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難以割捨

  顧佳雅是喜歡龍孟然的。

  不知從何時開始，也不知為何察覺之時就已經變得這般難以割捨。她一開始是抗拒的，皇家人裡面十個有九個薄情，龍孟然自幼在深宮長大，更是專攻心計，如若一個不小心便會淪為棋子任人宰割。

  更何況這個人從她剛入府就不喜歡她，連娶她也是被迫於聖旨。她也曾見他與別人的郎情妾意，沒曾想今日自己就搖身一變成了新歡，與他恩愛相伴兩不疑。

  繆清雪從前對自己用盡手段，不過是仗著龍孟然對她寵幸有加才敢如此放肆，可如今竟到了要來跪著求他才能見上一面的地步，顧佳雅當時枕在龍孟然腿上，裝睡不敢起身的原因還有其三，便是她不敢。

  她不敢直面這般場景，或許繆清雪曾經說對了一句話，風水輪流轉。當真是這個道理，指不定哪日失寵的人就是自己。

  只聞新人笑，哪聞舊人哭。

  一生一世的誓言隨手拈來，若她是不知世間冷暖初嘗情滋味的傻白甜，興許會信了他，一心一意活在他給自己編造的童話里。

  但她不是，她自幼精通人情世故，明白生存的艱難，會為了不被父親責打便學會揣測人心，天意讓她來此成為九王妃，卻不知她想要的九王爺根本給不了。她明知不該，也曾半途提醒過自己，什麼都不說，卻還是動了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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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像那時她表面上拒了龍孟然，龍孟然每日來梧桐苑陪她，晚上抱著她才肯安心睡覺，她連看也不肯看他一眼，其實暗地裡早已心如擂鼓。

  每每等到夜深龍孟然熟睡的時候，她才敢明目張胆地近距離看他，帶著小心謹慎的審視意味，伸手拂過他的五官，他的輪廓，心中無限動容，像是要一點一點銘記在心裡，又像是在偷偷述說她的情。

  真是因為這份情來得太不易，竟有了見光的一日，才顯得如此珍貴，從前她將這份情藏在心裡，走了那麼遠，穿過了那麼多年的時光才將它交出去。她想告訴那個人，想告訴他要一定要珍重，因為自己不是輕易給。

  因為不輕易，所以不希望他辜負，可他偏偏是這紫禁城的九王爺，三妻四妾，左擁右抱無人敢說一句不妥。何況她還是後來居上，她總覺得是自己在龍孟然和繆清雪間插了一腳，繆清雪的今天，說不定就是她的明天。

  丫鬟小廝們都說顧王妃重得王爺寵愛，繆王妃還是失算了。在他們眼中龍孟然寵幸誰只是一場遊戲，甚至以此下了賭注。

  賭誰的手段高明，只有暫時的贏家，鹿死誰手尚未可知，你永遠不知道誰對你是虛情假意，誰的腳下踩著誰的屍體，如果不是自己陰差陽錯穿越過來，現如今顧佳雅已經是一具長埋黃土的屍骨。

  這些話她沒辦法告訴龍孟然，這樣心懷忐忑，明知不該卻還是無法控制發覺時已為時已晚的心情。她信龍孟然跟她許下的承諾是真心的，只是不信時間，也不信自己。

  「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雲。」顧佳雅坐在後花園的亭子裡，提筆寫下這句詩，平日裡龍飛鳳舞的字跡今日仿佛也因主人心情的緣故收斂了許多。

  「喲，這不是顧王妃嗎，怎麼一個人在這裡。」顧佳雅聽到聲音便停了筆，抬眼見是繆清雪身邊的貼身侍女琉璃，許是經過，便趁機替自家主子挖苦幾句，語氣中帶了嘲諷：「哎呀我忘了，王爺現在在咱們煙雨樓陪我家小姐，顧王妃自然是一個人了。」

  「你……！」小桃正想回話，卻被顧佳雅攔住了，她淡淡地看了琉璃一眼，又接著低頭練字，輕聲道：「不論王爺在哪裡，我都是這王府的王妃，你見了我都得跪著。」

  琉璃瞪大了眼，卻礙於身份只得敷衍行了個禮，冷哼了一聲：「王妃說的是，只是不知您這架子不知還能擺幾天，等到新王妃入了府，琉璃跪的可就是別人了。」

  「你說什麼？！什麼新王妃？！」顧佳雅手中的筆「啪」地一聲掉到了紙上，墨水瞬間侵染了大片空白，連忙轉頭問道。

  琉璃將顧佳雅的反應看在眼裡，得意地笑了笑，又裝作一副吃驚的模樣，說：

  「原來顧王妃你還不知道啊，那羌族首領的女兒，羌族的成鈺公主在前兩日的宮廷晚宴中相中了九王爺，羌族首領說只要九王爺娶了成鈺公主便願意不再追究羌族將士被傷之事，還願意從此與朝廷何解，但羌族的男子只能娶一個女子，成鈺公主考慮到風俗不同，特意開恩不讓王爺休了所有的女眷，只要讓她當正王妃便可以了。」

  琉璃說到此，故意頓了頓，觀察顧佳雅的反應，見她臉色鐵青，甚是滿意，還嫌不夠，繼續道：「聽說羌族首領已經在京城住下了，要等新王妃過門以後再回去，看來新王妃進府也就是這幾天的事情，只等王爺的休書下來，便可以開始操辦了。」

  「休書……」顧佳雅聞言連站都站不穩，連連往後退了幾步，被小桃扶住了。

  「顧王妃若是沒什麼事，琉璃就先告退了，說不定小姐和王爺還需要我伺候呢。」琉璃臉上堆滿了笑意，故意拖長了聲音，行了禮朝煙雨樓走了。

  留顧佳雅獨自坐在亭中，像是還未從她剛才的話中反應過來。

  「小姐，您別聽她的話，王爺是不會休了您的，說不定……說不定是有什麼誤會……」小桃被顧佳雅的反應嚇了一跳，連忙上前安慰道：「不然我們親自去問問王爺，他昨日不過是在與你置氣，今日肯定已經氣消了。」

  顧佳雅怔了好久，仔細回想那日龍孟然從宮中出來便三番五次地有些不對勁，總是將關於羌族的話題轉移到其他事情身上，顧佳雅原以為是他太過忙碌，疲倦了，便不再提。

  萬萬沒想到真正的原因竟是這樣，他要娶羌族公主進門，他要休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