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偶遇

  我的話顯然是激怒司機，他推開車門，一個身材健碩，古銅色皮膚，五官還算整齊的男子從車上走了下來。

  他的眉頭緊鎖，語氣依舊是沖得很：「這樣老舊的小區，只是改造沒有跟上，早就該拆遷重建，擴寬街道了。要不怎麼能算方便群眾出行！」

  看著他口氣這樣大，我心裡就在發笑，冷冷地說：「你也知道還沒有改造，內街就是內街，就不該行駛機動車輛，我們騎自行車多環保，不像你們那些整天排廢氣，污染大氣層，城市的空氣污染，你們這些私家車，就是最大的禍首。」

  我不甘示弱的一輪連珠炮，對方一時也咋舌了，他的喉嚨動了一下，卻沒有吐出一個字來。

  就在這時，車上後排的門也開了，隨之而來的是女孩柔柔的聲音：「哥，都到家門口了，幹嘛不走？你一天不跟別人吵過架，就皮癢是不是？」

  我定眼看著那女孩，一別四年，歲月似乎並沒有在她身上留下絲毫痕跡，依舊是吹彈可破白嫩的皮膚，秀氣小巧的五官，我忍不住輕輕地叫了一聲：「濮寧，是你？你回來了？」

  這時沈濮寧也認出我來，激動地上前抱著我的身體，嘴巴在叫喊著：「萱萱，我們的緣份究竟有多深！莫非上輩子我們就是夫妻，我是丈夫，你是妻子？我回國剛下飛機，還沒有到家就先遇到你。」

  我對於這巧合也是無語了，濮寧也看出我的尷尬，回頭對著開車的男子說：「你先幫我把行李拿上去，告訴我媽，我碰到文萱了，一會再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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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後她又回頭笑著對我說：「這是我表哥，聶禮斌，不過他的名字跟他的性格是反著的，人的心底好，就是脾氣臭得不行。」

  這意外的偶遇稍稍掃去我失戀的悲傷，讀大學時，我跟沈濮寧可是上下鋪的好姐妹。

  我有點不好意思地說：「剛才我的語氣也不好，今天心情不佳，聶哥哥不要見怪哦。」

  聶禮斌也不是一個計較的人，爽朗的笑聲後，自己動手把攔路的單車又往裡面挪了幾公分，就開車駛向小區裡面的小院子停下。

  沈濮寧拉著我的手往外走，在街口一間小咖啡廳坐下，這裡地方不大，只有幾張桌子，但裝修的環境很好，很有小資情調。

  「說說吧，遇到什麼事了，你的性子也不是愛發火的人，今天怎麼就這樣性急，一言不合，差點就跟人吵起來。」沈濮寧優雅地用小勺攪著杯中的咖啡問我。

  我嘆了一口氣，幽幽地說：「你還記得曲曉波嗎？」

  沈濮寧抬起頭來，好像是看外星人一樣驚異的目光看著我：「這麼多年了，你還沒有忘記那渣男啊，一點也不知道尊重女生，當年如果不是他把你的情書貼到公告欄上，你後來也不會這樣輕率跟吳強在一起，便宜了那小子。」

  沈濮寧在大學本科畢業後，考取了米國星橋大學的全額獎學金，出國深造，她對我的記憶，大概還是停留在我跟吳強不冷不熱的戀愛中的時候。

  我又是一聲嘆息，「這些事情早在歷史了，曲曉波沒有張貼我的情書，是齊亞棲做的，當時就是為了讓吳強對我死心，她卻萬萬沒有想到，這件事反而是讓我受到打擊，最後還抓住了吳強這個救生圈，跟他有過三年的婚姻。」

  在沈濮寧瞪著一雙杏花眼的注視下，我把吳強不育到謀害了我體外受孕的嬰兒，再到後來因為事情敗露，綁架了齊亞棲，齊亞棲也因此受傷致殘的事都說了一遍。

  最後沈濮寧只給了八個字的評語：「善有善報，惡有惡報。」

  停了一會，她又開始問，「那曲曉波現在也回來了，他對你還是有感覺的吧，聽你這樣說來，他在你離婚後，可沒少幫你，就是要孩子這樣的事情，他很仗義地替你以丈夫的名義在手術單上簽字。」

  我的心頓時又覺得像刀割一樣的痛，緊緊地咬著下唇良久才鬆開，慢慢地說：「我跟曉波在昨天晚上正式分手了。」

  「分手，就是你們已經開始過了？為什麼啊？真正在一起以後，他沒有你想像那樣好？」沈濮寧這回，完全就是一副八卦之心的口氣。

  「不是，他很好，他是我見過的，最優秀的男人，只是我無法接受他的媽媽。」我無奈地說。

  「他母親，就是齊教授吧？那個當時就取笑你自不量力，威脅你不要再糾纏曉波的女人？現在是她的兒子也要纏著你，可不算是你一個人的錯。」

  說到這裡，沈濮寧非常老氣地嘆息一聲，「唉，這婆媳關係，真的就是千古難題，文萱這樣溫順的性子，她居然也不喜歡，她這輩子就做好讓兒子打光棍的準備吧。」

  我聽了，只能苦笑：「如果只是婆媳關係，大概我還能應付，本來我們前天就是家長見面，都可以籌備婚禮了，只是現在，無論是他的父母還是我的爸媽，都是無法再接受對方成為親家了。」

  接著我又把兩家二十多年前的恩怨說了一遍，最後沈濮寧沉默，隔了好一會才說：「你跟曉波的故事，夠寫小說了，你倆就是釵頭鳳的緣份，錯，錯，錯！」

  聽了這轄續三聲錯字後，我也只能是表示同感，確實我當初在南大遇到曲曉波，並且愛上他，就是一切錯誤的開始。

  「那你現在有什麼打算，工作也辭了，總不能這樣呆在家裡混吃等死吧，你才多大了！」沈濮寧受不了我止不住的悄悄落下的淚水，把話題經岔開了。

  我還是在搖頭：「我也不知道，我現在做什麼事也沒有興趣，如果去上班，大概沒有兩天就被人炒魷魚吧，我們做財務的，講究的就是細心，認真，現在我根本靜不下心來，肯定也做不好帳。」

  「要不，你去讀書吧，星橋大學今年會向華夏特收十名經管專業的學生，你申請試試。出去讀書，也當是散心，我下個月就回去，如果你現在申請報讀，通過網絡參加考試，說不定還能趕上跟我一起的走呢。」

  沈濮寧的循循誘導下，我確實是有幾分心動了，我現在真的需要尋找一個地方來逃避一切，留在穗城，這座有曉波存在的城市裡，說不定哪天就能遇上，也許是偶遇，更可能是刻意為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