但是阿枝也不是沒有腦子的,她確實喜怒無常,但那並不代表她不會自己思考。
就好比雲期眼前的這個主意,她只要一聽,就知道雲期只是想要脫身罷了。
一旦去了平叛軍的駐地,那可就是她的天下了,謝長安,安南王一定會幫她,到時候只要她想自己都走不脫。
至於眼前這個幫她說話的承諾,阿枝自然是不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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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雲期可由不得她信不信,無論如何,既然已經走到這裡了,那就乾脆直接去謝長安那裡走一圈就是了。
反正不能去平安縣。
好在阿枝雖然對雲期嚴防死守,但是大約也是記得雲期現在是一個武功盡廢的狀態,而她又自恃武功高強,難免有些掉以輕心。
但是現在還離平安甚遠,而雲期既然已經出來了,就也沒想著在逃回京城去。
逃避從來不是她的作風,既然有人想要她摻和進去,那她就去平叛軍里闖一闖。
當然,眼下最要緊的還是勸說阿枝,能夠兵不血刃地解決最好,實在不行,雲期還帶著謝長安給的小竹筒呢。
就是小竹筒一旦使用,阿枝必死無疑,所以雲期是打算用它當最後的底牌的。
雲期正在忖度著到底應該怎麼行事的時候,阿枝突然勒緊了韁繩,嘴裡罵了一句。
「怎麼了?」
阿枝冷冷地看著前方,冷笑著說:「我養了一條壞狗,現在他要來咬我這個主人了。」
雲期:?
她順著阿枝的視線看向前方,只見曾經追殺過她自己的那個黑羽軍頭領,居然帶著一隊人攔在馬車的前面。
「他......不是你們的人嗎?」
雲期記得他是阿瑟穆手下的,不然當初也不會被派出來追殺雲期。
聞言阿枝又笑了一聲:「常言道會咬人的狗不叫,真是沒說錯。」
「我跟你合作,我把你送到平叛軍那邊去。」
雲期更迷糊了:「那些人......是來殺你的嗎?」
阿枝笑了一聲:「不然呢,你以為這麼多人,氣勢洶洶地,難不成是來迎接我們兩個的大駕的?」
雲期抿了抿嘴唇:「你有把握逃出去嗎?」
阿枝臉上帶了點自矜的神色:「若是我一個人,再來一百人也不怕,但是帶著你就很難說了。」
雲期:「你其實可以直說你覺得我是一個拖油瓶這件事的,不用這麼委婉。」
阿枝笑得更開懷了一點:「放心,一群狗罷了,我不會怕他們的。」
雲期可不這麼覺得。
阿枝武功高強,她都知道的事情,對面那些人跟著阿枝那麼久怎麼會不知道。
既然在明知道阿枝武功不弱的情況下還是來了,就說明他們一定是有備而來,搞不好已經有了應對之法。
暗器毒藥什麼的,誰說的准呢。
但是雲期也很難提醒阿枝這件事。
先不說阿枝本來就有些自恃武功,即便提醒了恐怕作用也不大。
再者說,現在的那些人明顯是衝著阿枝來的,不管他們知不知道雲期也在車上,雲期都不是會被他們注意到的存在。
既然如此,盲目提醒反而會讓他們注意到雲期,還不如默不作聲,謀定而後動。
既不被他們注意到,又能根據局勢及時地出手。
阿枝站在車上,對著對面的庫西克拜冷冷一笑:「怎麼,惡犬終於學會噬主了?」
庫西克拜的表情仍舊是淡淡的:「金枝夫人,將軍大勢已去,你何必執迷不悟。」
阿枝聽見這句話,神色馬上變得陰狠,甩手就是一記鞭子:「閉嘴。」
庫西克拜既沒有擋住,也沒有躲開,而是硬生生地承受了這一擊,但是說話還是平淡毫無起伏的:「將軍節節敗退,首領已經要放棄將軍了,你也沒有帶來援兵,他很快就要死了。」
