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1章 水落石出

  第一，江陵漠已經醒來了。

  第二，自己的算計已經暴露了。

  第三……

  西羌公主心中迅速的閃出無數個念頭，但是等到了最後，也不過化成了一個無辜到了極點的笑容。她抬起臉，盯著夏櫻落，歡喜道：「太好了！王爺終於醒來了！」

  她身後的夫人也都是沉浸在江陵漠醒來的喜悅中，完全沒人注意到兩個人眼神中的爭鬥，即便是有，也是迅速低下了頭，將心事埋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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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中就有李蓮兮。

  她自最開始便是那個樣子，低著頭，臉色蒼白，看不出來悲喜，也只有在夏櫻落說江陵漠醒來的時候猛然抬頭，深深看了眼她，然後繼續低下頭，恢復到了最開始的狀態。

  夏櫻落很難描述那一眼中到底包含了怎麼樣的感受，全然的悲傷，全然的後悔，還有許多說不出來的、沉重而複雜的感情。

  她想不出來在這段時間府中發生了什麼事情。

  蕭冬亦見她有些走神，拉了她的衣角，小聲叫她：「王妃姐姐，你在想什麼呢？」

  夏櫻落回神，不答反問：「現在什麼時候了？」

  蕭冬亦有些莫名，不過還是道：「已經辰時了。」

  夏櫻落道：「再過一個時辰我便該回去了，其他的人都散了吧，冬亦夫人留下。」

  眾人應下，自是離開，期間有那麼兩三個夫人留下來，仔細詢問著江陵漠的狀況，夏櫻落一邊走，一邊耐心回答了。

  等人走到了凌華閣附近，已經只剩下了夏櫻落和蕭冬亦兩個人。院子中玉珠已經得知了夏櫻落回來的消息，因此夏櫻落這麼一推門，首先聞見的就是滿院子的香味。

  見到夏櫻落，玉珠反倒是有些驚慌：「王妃，您怎麼就回來了？奴婢還說在您回來之前把飯做好了。」

  夏櫻落擺手示意她無事，帶著蕭冬亦來到了自己以往住著的房間，讓玉珠沏茶來，這才開口問到：「側王妃最近是怎麼了？」

  蕭冬亦在府中呆著時間久，和李蓮兮關係又是不錯，自然清楚內幕，聽她這麼一問，自己嘆了口氣，精緻的眉眼難得的低沉了下來：「還不是因為王爺的事情。」

  夏櫻落端起杯子，用杯蓋將上面漂浮著的茶葉梗撥在一邊，方才開口：「說實話罷，即便你不說，我也能猜測出來一二。」

  蕭冬亦沉默下來，臉上浮現出來糾結而猶豫的神情。夏櫻落不催她，吹了吹茶杯上面漂浮而出的水汽，仿佛剛才說話的人不是她一般。

  蕭冬亦一咬唇，終於是下定決心，道：「這件事告訴王妃姐姐也無所謂，只希望王妃姐姐不要怨她。」

  夏櫻落終於是放下杯子，直直的看著她，道：「那就得看她做的事情是什麼了。」

  蕭冬亦無奈嘆息：「蓮兮姐姐偶爾糊塗，王妃姐姐您和她糾結什麼呢？」

  夏櫻落看著她，有些感嘆，從最開始的憤怒，到後來的冷淡，再到了這段時間像是和解一般的相處方式，沒有人清楚這兩個人之間都發生了什麼。

  就像是墨雪和緋雲一般，沒有人是在原地等著的。

  蕭冬亦被她看的有些害怕，小小地咽了口口水，仍舊是鼓起勇氣，堅定的看著夏櫻落。

  夏櫻落只能是道：「你都這麼說了，我還能說不嗎？你就說罷，我有自己的判斷的。」

  見她仍舊是不鬆口，蕭冬亦只得是無奈道：「蓮兮姐姐應當也不是有意的……我聽說，西羌來的那位公主一直派人說側王妃有意謀害王爺。」

  夏櫻落覺得有趣，唇角勾了勾。

  蕭冬亦不清楚她此時心中所想，還以為她已經生氣了，心中更加的慌亂，只得是憑藉著這幾年養成的習慣儘量壓下不安，重新整理思路，沉聲道：「不過依妹妹看來，這應當是為了擺脫自己的嫌疑而特意做出來的樣子。李家最起碼還在朝中為官，謀害王爺的名聲傳出去，甚至是有滅族的風險，姐姐不可能想不到這點。」

