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曾經

  此後的幾天惠然為了逃避，躲到了護理院，她以為那天說得很明白了，可孫國富還是天天到護理院來找她。

  惠然不見，孫國富也不強求，等不到她便走了。

  惠然雖然不見，卻沒能躲開流言蜚語的傳播。

  每天都有一個中年男人來找惠然傳遍了全院，只是還沒等他們猜測兩人的關係，門口的保安已經從孫國富口中得知他來找惠然的原因。

  孫國富也是著急，想著多一個人勸惠然說不定她會心軟。

  於是，全院工作人員的口風從探測兩人的關係變成了八卦惠然的家庭。

  他們了解的消息並不全面，只知道惠然不肯去探望病重的母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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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院裡的護士與護工大多都是有了孩子的媽媽，發生這種事情，他們會將惠然的行為移情到自己孩子身上，於是個個都覺得惠然心狠。

  「真沒看出來這孩子是這樣的人，平日裡安安靜靜的。」

  「她媽真是白養她了。」

  「這要是我孩子，我就一個大嘴巴子扇過去！」

  「人都要死了，這得多大的仇啊。」

  小夢縮在一旁的椅子裡聽著，臉上表情憤憤的，她想要替惠然說話但是又不敢，這幾個護士的資歷都比她深，在她們面前哪有她說話的份兒啊。

  而且惠然姐也不出來解釋，小夢跟惠然相處的時間長，她相信惠然不是這樣的人，肯定是有別的原因。

  護士站的對面，便是林和的辦公室。

  辦公室關著門，惠然正坐在裡面，同林和面對面。

  她在清醒的時候臉上很少會有冷漠的表情，嘴唇緊緊地抿成一條直線，這幾天護理院的各種傳言惠然都聽遍了，只是和別人一起聽到，惠然還是會感到生氣與尷尬。

  不知道他們要是知道故事的當事人就在對面聽著，還能不能說下去。

  惠然還能聽得下去，林和卻不想再聽，他站起身繞過惠然，想要出去讓她們不要再說。

  她們每說的一句話，對惠然都是傷害。

  惠然伸手拉住了他的衣袖。

  林和低頭看她，惠然閉著眼搖頭，從小到大閒言碎語她聽得太多了，這點對她來講不算什麼。

  而且他們也只是不明真相的觀眾而已。

  林和只能放棄，他在惠然身邊蹲下身，以一個低者的姿態，降低惠然現在的抵抗心理，他認真地看向惠然的眼睛，低聲問：「你如果不介意，可以和我講一講。」

  「憋在心裡，對你不好。」

  惠然低垂著眼帘，不敢看向他的眼睛。

  從始至終，所有人的話都是在告訴她，作為惠琳的女兒，你應該去看一看。

  哪怕她曾經丟棄了你。

  哪怕她現在已經有了新的家庭新的孩子。

  你不去看就是不孝順。

  好像因為血緣關係一切都是理所當然。

  從始至終，沒有人問過她願不願意。

  沒人想聽她的內心是怎麼想的。

  除了林和。

  惠然一直都很堅強，可當身邊有人能夠理解她，相信她，她堅硬的外殼就會暫時裂開一道縫隙，露出心底柔軟的一面。

  惠然不敢看林和的眼睛，不想讓他看見自己的眼淚。

  惠然想自己真沒用，被簡單的一句話弄哭，沒出息。

  回應林和的是長久的沉默。

  林和懂了，沒有再追問，站起身回到自己的位置，他給予惠然應有的尊重，等她想說的時候自然就會說了。

  林和剛剛在她身邊，即使惠然低著頭，林和也能夠看到惠然臉上的神情。

  委屈，落寞，傷心。

  惠然一直給人呈現的都是她活潑開朗的一面，林和也曾經疑惑，惠然好像有永遠用不完的精力，仿佛一隻小太陽，令他羨慕並嚮往。

  原來太陽，也是有照不亮自己的時候。

  林和的心口脹脹的。

  「我先走了。」惠然好不容易才把眼淚憋回去，她站在門後深呼吸，確保別人看不出自己的異常才打開門。

  林和的視線一直在跟隨著她。

  惠然一出現，護士站立刻噤聲，幾個護士全都低下頭假裝在忙手頭的工作。

  有什麼是比說當事人壞話還被對方聽見更社死的呢。

  惠然沒說什麼，她冷著臉站在那就已經表明了一切，護士們不敢跟她嗆聲，惠然在給他們醫院做宣傳，他們可得罪不起。

  惠然走後，幾個人又嘰嘰喳喳說起來，林和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在護士站前，語調毫無波瀾，「說夠了嗎？」

  「希望你們照顧病人也有聊八卦這麼用心。」

  惠然心煩意亂，索性出了護理院在附近散心，她走著走著走到了附近的村子裡，這是個淳樸的小鄉村，就和老家的村子一樣。

  不過惠然還沒有逛過呢，惠然想大吃一頓放鬆下心情，她一邊走一邊找小賣鋪，如今村莊發展得也很快，沒有小時候的小賣鋪了，都是小型超市。

  惠然走進一家小超市，這裡面賣的東西很全，既有蔬菜瓜果又有食品和生活用品，惠然按照店主的指引走到最後一排貨架，都是各種零食，惠然許久沒吃過了。

  「媽媽媽媽，我想吃這個。」

  入耳的是稚嫩的聲音，惠然側目望去，是一個頭上扎著兩個朝天揪的小女孩指著面前的五彩棒棒糖，女孩大概五六歲，穿著粉色的公主裙，頭髮亂糟糟的，倒是可愛。

  她的媽媽從旁邊走過來，牽著她就要走，「不能吃糖，吃糖牙會掉的。」

  「我就要吃，媽媽~」可愛女孩的撒嬌總是很有殺傷力，即使惠然不怎麼喜歡小孩子，也會被各種可愛的小朋友吸引。

  「不可以，快走回家了。」

  女孩拿著棒棒糖不肯撒手，眨巴著大大的眼睛賣萌，一本正經地伸出一個手指向她媽媽保證，「媽媽，我就吃一個，就一個。」

  女孩媽媽大概也受不住她的撒嬌，拿著棒棒糖去結帳。

  惠然在一旁看戲，嘴角不自覺地掛上笑容，可下一秒，她的笑容又消失在嘴邊。

  小時候的惠然調皮搗蛋，經常跟著村裡的孩子們上山下河，爸爸管不住她，總會找惠琳幫忙。

  惠琳上一秒還硬著心腸教訓她，下一秒就像眼前的這位媽媽一樣，被她的可愛制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