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選擇上

  等了解完進宮發生的事，天色已經黑了下來，柔嘉不在將軍府居住，回了公主府。

  趙氏和薛氏去房裡看望文氏。

  文氏自進宮回來心情就特別激動，之前秦子軒送她回房途中還暈了過去。

  

  「子軒陪嫣兒去了，妍兒也在那邊，你不用擔心。」薛氏見她醒了四處看看，以為她在擔心秦子軒。

  秦子軒自尊心強，雖然那些話是景帝和太后說的，但要是知道自己親生父親也認同那些話，這不是往那孩子的傷口上撒鹽嘛！

  「大嫂已經叮囑兩人，不要和子軒說這事了。」

  文氏聞言點頭，有些疲憊的閉上眼睛。

  「聽說那兩母子要被接過來。」趙氏是個不喜歡拖沓的人，雖然知道文氏現在不想說這些，但這都是不久後要發生的。

  「太后和聖上都開口了，我能怎麼辦！」文氏扭頭看著兩人。

  「那女人救了我丈夫，我本該感激她，就算兩人後來結婚生子了，我也覺得這是我的命。」

  「可是，可是他們為什麼要說我的軒兒。」

  「二嫂……」薛氏怕她把眼睛哭傷了，擔憂的開口。

  「軒兒也是你們看著長大，這些年他過得有多苦，你們也是知道的，憑什麼被他們貶的一文不值。」

  兩個孩子是文氏的心頭肉，誰敢動，她就會去拼命。

  「二弟妹，現在不是你悲傷的時候。」趙氏異常冷靜。

  「二弟現在還沒有恢復記憶，對那兩母子及為偏愛，到時候他要回將軍府時，他怕是要為那女人請平妻的位置。」

  「他敢！」薛氏開口反對。「二嫂這些年辛苦打理府中，可不是給那母子做嫁妝的。」

  「他為什麼不敢，對他來說，二弟妹只是一個陌生人，他自然緊著現在的妻兒。」趙氏很殘酷的說出了事實。

  「那，那這樣，還不如都給子嫣當陪嫁算了。」薛氏一想到以後還要叫另一個女人二嫂，心裡就膈應，嘴裡也開始說起胡話。

  「那吳家娘子是個厲害的，如果她打理府中，怕是比我得心應手。」

  「二嫂，你不能認啊！」

  見文氏有妥協的預兆，薛氏急得連忙和趙氏打眼色。

  不要怪文氏無鬥志，畢竟秦勵回來了，他才是一家之主。

  「你就放心子軒。」

  「軒兒那孩子是個有主意的，嫣兒明年出嫁以後，我就自請和離。」文氏說著，感覺自己一下沒了盼頭。

  以前丈夫在打仗，她天天盼他平安，後來戰場失蹤，她懷著一絲微弱的希望，將兩個孩子撫養長大，漸漸的她都快忘了，那人卻回來了。

  可是高興沒多久，才知道自己被丈夫遺忘，心愛的兒子被人貶低，從不納妾的秦家在自己身上可能會出一個平妻，想到這些，文氏就渾身乏力，沒有一絲力氣。

  趙氏看她這樣，微微的皺了一下眉頭。「你就是不為子軒，為嫣兒總要掙扎。」

  「嫣兒？嫣兒怎麼了？」小女兒不像兒子聰明，不然文氏也不會想著在秦子嫣出嫁以後和離。

  「明遠如今得聖上器重，是個女兒都想嫁他。而我聽說那邊也有一個女兒，以後同住一個府，多少會見面相聊，萬一發生些意外什麼的……」

  趙氏語氣平靜，卻讓文氏鬆弛的神經一下崩了起來。

  雖然她相信程明遠的人品，但家宅婦人的陰私手段也高明，，可以說是讓人防不勝防。

  萬一那女人真為自己女人算計她的嫣兒，嫣兒直腸子，怎麼可能斗得過。

  「而且嫣兒現在對他怨恨，就算僥倖出嫁，萬一受了委屈，你覺得她會找自己父親？」

  「文家勢力也不如以前，你告訴我，嫣兒受委屈了，你和離之後拿什麼幫她。」

  趙氏的話讓文氏瞬間充滿鬥志，為了女兒，她不能放棄。

  「大嫂，你說我現在該怎麼辦？」

  「堅決不許抬平妻。」趙氏見她恢復了鬥志，也猜想太后明天又會讓她進宮。

  「我打聽了，那吳家女是再婚的身份，又是商戶。而你是堂堂伯爵府的嫡女，婚事是先皇御賜。」

  「古來抬平妻都是因為正妻不賢又不能休棄，而你為他守寡十多年，一人支撐候府，又生下一對兒女，他沒有資格說你不賢惠。」

  「可是那個女人為他生了兒子……」還是一個健康的兒子。

  「軒兒出生時不健康嗎？比誰都聰明。」

  文氏沒有反駁她，只是將軍府現在需要一個健全的孩子啊！

  「立平妻不就為了那個孩子是嫡出嘛！記你名下不就好了。」

  「記我名下，不，我不要。」文氏不想替別人養孩子，當下表示拒絕。

  「你別拒絕，那孩子是吳家女生的，以她要強的個性，她會把孩子給你養嗎？」

  趙氏出生勛貴世家，從小就學習人心謀略。雖然沒有見過吳家女，但聽了她的事後，也知道是一個剛強心機深的女子。

  「二弟雖然失憶，但一個人的性格不會變。秦家男人那種刻在骨子裡的爭榮，他一定會想辦法振興將軍府，作為振興將軍府的孩子，出身便不能有半分不堪。」

  不得不說，趙氏把秦勵看的特別透徹。

  「再說了，我懷疑二弟可能已經恢復記憶了。」

  「大嫂的意思是，二哥他裝的，為什麼啊！」

  薛氏一臉吃驚，連文氏也是，但文氏隨後反應過來，丈夫那是在算計自己。

  如果他沒有恢復記憶，就算他在怎麼的無理要求，別人也會覺得他是因為自己，而對吳家女愧疚，所以想抬為平妻；如果恢復記憶了，那便是不顧為他苦守十幾年的髮妻，一心想著新歡，自然也會議論兩人所生的孩子。

