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5章 真假

  偌大的夏府之中，此時正是一片寂靜，沒有一個人敢說話，即便是最受夏宏達寵愛的婦人亦是如此，更不用說跪在下面戰戰兢兢的屬下了。

  幾個貌美如花的夫人中，眉娘赫然在列。

  她已經是老了，和周圍年輕貌美的人相比，她的眼角眉梢已經是抑制不住的多出來了許多歲月的痕跡，不過這卻是為她增添了許多年輕姑娘沒有的獨特魅力，隨著歲月的增加而愈發有韻味。

  她眼角餘光掃到了那些蠢蠢欲動，想要上去的姑娘們，心中便是一嘆息，也不知道是嘆息她們太過情況還是嘆息自己在此時居然也還是沉得住氣。

  許是自己真正老了罷。

  

  她低下頭，尋了個藉口，走出了氣氛讓人窒息的正廳。幸好夏宏達的心此時並不在這裡，她很輕鬆的就出來了，並尋到了自己的女兒夏墨。

  夏墨正是在書房中看書。隨著年齡的增長，當年那個只會繞著自己膝蓋轉要冰糖葫蘆吃的小糰子業已長成氣質沉穩的小姑娘，眉娘一生僅是有這麼一個姑娘，自是像是心尖尖一般疼著，見到她，方才臉上略顯的有些沉鬱的神色一掃而空，半蹲著身子，盈盈而笑：「墨兒，過娘這裡來。」

  夏墨脆生生的應了聲，放下書，來到了自己母親這裡，仰著頭，眼睛黑而亮：「娘親，怎麼了？」

  眉娘心中忽的就是一動，她輕笑：「幫娘寫封信。」

  夏墨不明所以，自是歡喜地應下。

  寫好之後，夏墨拿著手中的信件，疑惑：「娘，您給櫻落姐姐寫信做什麼？反正姐姐也是在京城中，有時間我們去一趟不就好了？王府中那桂花糕做的好吃極啦！上次櫻落姐姐還說要是做了就給我送些來呢。」

  眉娘失笑：「娘做的不好吃嗎？」

  「娘做的最好吃啦。」夏墨連忙笑道，見自己娘親似乎沒有生氣的樣子，不由得是眨眨眼，道：「可是我還是很想吃桂花糕呢。」

  眉娘笑：「今天娘就給你做。許嬤嬤，你帶著夏墨今日出去逛逛罷，一直在屋中，天氣冷了那些丫鬟躲懶也不知道多生個火盆子，病了可就不好玩了。」

  夏墨應下，自是笑著帶著奶娘許嬤嬤走了。

  剩下一個婢女看著她只是看方才夏墨寫好的信件，小心問道：「夫人，這信是？」

  她的眼底帶著漫不經心的笑意：「送到平南王府去罷，說是我送來的就行了，有人會傳進去的。」

  婢女恭聲應下，轉身離開了。

  獨自留在屋中的眉娘，眉目柔和，眼中的笑意卻是莫名。

  而夏櫻落，果然是沒有讓她失望的來到了夏府之中。以平南王妃的身份。

  在當年那個時代，夏櫻落回娘家夏家的次數絕對算得上是少之又少的，最開始的時候是不被允許回，等到後來已經是成為不願意回了。

  但是不管怎麼說，現在她乃是平南王妃，又是京城中最為有名聲的才女之一，她回來足夠震驚整個夏府，還沒有等她進門，夏府正門已經是打開，有夏宏達身邊的侍衛婢女在此等候了。

  夏櫻落隨著人進門，就看見夏宏達迎了出來，身後跟著的正是夏姨娘。

  與前幾次見面相比，夏姨娘的狀態一日是不如一日了，倒不是說夏宏達在物質上虧待她了，而是夏姨娘一日比一日憔悴，按照這個情況下去，夏櫻落絕對有理由懷疑她會自盡而亡。

  不過，她也只是淡淡的掃了眼。

  夏宏達的狀態絕對也是沒有好到哪裡去，因為這段時間沒有休息好，眼白處已經是出現了肉眼可見的紅血絲，頭髮上難得的出現了白頭髮。

  夏櫻落假裝不知道是發生了何事，一臉詫異的看向了迎上來的夏宏達，膝下一彎便是準備跪下去，眼睛中也是含滿了淚水：「是女兒不孝！這麼長時間沒有見到父親，父親居然已經是憔悴成這樣子了。」

  方才就是那麼匆匆一瞥中，她已經是看見夏宏達的身後跟來了一位自己從來都沒有見過的中年男子，和夏宏達的面容上面有bajiu成相似，不過因為邊疆地區多年風沙的打磨已經是變得比夏宏達蒼老了許多，看上去像是個五六十歲的人。

