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0章 諸世生滅

  「宇文昊！」

  

  忽然聽見葉媛媛撕心裂肺地叫著自己的名字，宇文昊再也忍耐不住了，他要進去，要陪在她身邊，守著她。旁邊的小廝跟宮人都趕緊再三勸阻著。

  就在此時，宇文昊聽見一聲嬰孩的哭泣聲，如天籟一般，將他整個人焦躁煩悶不安感覺一掃而空。

  壓在胸口的鬱結也盡褪，他不禁失笑，笑出聲來。

  片刻，裹在包布里的小小娃兒便由一位宮女抱出來給宇文昊看，「恭喜王爺，是個小世子。」

  宇文昊低頭看了一眼那孩子，粉紅色的臉頰，眉頭緊皺著，似乎還帶著一些委屈似的表情，跟葉媛媛如出一轍的輪廓，讓人憐愛。「這孩子長得像他娘，好。」

  第一次當爹的人已經詞窮，忽然想起葉媛媛還在裡面，也不顧產房裡血腥氣重，不顧眾人勸阻，抱著兒子就衝進去非要一家團聚。

  葉媛媛躺在那兒，虛脫地像個紙片人似得，蒼白得沒有血色，動也不能動彈。孫采梅見宇文昊進來，皺了眉頭，「王爺先出去一下好嗎？這裡很忙！別礙手礙腳的！」

  旁邊的宮人見孫采梅跟宇文昊這種語氣講話，都替她捏把冷汗了。可宇文昊一點火氣都沒有，反而傻笑著，抱著孩子邊往出去退，邊對裡面說道，「好好照顧她，我這就出去。」

  無極跟著宇文昊一起來的，這個時候也忍不住想抱一抱孩子，湊了過去，「王爺，我能不能抱一抱小世子？」玉珠兒從裡面出來，一見這倆大老爺們逗孩子，臉都黑了，上前也不客氣地孩子抱回來，「王妃說要給世子餵奶。」

  「好，好。」宇文昊連半個不字都沒說，就把孩子遞出去了。

  進進出出幫忙的宮女們低頭私語，都沒聽說過十七王爺脾氣這麼好的，果然是當爹的人不一樣呢。

  正在眾人都忙活著的時候，突然聽到一聲鐘響，整個皇宮合宮三十六殿都為之一震。接著鐘聲不做停頓的，連響了十來聲，還在響著。宇文昊已經沖了出去，無極緊隨其後。

  這鐘聲吵得葉媛媛都有些清醒了，她半睜著眼睛問孫采梅，「怎麼回事？你們這兒生了孩子要鳴鐘？」

  玉珠兒臉色難看得很，不顧禮儀，一把蓋住了葉媛媛的嘴，低聲道，「王妃且不可亂說，此乃國喪。」葉媛媛才明白這鐘聲是什麼意思，不由得擰緊了眉頭。

  就在她們說話時，鐘聲繼續，連響了三十下。

  昭德帝還是過世了，一代帝王如此殞落，甚至連自己剛出世的孫兒都來不及看一眼。何其悲哉。

  孫采梅雖是神色凝重，但似乎早有預感似的，並未太多的驚訝。昨夜她知道昭德帝中毒之時，就已經清楚這毒若是不及時解了，拖不了太久。

  她望著她們倆，片刻才緩神對玉珠兒說著，「玉姐姐幫忙讓人再拿些乾淨的布來，我替王妃擦身。這床上的褥子也要換一換。」

  她們正在屋裡忙碌著，就聽見外面傳來尖叫聲，還沒來得及反應，幾個太監打扮的人提著長劍就進了屋來。那劍身上還滴著血。

  玉珠兒擋在屏風前面，雖有些害怕，但還是拼命護著屋內的人，「你們是何人？竟敢如此大膽！知不知道……」她的話還沒說完，為首一人就將長劍刺入她的胸口。玉珠兒應聲倒地，眼睛還瞪得圓鼓鼓的。

  孫采梅忙將孩子藏到葉媛媛身側，護在她前面，「你們敢傷她半分，昊王爺不會放過你們的！」

  那幾人雖是穿著太監的衣服，卻明顯並不是太監。為首之人提劍指著孫采梅，「放心，哥幾個不是來殺人的，別擋道，我們只要昊王妃跟她的孩子。」

  葉媛媛撐起身子，輕聲對孫采梅說道，「小梅，你讓開，快去找王爺。」她來不及為玉珠兒傷心，也不想讓孫采梅白白為自己犧牲。

  那幾人不由分說，便上前來，拉著葉媛媛就要拽著她起來。

  孫采梅急了，「你們不過是要帶她走！我跟你們一起去，她剛生產完，身子虛弱，不能受風邪，若是她死了，恐怕你們不好交差！」說著，她已經扯了一塊乾淨的長布，隨便一裹就當做披風蓋在葉媛媛身上。

  葉媛媛與她對視了一眼，點了點頭，將孩子抱在懷裡，便跟著這群人出了殿門。

  宇文昊沒想到父皇的中毒事件演變成對自己的考驗，他如實將秦嬤嬤的事告知父皇，並力陳母妃與這件事毫無關係，請父皇放過同樣無辜的孫采梅。

  卻不想龍榻上的昭德帝淡然一笑，親口宣旨，封他為太子。

  這道聖旨本在幾個時辰之前就擬好，昭德帝的笑容有些吃力，「此事證明你是仁君，希望日後你登基親政，會比朕做得好。」宇文昊微微意外，「原來父皇都知道了？」

  「你以為朕這皇上是白當的嗎？」他笑出聲來，卻咳了起來，伸手擋在口前，一些溫熱液體從口中噴到掌心。他低頭看到那殷紅，不動聲色地將手掌蓋起來藏好，繼續對宇文昊說道，「即便你隱瞞秦嬤嬤的事，朕也不會怪你，只是你罔顧真相，任人唯親，便會讓朕心寒。所幸，你還是做到了。」

  昭德帝將冊封太子的聖旨以及傳國玉璽都交給了宇文昊，還沒來得及多跟他說幾句，就聽外面有宮人來報，葉媛媛動了胎氣，即將臨盆，如今正在芳華院裡由孫姑娘負責接生。

  「你快去吧。」昭德帝對著宇文昊說道。

  宇文昊點了點頭，沒有猶豫地跑了出去。

  沒想到這句話竟然成了他父皇跟他說的最後一句話。

  等他再趕回乾清宮的時候，門口跪了黑壓壓的一片人，哭泣聲此起彼伏，讓他不勝其煩。他幾步進了裡面，柳妃也在，哭得特別響，而母妃則是昏倒在一邊，正被太醫救治。

  那張明黃的床榻上，靜靜躺著的人，便是自己的父皇了。

  李如海看到宇文昊走了進來，對他說道，「太子殿下，皇上已經駕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