  「呵呵，呵呵……」文氏突然大笑起來，眼淚也跟著留了出來。

  「他居然算計我，他居然為了吳家女算計我。」

  「二嫂……」薛氏被癲狂的文氏嚇著，一時不知道該不該上前。

  對上薛氏懼怕的眼光，趙氏也只是平靜的搖了搖頭，打算等文氏發泄一下再說。

  轉眼便到了第二天，宮裡的人是下午來請人進宮的，估計也是為了照顧文氏的情緒才來這麼晚。

  雖然有秦子軒和秦子妍的安慰，但秦子嫣眼睛依舊哭腫了。

  文氏也是一樣，只是昨夜和薛氏及趙氏聊到凌晨才睡下，眼下還有一片淤青。

  趙氏讓秦子嫣留在家，她和薛氏陪文氏入宮。

  慈安殿裡，柔嘉正和太后說著話，一邊用好奇的目光打量秦勵。

  秦勵知道柔嘉是個冒牌貨，也知道柔嘉曾經對外甥女出手，但自己現在失憶，並不能讓著賤人害怕。

  「你一直盯著你二舅舅瞧什麼呢！」太后發現她的小動作，開口詢問。

  「孫女總覺得小時候好似在哪見過二舅舅。」

  聽到柔嘉主動提起見過自己，秦勵有些不明白她的舉動，這賤人難不成要揭露自己？

  「明明很眼熟，卻一直想不起來。」

  「你忘了，你六歲那次發燒，醒過來便忘記了事。」太后提醒她。

  「也可能是你常常去將軍府，見多了軒哥兒，看你二舅舅也覺得眼熟。」

  「應該是了。」柔嘉點頭，隨後有些開心的繼續說。

  「現在二舅舅回來，也不擔心嫣表姐和軒表哥被人欺負了，二舅母之前管理將軍府累昏了好幾次，三十多的人都已經長白髮，比四十歲的人看著還要蒼老。」

  「二舅舅一定不會嫌棄二舅母的吧！」

  「她是為了秦家才變成這樣，我怎麼會嫌棄。」秦勵想著昨日相見的情景，心中對文氏的愧疚更深。

  「還有外祖父，自那日中毒，身子骨怎麼也養不回來，二舅舅你回來了，可以多去照顧他。」

  「是啊！勵兒，你父親怕是……唉！」太后也想到了府里的哥哥，臉上帶著幾分悲痛，但是不是真的悲痛那就不知道了。

  秦勵聽了父親的消息，心中更加焦急的想回將軍府。

  談話間，景帝和文氏等人也過來了。

  薛氏如今算是看到真人了，的確是那二哥。

  「韶兒，哀家難得見你出門。」太后讓趙氏上前給她看看。「自志兒離去，你就守在那佛堂不出門。」

  秦勵抬頭看著平靜的趙氏，她似乎因為丈夫的離世，孩子的慘死變得格外麻木，一身青衣長伴古佛。

  「多些太后娘娘掛念，我除了為亡者祈福，還能做些什麼呢！」趙氏依舊是那副平靜的面容。

  但太后又怎麼不懂這平靜之後的悲痛，可是說再多也沒有用，只能安慰的拍了拍她的手。

  「藝兒，哀家今天讓你進宮是有事情和你說。」

  「太后娘娘請說。」文氏自進來就一直暗中觀察秦勵，腦海中不斷回想趙氏的話。

  「昨天你也聽到了，勵兒在外成親有一個孩子。」這種事景帝不好說，只能太后開口。

  「軒兒雖然能幹，但小時候被歹人砍了雙腿，將軍府是武將世家……」

  太后每說一個字，文氏的心就如同被人拿刀扎一樣，若不是背後有薛氏抵著，文氏都不確定自己能不能站穩。

  秦勵雖然想讓吳紅源以嫡子的身份進入將軍府，但是沒有貶低長子的意思，而且太后這麼說，不亞於在剖析文氏的傷口。

