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青州來客

  秦子妍那天還是沒和柔嘉搭上話，因為淑芳過來，她只能先回府去。

  淑芳來找柔嘉主要是肚中胎兒的事，這兩日她肚子隱隱作疼，昨日她在麗華那看了御醫，說是她脈象不穩，有滑胎的可能。

  在董府她不敢熬藥，宮中管理更是嚴格，所以她想請柔嘉在自己的府上為她備些安胎藥，不需要多久，七八日就好。

  等她把身邊那些背主的丫鬟清理了，她就能可以在董府備藥了。

  柔嘉沒意見，誰讓自己答應幫忙呢！大不了讓金枝多注意一點就是了。

  二皇子他們派人盯著鋪子，很快就發現了秦子妍說的情況，也像琅玉派去的侍從一樣，追到了那間院子。

  平安街混帳人多，二皇子等人動了些手段就輕鬆得到了消息。

  那院子類似青　樓的存在，但因為裡面的特殊性，又不能像普通的青　樓畫舫見日光。

  「……那裡面都是孩子，專門被人教導好，學那些妓子伺候人。」

  

  好巧不巧，二皇子他們找的正是之前碰瓷青松的彪形大漢。

  「你進去過！」楊書沒想到天子腳下，竟然還存在這般齷蹉的地方。

  一同負責的人聽了都覺得噁心，這些人家中基本都有妻兒，想著自己孩子被那樣對待，個個都怒火中燒。

  彪形大漢連忙搖頭否認。「我雖然不是好人，但也沒有那種特殊癖好。」

  「那你怎麼知道這些的？」一人將染滿血漬的鞭子扔在桌子，頗有恐嚇的意味。

  「我是在一次喝酒的時候聽賴麻子說的。」彪形大漢說到這，就不願意往下說。

  賴麻子是平安街上的一霸，為人狡詐，是個狠心的主。

  若知道是自己出賣了他，賴麻子一定會殺了自己的。

  「你儘管說，這事我們一定會替你保密的。再說，我們擄你來的時候都是半夜了，也沒人瞧見。」

  「是啊！上個月城隍廟邊有一個人被割了舌頭，砍斷了四肢，現在都查不出來。」

  沒人看見，出個什麼意外的就不好說了。

  ，彪形大漢自然知道那事，據說還是野狗把屍體咬爛拖出來了才發現。

  面對這明晃晃的威脅，彪形大漢雙目圓睜，一臉驚恐的看著眾人。「不…不會是…你們幹的吧！」

  「哪能啊！我們對配合的人都不會下那麼重的手。」楊書笑眯眯的攔下身後提著刑具的人。

  不配合就可以那樣嗎？彪形大漢欲哭無淚，他這是倒了什麼霉，遇到這樣一群比土匪還土匪的人。

  「我說，我說，我把我知道的都告訴你們。」

  那天賴麻子不知怎麼了，好像是大賺了一筆，開心的請兄弟去喝酒。當時許多人都喝醉了，就彪形大漢還穩住，就由他送賴麻子回家。

  賴麻子估計是真高興，喝的路都走不動，一路絮絮叨叨的，被彪形大漢背了回去。

  「……他口中不停的說，那些達官貴族平日裡人模狗樣的，還不是衣冠禽獸，居然喜愛幼童。不過也多虧了他們，自己才能賺這麼多銀子……」

  「他說了是哪些人沒有？」楊書雖然知道有官宦子弟參與，但聽這語氣還不少。

  「沒有，他沒說其他的了，反正絮絮叨叨就是這些話。」彪形大漢不住的擦額角的汗水。

  「回家之後呢？」許久未開口的二皇子追問。

  彪形大漢抬頭看了眾人一眼。「他家裡有兩個孕婦。」

  「兩個孕婦？他的妻妾？」

  彪形大漢搖頭。「賴麻子妻子之前跑了，他就一直沒有再娶，那兩個孕婦有點像是青　樓女子，我離開的時候聽賴麻子對她們喊…懷銀子的母雞。」

  幾人聞言都皺眉，連一向冷靜的二皇子也不例外。

  賴麻子那話很明顯指的是兩個孕婦的孩子，很明顯他不是第一次這麼幹。如果真的存在這麼一個地方，看來有很多人會把孩子通過賴麻子賣給那家院子。

  「幾位大爺，我知道的都說完了，我可以走了嗎？」