「我說了,閉嘴。」
阿枝說話顛來倒去只有一個「閉嘴」,庫西克拜知道她的嘴很緊,恐怕不會說出什麼有價值的內容了。
繼續這樣糾纏下去不過是浪費時間。
他微微抬手,身後的黑羽軍就明白了他的意思,也不再等待直接驅馬沖了上去。
阿枝冷笑一聲:「不自量力!」
然後就丟掉手裡的軟鞭,從馬車的底下拿出一條布滿鐵蒺藜的鐵鞭來。
這條鐵鞭是阿瑟穆專門給她造的,應對的就是這種被大量騎兵包圍的局面。
只要一鞭揮下,凡是觸到的馬腿都要被折斷。
阿枝揮舞起這條鐵鞭來,一時之間,竟然沒有人能夠近身。
但這畢竟不是長久之計,鐵鞭威力雖強,但是因為自身極其重,揮舞起來極其耗費體力。
阿枝現在已經明顯沒有剛開始的時候遊刃有餘了。
雲期摸了摸小竹筒,從車上小窗偷偷掀開一個縫隙,看見那些人被阿枝的鐵鞭嚇得不敢近身。
但是距離太遠的話,雲期手裡的小竹筒的準頭也會大大地下降。
而且小竹筒的範圍,根本無法一下子撂倒這麼多人。
「阿枝,」雲期悄聲說,「你甩鞭子的時候,不要光顧著不讓他們近身,最好弄倒幾個,不然待會我們面對的跟一開始沒什麼區別。」
阿枝一聽也明白過來了,但是:「如果專注傷人,恐怕會有人趁著這機會湊近。」
「沒事,」雲期笑,「就怕她不湊近。」
阿枝一聽就知道雲期手裡也是有後手的。
鞭勢當即就是一改,直衝著一個人的心口去了。
這鐵鞭拒敵的時候威力十足,傷人的時候更是沒得說。
不僅不能像是剛開始的庫西克拜一樣硬接,一時不慎可能還會讓伸出援手的同伴一起被誤傷。
庫西克拜的神色冷下來:「大家小心,抓到人就行,死生不論。」
他這邊一聲令下,阿枝那邊的鞭勢也沒有一開始那麼密不透風,當即就有一群人向著馬車摸了過來。
雲期輕輕地笑了一聲,把小竹筒對準那些人輕輕擰動。
毒針暴雨梨花一般直衝著湊過來的黑羽軍而去。
毒針入體的一剎那,便有幾人應聲倒地。
不過庫西克拜並沒有在意,雖然改了攻勢,但是阿枝的鐵鞭仍舊威力十足,那些人一時不慎被掃到了也是有的,只能說是他們自己不夠謹慎小心,不值得注意。
雲期要的就是這一時半刻的掉以輕心。
那些人越是不注意雲期,雲期用小竹筒偷襲成功的概率就越大。
但是這畢竟不是長久之計,一小會還行,時間一長,庫西克拜馬上就能夠注意到所有接近馬車的人都倒地不起了。
這可不是阿枝的鞭子能夠做到的事情。
「金枝夫人,您回到我們這裡,還需要帶一個人保護你嗎?」
阿枝一愣,然後馬上反應過來那個保護自己的人是雲期。
「保護,我保護她還差不多。」
她嘖了一聲:「一個需要我保護的人都能殺死你這麼多手下,庫西克拜,你真是一條沒用的狗。」
庫西克拜的臉色變得難看起來。
「金枝夫人,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
「喲,你能把我怎麼樣?」
雲期看著四周的黑羽軍已經不再蜂擁而上,加上庫西克拜的話,意識到自己的存在已經不再隱蔽了。
既然先發優勢已經失去,雲期也就收手了。
小竹筒這樣的武器,只能出奇制勝。
想要在眾目睽睽之下得手,無異於天方夜譚。
但是她也不會馬上暴露,有阿枝在,庫西克拜和黑羽軍的主要目標還是她,雲期依然能夠在她的掩護下,做一些無傷大雅的小動作。
雲期看不到的地方,一個頭戴黑羽的小兵匆匆趕來,對著庫西克拜說了兩句話。
庫西克拜還沒聽完,臉上就露出了一個怪異的笑容,就像是不常笑的人在試圖用表情來傳達自己的喜悅。
阿枝翻了個白眼:「淨出洋相。」
「金枝夫人,阿瑟穆已死。」
雲期正試探著瞄準外面的手一頓,阿瑟穆死了?
