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偏院的等候

  黃昏時，終於回到了出海的碼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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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眾人在陸源亭的帶領下離船登岸，還沒走出幾步，迎面便有個同樣身穿白袍的陸門弟子策馬奔了過來。

  他來到近前，下馬向陸源亭躬身行禮，隨即湊近低聲道：「啟稟師父，大師兄回來了。」

  「哦。」

  陸源亭唇角微微一翹，隨即揮手對那弟子道：「知道了，你且回去，讓他在靜室候著。」

  那白衫弟子應了一聲，跟著重新上馬飛奔而去。

  儘管剛才他說話的聲音很輕，但陸飛煙和幾個離得比較近的弟子都聽到了。

  大師兄秦天雖然是五靈根的天才，可修為一直平平沒有任何突破，雖是如此，但卻還是莫名得了師父陸源亭的器重，前不久他忽然離去，只說是奉了師命外出有事，但具體是什麼事，卻誰也不清楚，此時聽說他回來了，都不禁小聲議論了起來。

  陸源亭卻沒有多說半句，當即催促眾人上馬，天黑前便趕回了陸府，然後讓大家各自回去休息，自己則快步進了內院。

  陸飛煙並沒有跟著回陸家，而是去了那座偏院。

  陸家的偏院，說得好聽，其實不過是個連破廟都不如的地方。

  房檐殘破，放眼望去竟看不到幾塊完整的瓦片，牆壁開裂，四面漏風，腐朽的門窗輕輕用手一推，灰塵和木屑便撲簌而下。

  自從被陸家放棄之後，她就一直住在這裡。

  偌大的院落沒有僕廝和婢女，就只有她一個人。

  陸飛煙走過破爛的前院，來到後院，這裡的房屋她修葺過，還在旁邊種上了花草，漫漫的紫藤花叢花架上垂下，更是將這兒襯托得如畫般美麗，跟外頭有著雲泥之別。

  只是……

  看見花架下的石凳上悠然坐著的人影，陸飛煙頓住了腳步。

  「這一趟修羅島之行，看起來你收穫頗豐。」

  瀾景沒有站起身，只是瞥了一眼跟在她身旁的妖狐千幻，然後笑望著她。

  隔著面具雖是看不見面容，但卻能清清楚楚看到他的那雙丹鳳狐眸。他就這麼靜靜地望著她，像是蘊著無限深情，卻又好似隔著千山萬水。

  「瀾大公子光臨寒舍，不知有何要事？」

  這個男人究竟在想什麼，陸飛煙半點都看不透。

  瀾景這時才站起身來，望著她，說道：「都商議好了，下月十五我倆就成親，今日來，我是想瞧瞧，你這邊有什麼需要的……」

  說著，他目光掃過四周，帶著些揶揄又道：「不若你早些搬到我那邊去，咱們也好早些熟悉彼此，往後過起日子來也順暢，何如？」

  不等陸飛煙開口，卻聽千幻哼聲道：「這男子藏形匿影，想來也不是什麼好人！」

  陸飛煙垂下眼來，掩去眼底蘊著的笑意，假裝拍了它腦袋一下，輕聲呵斥道：「不要亂說話。」

  千幻亦是翻了個白眼：這笨女人真是，總是口不對心！算了，本座才不與她計較呢！

  瀾景倒也不尷尬，只笑道：「不是藏形匿影，只是我樣貌醜陋，若以真面貌示人……怕是會將人給嚇住。」

  千幻聞言，踮起腳來，歪著腦袋盯著瀾景看了一會兒，半晌才道：「在本座眼中，你們凡人都一個模樣，這樣貌美不美，只是一張皮子罷了。」

  陸飛煙笑道：「是了，在你眼中定是你們狐族最美。」

  像是被戳中了心思，千幻哼了一聲，沒有再言語。

  陸飛煙也沒有再逗它，走上前來，雙眸直視瀾景，一字一句，說得極為認真：「這兒也沒有外人，瀾大公子不妨與我說實話，為什麼要娶我？或者說，我對你有什麼利用價值？」

  「陸大小姐果真是……與眾不同。」瀾景淡淡一笑，迎著她的目光，毫無閃躲，緩緩說道，「因為你想離開陸家，而我也想離開瀾家。」

  微帶著悵然的聲音隨著風吹入陸飛煙的耳中，不輕不響，但卻好像每一個字都敲在了她的心上。

  她望著他，他也瞧著她，這一刻，誰也沒有說話，只有清風悠悠吹過，卷攜起紫藤花瓣，從他們兩人的發上、肩上，衣上拂過，留下若有似無的芳馨。

  蹲在一旁的千幻歪著腦袋瞧瞧這個又瞅瞅那個，撇撇嘴，暗道：都說凡人本事不大，一個個心比海深，說個話都能九曲十八彎的，不累麼？人心叵測，倒也半點沒說錯。

  良久，只見陸飛煙揚起臉來，眸中盈著笑，說道：「希望我們會相處愉快。」

  瀾景望著她，目光變得幽深，正當陸飛煙以為他還會再說些什麼，卻見他徑直朝前走去，在同她擦肩而過時，腳步頓住，道了聲：「如果你有什麼需要只管告訴我。」

  說罷，也不等她回答便離開了。

  看著那無風自飄的玄色衣袍消失在淡淡的紫藤花雨中，陸飛煙忽然有些後悔應下這門親事，她不知道這個男人的背後究竟隱匿了多少秘密，也不知道那些秘密帶來的將會是什麼……

  「那人讓本座有種熟悉感……」

  千幻的聲音忽然響起，打斷了陸飛煙的思緒，她微微側目，有些詫異：「你認識他？」

  「本座怎會認識那個凡人，只是……」千幻抬起爪子托著腦袋，一副深思的模樣，「只是他給本座的感覺有些熟悉罷了。」

  陸飛煙眉梢一挑，動物的直覺總是準確的，狐狸說瀾景給它的感覺很熟悉，或許他們之前真的有過交集。

  可轉念又一想，千幻被封印在海底少說也上百年了，若不是自己，它這會子還在那裡呢，而瀾景又是什麼時候遇見它的呢？

  左思右想，正自疑惑時，卻忽然聽到身後傳來「咂咂咂」的咀嚼聲。

  她回頭一看，只見千幻正站在一旁的石凳上，用兩隻毛茸茸的爪子將糕餅、鮮果往尖嘴裡塞，吃相極其不堪。

  陸飛煙看在眼中，故意上前在石桌上敲了瞧，含笑道：「哎哎，別只顧著吃，我有正事要說。」

  千幻連頭也不抬，自顧自地將食物繼續往嘴裡塞，同時含糊地說道：「有話便說，你這笨女人好生囉嗦……嗯，好香！」

  陸飛煙不禁掩口笑道：「既然咱們結了緣，那咱們便約法三章如何？」

  「什麼約法三章？」千幻停住嘴，一臉疑惑地望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