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聖上大婚

  葉懷詩從未如此狼狽地見到陸承淵。

  也不是，不過她見到陸承淵的狼狽，大多是陸承淵給的，今天這次也是。

  整整一個月，相府的事情沒有任何人給葉懷詩通風報信，可是畢竟過了這麼久，葉懷詩的期盼，擔憂也大多化成了絕望。

  

  「怎麼，沒了朕的日子，過得如此辛苦？怎麼不知道來求朕，求朕愛你，求朕對你好，就如同從前朕求你的那樣。」

  陸承淵看著葉懷詩身上素色的衣衫和寡淡的妝，面色有一些不屑的意味。

  可是葉懷詩並不想去聽陸承淵所說的這些風涼話，她現在這些哪一樣不是陸承淵授意的？他說讓自己求他，可是卻給自己禁了足。

  「朕是來看你沒了朕的日子是怎麼過的。從前以為你骨頭很硬，頭腦也是聰明得很，如今看來這般，也不過如此。」

  他說的這些話一句句都像刀一樣扎進了葉懷詩心裡，她緊緊閉著眼睛，神色並沒有變化。

  她這副滿不在乎的樣子，無論是什麼時候，都能夠激怒陸承淵。

  「出了丞相府，朕仍舊是一個你連眼神都不願意看的人，對嗎？」

  葉懷詩沒有說話，她心裡只有丞相府，有那個在寂寞深宅里陪伴了自己一整年的素月，事事都對自己好的素月。

  現在心上的傷口不足以讓她難過，她只想知道素月現在如何了，可是她不敢問，她太害怕聽到那個會讓她崩潰的回答。

  陸承淵哪裡不知道葉懷詩想說什麼，她不敢問，但是陸承淵敢回答。

  「葉懷詩，你想聽聽你那個日思夜想的郎君現在如何嗎？連見到朕的第一眼，都要給他求情，多麼情根深厚！」

  陸承淵攥住葉懷詩的下巴，葉懷詩吃痛，眼淚刺激得都要落下，眼眶微紅眼神卻仍舊波瀾不驚，像是隆冬傲骨的粉色寒梅。

  葉懷詩沒有說話，卻睜開了眼。她心裡對袁志沒有愛，只有恨。一個女子在新婚之夜送到青樓去羞辱，哪怕她從前只是一個小小的粗使丫鬟，這樣的羞辱她也是承受不了的。

  她想知道袁志的後果，想聽那個限制她的人生的男人現在如何，但是她更在乎素月的安危，更想知道素月現在如何。

  陸承淵看著葉懷詩似是真的很在乎一般，一下子來了興致：

  來，讓朕告訴你，你那日思夜想的好郎君，貪墨朝廷銀兩九千多萬兩，結黨營私，蓄意謀反。前些日子早已凌遲，在城頭的牆上掛著，暴曬了三天三夜！

  「那麼多人都在看著，多少人說他活該！葉懷詩，你滿意了嗎？你那個日思夜想的郎君，你那個願意用自己的骨血去為他治病的郎君，前些日子被蛆蟲所啃食，如今大半隻剩下殘骨爛肉。」

  陸承淵說完這些心裡覺得無比暢快，卻又萬分悲涼。

  葉懷詩聽到這裡一下子已經受不了了，她豆大的眼淚落下，哭到失聲。

  若是袁志得了凌遲，房中的那些女人不知如何，怕是全都身首異處她已經做了母親，現在卻被迫承受母子分離的痛苦，不過她知道陸承淵貴為天子，應該不會讓自己的孩子受苦。

  她不知雅霜該當如何，剛剛產子，這麼快就要看到自己的孩子死在自己面前。

  葉懷詩不是關心與自己無關的人，雅霜的境遇同她沒有什麼差別，她知道這麼多的女子哪一個是心甘情願入相府做妾的？

  不過萬般都是命，半點不由人罷了。

  好不容易能得個孩子做日後的念想，如今卻如此。如果可以，誰都不願意同袁志這樣噁心的大貪官相守一生的。

  她們沒有選擇，無論是迫嫁的葉懷詩，還是被迫與情郎分離的念余，或者是現在母子為著袁志的錯誤而不得不承擔的雅霜。

  陸承淵看著剛剛還一身傲骨的葉懷詩哭成了淚人，他的心如同刀割一般。

  「葉懷詩，你真的就那麼在乎他的命？」

  葉懷詩已經解釋了很多次，這一次雖然已經疲倦，但是她還是張了口。

  「聖上，妾……從沒有在乎過他的命。我向來在乎的只是袁府其他人的命罷了。」

  她跪坐在地上，任由那些白色的碎瓷片壓著她長期受凍的雙腿，血流如注，她將頭埋在雙腿之間，眼淚湧出在地上無聲地哭泣。

  她不知自己有什麼籌碼去求陸承淵，這具身子已經殘破不堪，她想見到自己的孩子，想見素月，此一生僅此而已。

  「聖上，妾什麼都沒有了。」

  葉懷詩只是這麼說著，卻不是在求他可憐自己，而是想知道，想算算自己身上還有什麼能夠值得陸承淵回頭的。

  「妾什麼都沒有了……」

  葉懷詩喃喃著，心裡已經萬念俱灰。

  陸承淵對自己都已經如此，又怎麼可能會對自己的一個奴婢好呢。

  「陸承淵看著葉懷詩如此，仍然覺得刺耳。

  「到這個時候，朕還會再可憐你嗎？葉懷詩，你讓我覺得無比噁心。」

  所有人都排在他前面，若是如此，他還苦苦守著自己的誓言做些什麼？

  「葉懷詩，我告訴你，這麼長時間了，過些日子朕要迎娶皇后，屆時一定讓你滿意。」

  陸承淵猛地把門關上，這屋裡一地的碎瓷片，剛剛的那兩個小丫鬟已經被拖出去斬首，而屋裡沒有人再來。

  整個房裡，葉懷詩身旁一個人都沒有，房外有些人來給她送餐，除此之外，深宮之內，除了葉懷詩之外別無他人。

  不知又過了多久，葉懷詩呆呆地看著天花板，久違的在不是飯點的時候聽到有人扣門。

  等葉懷詩出門的時候，有一個穿著喜慶新棉衣的小丫鬟臉上洋溢著笑容，與屋裡身穿著一身素衣，還是剛入秋時的厚度的葉懷詩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姑娘，今日是聖上大婚，整個宮裡的人都可以出來轉轉，公公差人出來叫您，皇上已經解了您的禁足了。」

  葉懷詩手扶著木門，對著她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