若是阿瑟穆死了,誰知道阿枝會做出什麼事情來。
但是阿枝卻沒有像庫西克拜所料那樣。露出驚惶甚至是悲痛的神色,而是不屑地笑了一下:「阿瑟穆可不是你這種小嘍囉就能殺死的。」
庫西克拜並不生氣:「亂軍之中,誰說的准呢?」
雲期明白了,阿瑟穆恐怕未必就是真的死了,但是一定被收拾戰場的黑羽軍拋下了。
兩方交戰,敗退的時候沒有找到主將,實在是再正常不過了。
阿枝顯然也能明白這件事,比起阿瑟穆真的死了,庫西克拜唯一能夠肯定的不過是他失蹤了。
對於黑羽軍首領而言,一個失蹤了的兒子和死了也沒什麼區別了。
雲期看著阿枝的背影,說:「他說的未必就是真的,生死也不是他定論的,你如果實在不放心,我們就殺出去,找謝長安他們,如果人還活著想必就是在他的勢力範圍里了。」
阿枝輕聲說:「我知道,但是庫西克拜不是一般人,其他人攔不住我們,庫西克拜卻未必。」
雲期猶豫了一下,說:「如果你不介意他就這麼死了的話,我倒是有辦法撂倒他。」
阿枝說:「我的狗,你隨便殺。」
雲期不理解為什麼阿枝在反覆提起狗這件事,但是現在也不是糾結的時候,道:「那好,我們就衝著他衝過去,你用鐵鞭揮斷馬腿,我來殺人。」
阿枝點點頭,又說:「你現在倒是有一點以前的樣子了。」
雲期勉強地笑了一下:「走!」
阿枝我進鐵鞭,一勒韁繩,拉車的駿馬向著庫西克拜直衝上去。
而庫西克拜眼看著阿枝揮出鐵鞭,卻絲毫不怵,反而提劍擋在身前,顯然是打算硬接阿枝這一招。
但是他失算了,阿枝這一招根本不是衝著他來的,而是對準了他胯下駿馬。
庫西克拜趕緊驅馬躲避,也就給密實的包圍讓出來一個缺口。
眼看著阿枝就要駕車衝出,庫西克拜手腕輕抬。
這動作別人可能看不出來,只是以為他在徒勞地伸手去抓,但是慣用暗器的雲期卻眼熟不已。
不好,他準備用暗器。
說時遲那時快,雲期當機立斷,把小竹筒對準庫西克拜用力一擰。
毒針便如暴雨梨花一樣直衝著他射出。
小竹筒里毒針的毒性,雲期一貫是放心的。
這不,阿瑟穆手裡的暗器還沒來得及放出,就跟著主人一起摔在了地上。
阿枝更是趁著這個機會,衝出了好遠,足夠那些人追趕一會了。
但是雲期還是有些不放心:「若是他們追上來了。」
「不會的,這畢竟是朝廷的地方,剛才已經是他們能送進這地界最多的人了。」
雲期這才放下心來。
但是看著阿枝的神色,就知道她有話要說:「你想說什麼?」
阿枝說:「你不好奇我跟他們兩個是什麼身份嗎?」
「你會說嗎?」
阿枝笑著說:「會啊,只要你問我我就說。」
「那好,我問你,你們幾個是什麼身份?」
她這樣能屈能伸,阿枝還愣了一下,然後說:「我很久以前養了兩條狗,一條乖乖的不出聲,我以為他是一條乖狗,另一條看見誰都要呲牙咧嘴,他們跟我說這是一條壞狗。」
這兩條狗說的應該就是阿瑟穆和庫西克拜了。
「兩條狗都很聽話,但那只是我以為。現在壞狗被乖狗咬死了,乖狗還想要咬死我,我當時就應該只養一條狗。」
她說話各種暗喻啞謎,難為雲期連蒙帶猜地終於聽明白了。
「現在乖狗已經死了,你要回去找壞狗嗎?」
出乎雲期意料的,阿枝搖了搖頭:「不,比起那兩條狗,我現在更像讓殺我狗的人計劃落空。」
她的眼裡閃著光,雲期知道,那是對陸平川的恨。
不管陸平川究竟是出於什麼目的最終沒有出手,但是阿枝明顯知道更多的內情。
比起阿瑟穆和庫西克拜背後的操縱者,她更像是陸平川操縱黑羽軍做一些事的牽絲。
雲期笑起來:「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我雖然不再是阿荔,但是我想,在對陸平川的事情上,我們還是能短暫地做一會朋友的,你說呢?」
阿枝也笑:「正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