  「可以，你沒事多打聽一下，我們過幾天再請你過來。」楊書拍了拍他肩膀，把人帶出去。

  「還來！」彪形大漢腿軟的不想走。

  「是啊！你發現了一起關於孩童的重案，受不了良心的譴責，特地半夜跑到大　理寺來報案，作為報案人，後期肯定需要你全力配合。」楊書笑眯眯的，語氣裡帶著讚嘆。

  彪形大漢一臉的生無可戀，他這是被帶上賊船，還不能下的那種。

  把人送走後，二皇子吩咐其他幾人將近年來孩童失蹤的案件都找出來，看能不能找到孩子父母。

  琅玉那邊也收到消息，知道大　理寺的人在查院子的事，讓人繼續盯著，不用管大　理寺的人。

  秦子妍吃了早飯就又跑去柔嘉面前準備刷存在感。

  卻得知今日一早將軍府來人，說秦老將軍今日喝完藥後，突然嘔吐不止，被御醫診治之後才發現是中毒，現在還昏迷不醒。

  柔嘉公主一接到消息就連忙趕了過去。

  「中毒？」秦子妍想著椅上那半死不活的痴傻老人，還真是想不到除了柔嘉，誰還會想要他性命。

  等她趕到將軍府時，松鶴堂已經圍滿了人。

  連平日不出佛堂的大嬸嬸趙氏都來了，她安靜的坐在一邊，閉目低聲誦念佛經，與焦急的眾人格格不入。

  柔嘉墨發未挽，只用一根髮帶束在腦後，可見她來時及為匆忙。此時她面色陰沉，轉動著手腕間的玉鐲。

  「祖父怎麼樣？沒事吧！」秦子妍不敢去打攪她，只好跑到秦子嫣身邊詢問。

  秦子嫣搖頭，拉著她向屋外走去。

  「祖父還昏睡著，御醫在查中毒的原因。」

  「祖父不是一直由丁嬤嬤照顧的嗎？她怎麼會讓祖父中毒。」想著盡心盡力的丁嬤嬤，秦子妍不解的開口。

  「不清楚，丁嬤嬤也嚇的不輕。」

  裡間傳來聲音，兩人連忙走進去。

  「……老將軍吃食沒有任何問題，丁嬤嬤你再想一想，老將軍還吃了什麼？」

  來的是御醫院的院首，他旁邊的茶几上是還未吃完的食物，連廚房裡的奴僕也叫來盤問了一番，依舊沒有結果。

  丁嬤嬤雙眼紅腫，還在不住的抹眼淚，聽到院首的話，她連忙又仔細的想了想，最終還是搖頭。

  「今早我煎藥服侍老將軍，後面廚房送來飯菜，老將軍才吃了幾口就開始嘔吐，期間我沒有給將軍吃任何東西。」

  眾人聽了她的話都沉默不語，飯菜沒問題，那到底是什麼地方出問題了。

  「湯藥檢查過嗎？」秦子軒和秦子嫣一樣，對松鶴堂的藥味都有些敏感。

  他位置在門口，又一直沒說話，如今突然開口，讓人有些意外。

  院首也想起自己沒有檢查湯藥，讓丁嬤嬤把藥碗拿來。

  「今日餵了藥，我便把藥碗洗了。」丁嬤嬤一臉懊惱，突然想起藥碗是洗了，但熬藥的瓦罐還沒清洗。

  院首讓她去拿過來，看裡面還有藥汁，又叫人去找一隻小狗來，他要看看狗喝了會怎樣！

  沒一會兒，一隻小狗就捉了過來，院首給它服下湯藥，便讓人在一旁看著，他把藥渣先清理出來。

  秦子妍覺得小狗可憐，但在這種嚴肅的環境下她也不好開口指責，只希望藥性不強，不會傷了小狗的命。

  院首經驗豐富，很快就把藥渣分了出來，發現裡面多了好幾片扯碎的葉子，仔細觀察發現是夾竹桃的樹葉。

  「我熬藥的時候，根本就沒有這東西。」丁嬤嬤撲過去，抓起夾竹桃的葉子，不可置信的搖頭。

  她每日熬藥都要檢查，絕對不會有這些東西。

  「會不會是丁嬤嬤你不注意的時候，揭開蓋子飄進去的。」找到了原因，文氏也鬆了一口氣。

  松鶴堂的小院落邊就栽了一株夾竹桃，離丁嬤嬤熬藥的地方很接近，萬一颳風落一兩片樹葉也是很正常的。

  「不，絕對是有人放進去的。」丁嬤嬤堅定的反駁文氏。

  「我之前就發現夾竹桃那邊有時會飄葉子，今日熬藥特地遠離了那棵樹，跑到另一邊熬藥，葉子不可能飄半個院子吧！」

