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小美人魚

  過燕雲長久地注視著她。

  她很清醒，說話時眼神認真又熠熠發光。

  不知不覺中，他整個人也柔軟了下來，「好，我知道了。」

  下一個港口是倫敦，辜安謝絕了孫阿姨跟團的邀請，因為過燕雲提出帶她自由行一天。

  因為他曾經在倫敦讀了一年的商學院碩士，對這裡很熟了。

  這一天，他們終於不用像遊客一樣趕行程，走馬觀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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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過燕雲帶她去大學校園裡漫步，去旁邊的攝政公園野餐，告訴她哪個地方有什麼歷史，之前誕生過哪些名人，自己又曾在哪裡撐傘走過。

  辜安查了一下，他念的這所學校在英國的商學院中排名第一，不禁好奇，「這所學院很難考上的吧，怎麼你大學畢業後，沒直接來讀研究生呢？」

  過燕雲倚靠在有著百年歷史的石橋上，望著下面緩緩流過的河水，輕聲說，「大四那年，外婆病重，為了給她治病，我就接了個給錢多的工作……可惜，後來她還是去世了。」

  辜安心裡一跳，她知道他家裡的事，也知道他從小跟外婆相依為命，哎，怪不得，他之前也感慨有錢真好，原來他也有過一分錢難倒英雄漢的時候。

  過燕雲看了看她的神色，伸出手輕輕揉了揉她的頭頂，「十年前，其實我已經跟你講過一遍了，別為我擔心，早過去了。」

  「那後來為什麼又來英國念碩士呢？」

  過燕雲垂下了眼眸，手指關節因用力而發白。

  他怎麼能告訴她，就是因為她呢。

  再抬起頭時，他已經恢復了正常。

  「工作後，攢夠了錢，想再深造，就來這裡讀研究生了。回國後，我跟一個朋友一起創業，再後來，就有了風雲投資。」

  「哇！」辜安雙眼瞪圓，這就是大佬的發家歷程啊，能寫進他某度詞條里編年史的那種，「你太牛了！真的，我太崇拜你了！」

  她掰著手指捋了一下時間線，再次感嘆，「也就是27歲，你已經念完商學院碩士，開始創業了。而我剛才算了下，也是同年，之前的辜安結婚了，哎，從此，我們的人生就走向了不同的軌道啊……」

  男人的神情在聽到「結婚」時，僵滯了一下，繼而勉強擠出了一個笑，「走吧，時間不早，該回去了。」

  ……

  再經過幾天的航行，他們抵達了旅途的倒數第二站，丹麥。

  為了省事，今天他們都跟團游。

  巴士把他們拉到了著名的小美人魚銅像附近，遊客們紛紛上前拍照打卡。

  辜安替孫阿姨拍了幾張照片後，就坐在海邊的長椅上看海發呆。

  過燕雲問她為什麼不去拍張合照，她搖搖頭，「其實我最不喜歡的童話故事，就是小美人魚了。」

  「哦？」

  辜安把被風吹亂的頭髮別在耳後，聳了聳肩，「因為我完全不理解，為什麼王子把小美人魚忘了之後，她不告訴他真相呢——不能說話，寫字總可以的吧？實在不識字，哪怕畫下來呢？她想方設法讓對方知道發生了什麼，王子不就能記起來了？也不會誤以為是鄰國公主救了他呀？」

  過燕雲抿了抿嘴，「也許……小美人魚不敢吧？萬一，王子記起來了，可結果，還是選了更相配的鄰國公主呢？畢竟，她只是一個沒有背景，又不會說話的普通人而已……」

  男人看著大海的方向，目光悠遠，嗓音低沉，「遠遠看著，默默守著，不挑破，不坦白，維持現狀，也許還能有點希望吧……」

  頓了頓，可能是意識到自己對一個童話故事解讀過度了，他自嘲一笑，「故事想表達的，無非就是無望卻無悔的愛，所以最後，小美人魚寧願化成泡沫，也不願用匕首殺了王子換回自由……」

  辜安愣了愣，她好像沒考慮過這種角度。

  不過她搖搖頭，「唔，我還是不贊同她的做法啦，不管告訴對方後結局如何，會收到拒絕或者接受，都得有個明確的答案啊！」

  「再說了，因為愛就遠離家鄉和親人，甚至放棄自己的生命，也太戀愛腦了吧？以後等我有了小孩，肯定給她編一個不一樣的結局～」

  過燕雲好奇，「什麼結局？」

  「當然是王子知道了真相後，和小美人魚一起打敗了巫婆，拿回了聲音，從此幸福生活在一起啦！童話故事嘛，必須HE！嘿嘿～」

  過燕雲也跟著笑了，只是，她的話，到底在他心裡留下了些許痕跡。

  她原來……是這麼想的嗎？

  第二天，十幾天的郵輪旅程就要結束了。

  當天晚上，有船長舉辦的特別宴會，邀請所有人盛裝出席。

  辜安穿上了特地準備的一套宋制漢服，是她在養病期間刷到的一家網店裡買的。

  她一度驚訝於十年後，漢服已經變得這麼流行了。

  許多人日常也會穿帶有漢服元素的衣裙，漢服不再是之前只在影樓里出現的浮誇風，或者被一小戳人喜愛的另類著裝了。

  她身上這一套，裡面是暗櫻桃紅刺繡宋抹，下著飄逸輕盈的漸變天青色三襉裙，外搭袖口緊收的杏粉色對襟長衫。

  她還特地學視頻里鬆鬆地挽了個半髻，斜插一根綴了紅瑪瑙的銀簪，順便化了個古典優雅的妝容。

  然後推開門，腳步輕緩地走了出去。

  過燕雲迎面看見的，就是這樣一個婷婷裊裊、身姿婀娜、飄逸優雅，仿佛跨越了千年時光，從畫裡走出來的美人。

  他的心跳快了起來，竟然覺得自己變成了一個毛頭小伙，緊張得手也不知該放哪裡好。

  辜安對他粲然一笑，自然地挽上了他的胳膊。

  過燕雲今晚穿了成套的西服禮服，兩人一中一西，走在去禮堂的路上，引得眾多外國遊客紛紛注目，讚嘆不已。

  穿了旗袍的孫阿姨見到他們，也忍不住在心裡感慨一句郎才女貌。

  好在旅程馬上就要結束了，她得催那不爭氣的兒子加把勁，趕在這兩個人開竅之前才行啊！

  當晚，辜安靠這一身漢服古裝扮相，吸引了眾多目光。

  晚宴後，還有好幾個外國小伙子湊上前來要聯繫方式，求給個機會的。

  不過都被她身邊氣場強大的男人給趕跑了。

  他不厭其煩，一遍遍說著，「She’s with me.」

  等回到房間門口，過燕雲終究沒忍住，開口道，「明天，到了奧斯陸，我們改行北歐吧，聽說最近極光活動頻繁，要不要一起去看？」

  「噫？看極光？」

  辜安像預料中的那樣，叼住了眼前無形而誘人的胡蘿蔔，「好啊！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