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8章 湯圓

  蕭家夫人來王府中似乎不過是為了說這件事情而已，等事情說完了之後便是以家中尚是有事情要忙便是回去了。最為重要的人已經是走了，其他家的婦人也是三三兩兩散了。

  不過今日乃是湯圓節，家中事情多，夏櫻落倒也是感同身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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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譬如說，蕭家夫人這剛走，蕭冬亦便是把她拉到了自己的凝雪園中，來到正房中之後夏櫻落看著桌子上堆積著的東西眉頭便是再也沒有鬆開過，再看看身邊的蕭冬亦，難免是生出來哭笑不得的心情：「往年我也是做過，到你這裡，怎麼就這麼多了？」

  蕭冬亦理直氣壯得很：「王妃姐姐您可說，過年期間一直都是我在忙，府中那些人是什麼性子您也不是不清楚，好不容易是遇到一個好說話的，可不就是使勁的磨。」

  夏櫻落想了下，自己也是無奈：「算了，你便是放在那裡罷，先把能做的做了。」

  蕭冬亦有一點說的是錯了，蕭冬亦不算是多麼好說話的，而平南王府中的人也沒有挑了軟柿子捏。蕭冬亦自進府並且接管了一部份王妃需要做的事情之後性子一日日的厲害起來了，不說是在這些婢女小廝的面前，即便是在江陵漠的面前都敢說幾句不同的建議。

  但是王府中的人趁機磨蹭起來了是不爭的事實。

  如果真要說的話，她這個王妃的責任是最大的，因為如今堆積下來的事情中有很大一部份是由王妃說了才算數的。

  夏櫻落正是因為清楚這點，所以在蕭冬亦把她揪住的時候她才是無話可說，乖乖的和人來了凝雪園中。

  有了人幫忙，蕭冬亦臉上的笑容仿佛是要掙脫出來一般，瞬間是明亮到了讓人無法直視的地步。夏櫻落嘆口氣，伏案開始工作。

  結果這麼一看便是到了下午時分，馬上快要到了夜晚。

  夏櫻落回到了凌華閣中，綾羅和她抱怨說今年的湯圓說不準是多做了的時候她這才是想起來了今天已經是到了湯圓節。

  忙碌了一個新年，結果到了可以放鬆片刻的時候，連一點真實的感覺都沒有。

  江陵漠已然是閒下來了——夏櫻落一點也不知道江陵漠是什麼時候回的凌華閣，中間似乎是有小丫鬟來和她說過這件事，結果是自己忘記了還是沒有人來，夏櫻落想了下，結果記憶全部沉澱在了漫無天日的文書中，回想不起來了。

  她便是放棄了，走到江陵漠的身邊，看著他，道：「王爺在想什麼事情呢？」

  江陵漠看著窗外，心思卻是不知道飄到哪裡了，慢悠悠的說道：「想起來最開始的時候你說是希望出門看看，我們便是換上了常服，裝作普通人，那一年倒也是有趣。」

  夏櫻落笑了：「過去了多長時間了。」

  江陵漠轉過身，直直的看著她，目光明亮：「王妃有沒有意願再出去走一圈呢？」

  夏櫻落心中一動，最後還是搖頭，道：「家中這麼多的事情，還是在家中好了。」

  江陵漠似乎已經是猜測到她的回答了，臉上神情很淡，看不出來有什麼變化。

  結果反倒是夏櫻落有些失落起來了。自己垂眸半晌，道了句：「妾身去給王爺做些吃食上來。」便是下去了。

  其實這些事情本是不用夏櫻落做的，凌華閣中有自己的廚房，最開始的時候便是她無趣時做著飯玩用的，廚房中的廚娘跟她學了這麼長時間，味道上雖然不一定說是能比得上她，不過很多時候已經是不用夏櫻落親自出手了。

  往年都這麼過來了，今日夏櫻落卻是不知為何，想要給江陵漠做上那麼一碗湯圓的想法是異常的強烈。

  正月十五嘛，自然是一家人團團圓圓甜甜蜜蜜的才有趣味，若是說最有節日氣氛的，莫過於一碗湯圓了。

  不過說實在的，夏櫻落自己也是沒有做過湯圓的，最多不過是在菜譜上曾經見過那麼一兩次，往年的時候去超市買上那麼一兩袋也就是算了，真要是說做的話，反而是覺得有些麻煩了。

  因此她在走進廚房的時候第一次感受到了久違的緊張感。

  綾羅反正也是閒著無事，索性是跟著她一道進了屋子，結果卻是發現夏櫻落一直是盯著那案板看，這可以說是這麼多年來首次見到的情況了，夏櫻落什麼時候不是極為從容自信的？結果現在這麼一看，似乎是……緊張了？

