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流產

  「你這個喪門星！」

  耳朵在轟鳴，我爸的責罵一遍遍的充斥著我的耳膜，嘴角流下了鹹鹹的液體。

  我捂著火辣辣的臉頰，心痛到說不出話來。

  葉霜肚子裡的孩子保不住了，我剛才條件反射的一推，居然謀害了一條小生命。

  我不能無恥的認為，是葉霜激怒了我，而我出於人性本能才推了她一把。

  我是劊子手，是我的罪。

  「爸爸，讓我進去看看葉霜吧，好不好？」我抓著我爸的衣角懇求道。

  我爸憤怒的一甩衣服，怒視著我吼道，「從現在開始，你不可以再靠近葉霜半步！」

  「爸爸……」

  

  「滾！」

  我哥拽著我的後衣領，將我拖進了電梯，「葉秋你真的喪心病狂，我沒想到你居然對自己的妹妹做出這種可怕的事情，你已經不配做人了。」

  電梯門徐徐關上，將我哥的憤怒隔絕在外，我死死的咬著嘴唇，眼淚還是流得稀里嘩啦的。

  回去之後，一夜噩夢，我夢見一個小小的孩子追著我跑，他赤身裸體，渾身是血，嘴巴里陰森森的喊著「你還我命，你還我命……」

  醒來，已經是黃昏，我還是覺得心裡涼颼颼的，夢境仿佛是在上一秒發生的一般。

  我收拾好出門去了超市，買了食材回來燉雞湯，我現在只能儘可能的為葉霜做點什麼，來彌補我的罪惡和不安。

  我還是被我哥攔在了病房外面，他兇巴巴的警告我，讓我立刻離開，否則就對我不客氣。

  我無力的揚起手中的保溫桶，淡淡的說道，「那把雞湯留下吧，我專門給葉霜煲的。」

  「拿走吧，誰知道你在裡面放了什麼。」

  我心口一抽，「哥，你不要這樣想我好嗎？我是做了錯事，但我還沒有達到十惡不赦的地步。」

  「趕緊走，家裡現在已經被你鬧得一團糟了，你還想添亂？」我哥說著，伸手要驅趕我。

  這時，病房裡忽然想起了葉霜冰冷的聲音，「讓她進來吧！」

  我哥愣了一下，裝臉對著門說道，「葉霜，還是讓她走吧，她來只會讓你心裡添堵。」

  「哥，讓她進來。」葉霜執意說道。

  我哥將胳膊緩緩的放了下來，皺著眉頭看著我，「你進去吧，你最好是老實點。」

  我連還嘴的資格都沒有，我畢竟是個罪人，我只能耷拉著腦袋，推門走了進去。

  抬眼就看到穿著病號服的葉霜坐在床沿上，臉色蒼白，頭髮隨意的綁在腦後，她臉上的失落和傷心讓我心痛不已，這是一個剛剛失去孩子的母親。

  「葉霜，對不起。」我哽咽著說道，走過去將雞湯放到了床頭柜上，「我給你煲了些雞湯，你喝點吧！」

  葉霜撩起眼皮看著我，扯起嘴角冷笑著說道，「一句對不起，一鍋雞湯就是你贖罪的工具，你覺得這些都很有價值是不是？」

  我連連搖頭，「當然不是，我是真心的跟你道歉，如果你覺得有什麼辦法可以彌補這一切，你儘管提。」

  「哈哈……」葉霜揚起頭來，發出了一陣失心瘋的大笑，笑得我心都碎了。

  許久，葉霜收起了笑容，面無表情的看著我，一字一句的說道，「你知道嗎？就因為這個孩子沒能保住，單琰正式跟我分手了，是的，連愛情的結晶都沒有了，還談什麼愛情？」

  兩行眼淚迅速划過葉霜的臉頰，我只感覺大腦一片空白，靈魂也離開了肉體。

  「如果不是愛到了極致，哪一個女人會為一個男人生下孩子，10月懷胎的辛苦，只有親身經歷過的人才懂，我願意冒著生命危險為他生孩子，可是這個機會被你剝奪了。」

  那張蒼白的臉上，淚水洶湧的不停滾落，我雙手死死的掐著手心，恨不得掐下一塊肉來。

  「現在你滿意了吧，我什麼都沒有了，你真是一個大軍事家，不浪費一兵一卒，就毀掉了我的全部。」

  「葉霜真的對不起，但請你相信我，我從來沒有想要害過你，包括這次可怕的意外。」我低著頭，難過的說道，此時此刻我心裡的感受，世界上所有的語言都不能夠表達出來，文字始終是蒼白無力的。

  病房門被推開，我哥和我爸快步走了進來，「葉霜你沒事吧？」

  我爸緊張的聲音在我身後響起，是的，他已經把我當作了一個恐怖分子，擔心我時刻會伺機襲擊葉霜。

  葉霜緩緩下床走到床頭櫃前，打開了保溫桶，我心裡一動，抬起頭來，她已經將保溫桶捧在了手裡，她湊上去聞了聞，扯起嘴角說道，「真香啊，你一定是熬了很久吧？」

  「你多少喝一點吧，是正宗的土雞。」我小心翼翼的說道，走過去正準備給她拿勺子，她卻忽然揚起手來，將雞湯一股腦兒的從我頭頂倒了下來。

  雞湯不那麼燙，從頭淋下來的感覺，就像是下了一場可恥的雞湯雨，雞湯是熱的，但淋在身上是冰涼冰涼的。

  沒有人來阻止，時間仿佛都靜止了，雞湯落在地上，砸開的花。

  「咣當——」一聲，保溫桶被扔到了地上，葉霜站在我面前，咬牙切齒的說道，「你欠我的，你這輩子都還不掉，你下輩子做牛做馬再還給我吧！」

  「好了葉霜，你別太激動，趕緊上床去休息吧！」我哥拉著葉霜將她帶了過去。

  我爸走過來，遞了一張紙巾給我，「擦擦吧，去裡面洗一下再回去，別讓人看見笑話。」

  最後一句話讓我心裡微小的希望變成了莫大的失望，原來他不是心疼我，他只是害怕我被別人看個笑話，連累了他。

  我接過紙巾擦了一把臉上的湯汁，回頭看了葉霜一眼，推開門大步跑了出去。

  路上的行人像是躲瘟神一樣，紛紛朝兩邊避開，生怕碰到我。

  一個蓬頭垢面，身上帶著異味的女人在黑夜中發瘋一樣的狂奔，誰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原來最痛苦的時候是沒有眼淚的痛，全窩在了心裡。

  我欠葉霜的，到底拿什麼還？單琰居然因此而拋棄了她，這是我萬萬沒有想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