  夏櫻落不說話，依舊是笑吟吟的看著她。

  蕭冬亦覺得自己頭上的冷汗都要掉下來了。別看現在夏櫻落笑吟吟的，但是真正站在她面前，看著她那雙宛若鏡子般能照見人心的眸子，一時之間只能是感覺到說不出口的壓力。

  她見到的人也是多了，能給她這種感受的人卻是寥寥無幾。

  心中胡亂的想著，臉上還是極為真誠的看著她：「西羌族一向驍勇善戰，西羌公主前來和親，本身便是一件非常奇怪的事情，若她的前來，能打擊到我們，有利無害。」

  夏櫻落的臉上終於是露出來了一絲笑容，她換了個更為舒適的姿勢坐著，看向蕭冬亦，眼神深邃：「但是，手段太過簡單了。」

  瞬間，蕭冬亦像是被放了氣的氣球，瞬間喪氣。看她那個樣子，夏櫻落忍不住了，笑著伸手，撫摸了下她的頭髮：「不過，分析的很好。」

  蕭冬亦狐疑的看著她：「不是敷衍我的？」

  「自然。」夏櫻落肯定了她的說法：「無利不起早，若不是對她有利，她不會行動。現在麻煩的便是她的身份放在那裡，我們對她也是無奈。」

  蕭冬亦沮喪，神情鬱悶：「那我們怎麼辦啊……」

  夏櫻落偏過頭，想了下，笑：「應當先用飯。」

  蕭冬亦都感覺出來了一陣無奈。

  夏櫻落拍了拍她的頭髮：「想那麼多也是無用，盡人事而已，等我下次回來的時候，再去安排。」

  蕭冬亦只得是應下，鬱悶地扒拉起碗中的飯菜來。玉珠等人跟隨了夏櫻落時間久了，手藝就像會傳染一樣，集體性的上升了一大階段。蕭冬亦啃了一口，滿臉驚艷。

  夏櫻落和眾人說的一個時辰後便離開，果然是沒多待一刻鐘，時間一到，她迅速轉身離開，趕向城外張氏的屋子。

  張氏所在的院落中一如既往的熱鬧著，如今江陵漠醒來了，更是增添了許多歡樂，好在張氏擔憂江陵漠現在身子太弱，不允許他勞累著了，否則夏櫻落覺得今日定然又是一陣兵荒馬亂。

  夏櫻落依著窗子站著，背光看向了屋中鬧騰的人，秋日的陽光不熾盛，極為溫暖，有那麼一瞬間夏櫻落是覺得有些晃眼的。

  江陵漠站在夏櫻落的旁邊，目光柔和：「怎麼一天都沒回來？」

  夏櫻落嘆口氣，無奈：「不過一上午得時間而已。」

  江陵漠抬手摸摸她的頭髮，感慨：「回府中了？」

  夏櫻落點頭，趁著沒人注意到這邊，便將府中的事情挑了主要的講給他聽。江陵漠臉上一直是沒有多大的變化，甚至有那麼幾次將人打斷了，問了幾個問題方是讓她繼續說下去。

  說完了，江陵漠點頭，道：「和我猜測的倒是差不多。」

  「可不是。」夏櫻落笑了下，笑容中帶了些無奈：「可恨的是西羌公主寧死不會承認，而她的身份往那裡一放，我們也拿她沒辦法。」

  兩個人對視一眼，均是從彼此的眼睛中看見了無奈。

  江陵漠大病初癒，身子還是虛弱，張氏給他調理了一上午的時間，仍舊是臉色蒼白。夏櫻落心中知道這急不得，奈何還是會覺得難過。她索性是吸了口氣，問：「你和這位公主之間有什麼事情？怎麼巴巴就來找你了。」

  說到這件事江陵漠也是無奈，看著夏櫻落道：「邊疆情況如何，王妃難道不清楚嗎？」

  夏櫻落乜斜著眼看他：「中間還有一段時間，這該怎麼解釋呢？」

  江陵漠知道她是在開玩笑，笑笑也就過去了。咳嗽一聲，正經道：「不說這個，你覺得從哪裡入手比較好？」

  夏櫻落的眼睛中爆發出來了一陣光芒，湊在了江陵漠的耳朵邊，忽然笑了。

  「你聽我說……」

  第二日的時候江陵漠等人便是以「叨擾多日，心中不安」的緣由告辭而去，回到了平南王府中，而葛太醫卻是沒有離開，反而是以學習醫術的緣由留在了張氏這裡。

  夏櫻落也沒有理由將人帶走，雖是有些遺憾，只得是放棄，反倒是江陵漠一臉的無所謂，安慰了一路。

  車上有病人，眾人不敢走的太快，慢悠悠一路走去，往日裡不過是半天功夫就能到的路今日居然走了整整一下午方是看見京城的城樓門。拿出來江陵漠的腰牌，守城的士兵不敢阻攔，連忙開了門，放人進去。

  天色已暗，旁邊的商家掌上了燈，一路燭火。

  夏櫻落許久沒有回來了，在南詔的深山中摸爬滾打了一個多月，如今猛然看見，陡然生出來了幾分懷念。

  江陵漠握住了她的手，沖她忽然就是一笑。這是他醒來之後第一次笑，還帶著些虛弱的意味，但是風采已然回來了。

  夏櫻落就是一愣。

  江陵漠低聲問：「準備好翻牌了嗎？」

  夏櫻落噗嗤一笑：「自然。」

  馬車前面，平南王府已然露了半邊，夏櫻落心中卻是寧靜。

  這一天，終於還是到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