  「太后娘娘……」秦勵忍不住打斷太后，想著那次見過一面的長子，慶幸他沒有進宮。

  「太后娘娘說的我懂，那姑娘救了夫君，又為夫君生下一個健康的孩子，於我秦家有大恩。」文氏搶先一步開口。

  大嫂說的沒錯，自己不為別的，要為孩子爭一口氣，自己拿命抗下的將軍府，怎麼也不能便宜了別人，要踩著她的孩子上位，也要看她答不答應。

  「我原想著那吳家女是個商戶，如此大功也配為平妻，可惜她是再嫁之身，只能抬為貴妾，至於孩子我願意記在我名下，這樣他也是將軍府的嫡子，誰也看低不了他。」

  「我不答應。」秦勵第一個開口反對。

  他太了解吳氏的性子了，明明在并州是正經大娘子，如今一到京都變成了妾，源兒還要記到自己原配名下，她一定不會答應的。

  「那夫君要妾身怎樣？自請下堂嗎？」文氏說著又默默流起眼淚。

  趙氏和薛氏連忙安慰她。

  「二哥，二嫂十幾年來一直用心操持將軍府，生生累暈好幾次，你怎麼能有了新歡就不要二嫂了。」

  薛氏抬頭指責秦勵，儼然他是一個負心漢。

  「二弟妹乃堂堂伯爵府嫡女，得先皇賜婚，二弟要一二嫁商女做妻，你這是要把二弟妹的臉面踩進泥土裡。」

  趙氏身為長嫂，秦老夫人未離世前，也會多多聽取長媳的意見。可以說她未念佛前，是將軍府最有話語權的一個人。

  若是其他人，秦勵還可以開口辯解，可說他的，是他的長嫂與三弟妹，兩人都不曾改嫁，苦守亡夫，這叫他如何能對二人不敬。

  柔嘉沒想到自己能看到這麼精彩的戲，上輩子吳氏以平妻之禮入將軍府，她那前夫可是在京都宣傳了好一陣，讓文氏成了許多人的笑話。

  景帝本就不喜功高震主的秦家，如果一家人和和氣氣的，他反倒徒增幾分煩惱，如今這幾人自己鬧起來，他開心還來不及。

  「娘子，她是吳家當家娘子，嫁我時本就是正妻。」

  秦勵試圖說服文氏，可惜被趙氏和薛氏攔住。

  「二舅舅這話說的，二舅母難道就不是你明媒正娶，八抬大轎娶進門的。」柔嘉開口幫腔，反正她又不怕秦勵，大不了魚死網破。

  秦勵狠狠的看了她一眼，柔嘉得意的挑眉。

  「那女人是二嫁之身。」太后看了一眼柔嘉，對秦勵發問。

  「是，但她……」秦勵知道這事沒有辦法瞞，當下爽快的承認，可他想告訴姑姑，吳氏很好很有智慧。

  但是被太后無情的打斷。

  「哀家原想是商戶女，一個妾位便夠了，可她救了你又生下子嗣，勉強能為平妻。但哀家現在知道那是二嫁女了，堅決不同意她為平妻。」

  「這不是作踐藝兒嗎？她一個堂堂伯爵府嫡女，你要她和一個二嫁商戶女平起平坐。」

  看著原本支持自己的太后也反對，秦勵一時不知道該怎麼和遠在并州的吳氏說。

  難不成告訴她你要當妾室，還要把孩子給別人養。

  聽到秦勵沒有出口辨別，文氏只覺得眼前發暈，腦袋卻特別清醒。

  先前她還懷疑大嫂說丈夫失憶是假，現在看來，還真是假的。

  若是真的失憶，以秦勵的個性，斷然不會這麼容易妥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