  原本以為是一場意外，沒想到成了蓄意投毒。

  「那本公主就不明白了，這葉子是怎麼進藥罐里的，總不可能是它自己跑進去的。」柔嘉不喜歡秦老將軍，甚至自己還在他藥里下毒，但也沒那麼焦急要殺他。

  離唐昭回京沒幾天了，元嘉昕和秦勵估計也要進京了，這檔口秦老將軍千萬不能出事。

  「我想起來了，我熬藥的時候聽到佛堂那邊有響動，隔著牆我踩在石凳上見一個小丫鬟在曬東西，那會我走開了一下。」丁嬤嬤抬頭，看向站在趙氏身旁的丫鬟。

  「是你，到底是誰指使你引開我的。」

  那丫鬟一驚，面上不解，嚇得連忙搖頭。「我沒有，我什麼也不知道。」

  原本安靜誦經的趙氏也睜開雙眼，她安撫的拍了拍丫鬟的手，才轉頭看向丁嬤嬤。

  「檀兒一直在佛堂盡心伺候我，嬤嬤為何會懷疑檀兒？」

  文氏也贊同的站在趙氏那一方，丁嬤嬤懷疑檀兒，不就是懷疑趙氏嘛！再說檀兒還是她親手送過去伺候趙氏的，丁嬤嬤這麼說，豈不是也懷疑她。

  「這其中肯定有誤會。」

  「我敢肯定，她一定知道什麼。」丁嬤嬤仔細回憶了一遍，除了那一會兒時間，她一直守在藥罐面前沒有離開。

  「檀兒，怎麼回事？」柔嘉看向檀兒。

  小姑娘十六七歲的樣子，容貌清秀，被眾人的目光打量，嚇得她緊緊的抓住自己衣擺，依偎在趙氏身邊。

  「把你今早上幹的事，都原原本本的說一遍，若有半分謊話……」文氏語氣嚴厲，半恐嚇檀兒。

  「二夫人明查，檀兒沒有毒害老將軍。檀兒今日只是去院子裡曬大夫人抄寫的經書，不小心把晾曬的竹竿打翻了，絕對沒有下毒害老將軍。」

  文氏治家嚴謹，檀兒被她一嚇，瞬間害怕的跪在地上，帶著哭音把事情的經過說了一遍。

  「我昨夜抄寫經文，不小心打翻了茶壺，將抄好的經文淋濕了。今日一早檀兒看見了那些經文，便去找李嬸借了一根晾衣的竹竿來晾曬經文。」

  趙氏也接著開口說起緣由，把小丫鬟從地方拉了起來。

  「這丫頭平日裡就笨手笨腳的，想來也不是故意打翻竹竿，吸引丁嬤嬤。」

  她所在的佛堂和松鶴堂緊挨著，她總不可能和丫鬟合謀毒害自己的公爹。

  眾人聽趙氏都開口這麼說了，對檀兒的懷疑也少了幾分。

  「退一步說，松鶴堂外的守衛眼睛又不瞎，誰要是進去了，那麼大一個人不可能看不見。」

  趙氏是老將軍的大兒媳，丈夫和兒子沒死之前將軍府一直是她在管理。

  她的幾句話，把投毒的人又定回了松鶴堂內。

  「估計是下毒之人一直在暗中觀察，剛好看到這麼一個機會。」文氏有些頭疼。

  將軍府藏著一個投毒兇手，換誰心裡也不安生。

  偏偏松鶴堂除了老將軍，就是太后派來的三人在貼身伺候，你總不可能懷疑到太后身上吧！那可是她老人家的親哥哥。

  丁嬤嬤再不甘心，也只能接受文氏的說辭。

  畢竟她也想不出趙氏毒害老將軍的原因，而自己和另外的兩人也不可能背叛太后。

  文氏把松鶴堂之前看守的人換了一波，又多派些人手守在外面。

  鬧了一早上也沒查出什麼，眾人也只能離開。

  秦子妍惦念試毒的那一隻小狗。也許是藥汁後來被稀釋了，它只是有些輕微嘔吐，整隻狗用一雙濕漉漉的大眼可憐兮兮的看著關心自己的人。

  秦子妍一下就被萌到了，死活要養這隻小狗。

  薛氏不想和她爭，隨她去鬧騰。

  柔嘉剛準備上馬車回府，就見一輛簡樸的馬車行到將軍府停下。

  下來一個滿身書卷氣的中年男子。

  「打擾一下，我乃青州程氏，前來拜見將軍府二夫人，還望小哥通傳一下。」

  青州程氏，柔嘉回頭看了一眼，想著秦子妍和自己說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