  但是按照夏櫻落的記憶來算，自己的這位大伯應當是有個四十歲左右。

  夏櫻落冷眼旁觀，這兩個人之間絕對沒有任何一點兄弟之間應當有的熟悉，不僅僅是自己的父親夏宏達如此，對於好不容易回家的夏天成同樣如此。

  ……這倒是有趣了呢。

  夏櫻落心中想著，瞬間是有了決斷，看向夏宏達，眼睛一轉，便是有了方才的舉動。

  夏宏達顯然也是人精中的人精，夏櫻落的膝蓋還沒有碰地，夏宏達的胳膊就過來了，拉起來夏櫻落，眼睛中的淚水說來就來，責怪道：「你這孩子，好不容易是回趟家，這是做什麼？本來這麼歡喜的事情被你這麼一折騰，鬧的我倒是想起來你的母親了。」

  夏櫻落故作不好意思的笑笑，順著夏宏達的動作站起來，「正好」看見了他身後的夏天成，滿臉驚訝：「父親，這位是？」

  夏天成像是沒有看見這兩位之間的眼神交流一般，道：「落兒，你忘記我了？」

  夏櫻落滿臉的迷茫。

  這時候夏宏達恰到好處的出聲打斷了這一室安靜：「他是你的伯父啊！」

  夏櫻落恍然大悟，連忙迎上去，好是一番問候，順便是近距離觀察了自己的這個「伯父」，她掩飾的很好，除了最開始和她有交流的夏宏達之外沒有任何一個人看出來她的異常。

  ……

  夏櫻落這次回來真正是沒有告知任何一個人，因此今日中午府上廚房是異常的忙碌。府上的管家甚至臨時是去了京城中最大的酒樓請了兩位廚娘回來，在川裴院中擺了滿滿兩桌子菜方是作罷。

  夏宏達滿面都是笑容，下面的人見到家主難得有了好心情，自是歡喜。

  夏櫻落的心思本就不在宴席上，一邊吃飯，一邊是四處打量，口中的食物宛若是嚼蠟般，不多時便是尋了個機會將眉娘叫了出去，兩個人在不遠處一個極為清靜的院子中面對面而坐。

  夏櫻落仔細的打量了半晌，笑：「見夫人如此精神，櫻落倒也是放下心來了。」

  眉娘也是笑：「多虧了王妃的幫助。不說此事，今日倒是真正謝謝王妃能前來。」

  「都是一家人，這麼客套做什麼？」夏櫻落笑了聲，便是收斂了笑意，看向身邊的綠蕪，綠蕪瞬間是領悟了她的意圖，轉身去叫綾羅，兩個人隱沒在了夜色中，夏櫻落這才像是舒口氣的樣子，重新轉過頭看向她，微笑：「不得不防，還請夫人諒解。」

  眉娘自然是個聰明人，知道她的意思，道：「隔牆有耳，這點小女子還是知曉得。今日王妃能回來，想來也是為了那位之事罷。」

  夏櫻落點頭，心中卻是在讚嘆著眉娘的謹慎。此時她們正是在無人之處，旁邊同時有著綠蕪綾羅兩個人，自是不可能有人前來偷聽她們之間的談話，即便如此，眉娘仍舊是不肯說出來那個人的名字。

  她想罷，道：「正像是夫人所想的，不過因為總還是有些麻煩，不若是直接回來問……此人來這裡多長時間了？」

  眉娘沉默了下，似乎在算計著時間，不過她沉默的時間很短，便告訴了她：「應當有將近半個月的時間了，若是算上路途上的時間，他從西羌出發應當是今年六月份的樣子。」

  夏櫻落蹙眉：「這麼說來，那就是西羌公主離開邊疆一兩個月的事情了。」

  眉娘驚訝，完全沒有想到今日自己還能聽見這麼讓人驚訝地一件事：「王妃，您的意思難道是……」

  夏櫻落沖她微微搖頭，瞬間眉娘便是將所有的話咽回到了肚子中。夏櫻落道：「此事你知道的太多了對你和夏墨都是沒有好處，我知道倒是沒有關係。」

  眉娘一點就透，自是稱謝。

  夏櫻落微笑：「是你自己想到的，謝我做什麼？倒不如說是我應當感謝夫人幫我通風報信，若是我回來的再晚些，怕就是不好說了。」

  眉娘不由得是問：「王妃的意思是他會做什麼事情麼？」

  夏櫻落正準備離開，她們出來的時間已然是有些久了，她身為主要人物之一，自是不能離開太長的時間，就連這短短的一會兒功夫，她已然是開始擔憂有人留心了。

  因此她微笑著回首看了眼眉娘，眉眼淺淡，眼睛中透露出來的意思卻是讓眉娘心中的好奇瞬間是消失大半，剩下的一點也是被妥善的隱藏到了心中，她躬身，送夏櫻落離開。

  回到川裴院中，正是繁華熱鬧，在一片喧囂聲中，夏櫻落忽然是微笑起來，對著夏宏達說道：「父親，這次櫻落想回家多住兩天時間，不知道父親可否願意呢？」

  一語出，四座安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