  不過剛想到這個可能性，她自己就是搖搖頭將這個念頭搖了出去。

  不過她這次可能是真正沒有猜錯。

  夏櫻落正是盯著案板看，整個人都是處於極度緊張的狀態中，綾羅這點小動作是瞞不過她的，因此就是這麼一動，她迅速的轉過頭來，目光灼灼，盯著她：「你在想什麼？」

  她的反應太大了，綾羅被嚇了一跳，往後跳了一步，被門檻絆住，險險跌倒，她連忙站穩了身形，拍了拍自己的胸口，道：「王妃，您這是怎麼了？不過是搖了下頭嘛。」

  夏櫻落倒也是知道自己反應過大了，道了聲抱歉，便是看向了廚房中的廚娘，笑道：「這都已經是做好了？」

  桌案上放著幾個簸箕，裡面尚且是放著幾個白色的小球，不用想都知道那是元宵。北元宵南湯圓，夏櫻落不是第一次見到人做元宵了，不過現在看起來仍是覺得很新奇。

  廚娘忙道：「剛做好，王妃您這是想做點什麼嗎？」

  由此可見，凌華閣的廚娘都已經是習慣了夏櫻落搶她們飯碗的事情了。

  夏櫻落略笑：「想給王爺做碗湯圓來，不過在家中一直沒有機會做，可有人是南方的，能教我一下嗎？」

  這絕對是凌華閣中的人首次聽到的話，夏櫻落身後的綾羅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僵化了，不過她恢復的也很快，不多時便是湊到了夏櫻落的身邊，滿眼都是好奇：「王妃，原來還有您不會做的事情呀！」

  夏櫻落挺想翻白眼的，不過到了最後她還是笑得很自然：「人無完人，我在家的時候一直沒有機會嘗試，自然是不會了。」

  夏櫻落在夏家的時候境遇是什麼樣子的，眾人倒也都是清楚，她這麼一說，也沒有人懷疑，廚娘們面對面看了一眼彼此，終於是有個人走出來，道：「王妃，我是從南邊來的，若您不嫌棄的話……」

  她沒有說完，因為眾人都是看見夏櫻落溫柔的笑了起來：「好呀。」

  綾羅知道今日從夏櫻落這裡偷師是不大可能了，不過好在她進廚房從來都是好奇，倒也是不在意什麼，如今見到夏櫻落跟在別人身邊學習做東西，更是覺得新奇多了，也不在意別的事情了，索性是跟在了夏櫻落的身後，問東問西，恨不能是巴在她的身上。

  到了最後她都不勝其煩了，狠狠的剜了眼後面的綾羅。

  綾羅這丫頭，倒也是知道自己嘮叨起來惹人厭煩，自己笑了下又是跑到門口看著了。

  夏櫻落實在是拿她沒轍，實在不知道每日跟在綠蕪身邊，怎麼連一點沉穩的影子都看不見，反而是越來越皮了。

  就這麼鬧鬧騰騰中，夏櫻落終於是做好了一碗熱氣騰騰的元宵，走出房間的時候月色正好。

  江陵漠端了酒，坐在月下，也不知道他坐在那裡多久了，更是不清楚他冷不冷，只是看見他在看見夏櫻落走過來的時候忽的是轉頭一笑。

  宛若是最美的優曇暗綻。

  夏櫻落的腳步便是頓了下，不過那也是一瞬間的功夫，在江陵漠的身邊長了，看見他臉上的笑容的機會也是越來越多，倒是不至於因為這麼一點小事而失了態。

  夏櫻落把湯圓放到了他面前，笑：「嘗嘗。」

  江陵漠卻是沒有動，端詳了半晌，奇怪：「怎麼不像是你的風格？」

  ……又是和綾羅一樣的態度！

  忙碌了半晌，夏櫻落終於是忍不住狠狠翻了一個白眼，把碗端到自己的面前，口氣頗是不好：「愛吃不吃！」

  江陵漠忍笑，連忙是將東西搶了回來。

  夏櫻落的反應不過是哼了一聲，沒有真的計較什麼，自己想想，還是低聲道：「妾身第一次做。」

  江陵漠低頭咬了一個湯圓，白瓷碗剛剛好遮住了他臉上的表情，看不分明，夏櫻落這邊只能是看見那眉毛確乎是彎了的。

  夏櫻落的心瞬間是放了下去，不多時自己又是悄悄的跑上來，直攀到那輪月上，隨著有些冷的風飛揚著。

  本來是極為無關緊要的小事，卻是因為不是無關緊要的人，而變得重要起來了。那月華滿天，似乎也是極為溫柔的。

  夜中，夏櫻落輕輕靠上了江陵漠的肩頭，忽的是道：「王爺，若是能一直這樣子下去多好。」

  江陵漠端著酒杯的手一凝，伸手摸了摸她的頭髮，低聲道：「今日暫且不要想這些事情了。」

  他的聲音極低，宛若嘆息一般。

  「終有一日……」他這麼說著，卻是沒有說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