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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七章 奴婢有什麼錯

2024-07-01 13:35:54 作者: 八月雪

  室內,顧容珩坐在床沿,俯身與四月對視,兩人都是沉默,顧容珩神色深深,卻抿著唇未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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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屋外大雨滂沱,屋內卻昏黃寂靜,好似處在兩個世界之中。

  外面進來的長林也感受到此刻室內氛圍的異常,他猶豫了一下,還是打破了這寂靜,對著顧容珩開口道:「大公子,先生來了。」

  來的還是那位老先生,顧容珩起身,對著長林道:「叫丫頭進來伺候。」

  說罷,顧容珩又看了四月一眼,抬步走了出去。

  屋檐上連綿不絕的落著雨柱,顧容珩負手獨身站在昏暗的迴廊上,從長林的視線看過去,竟覺得那背影有幾分孤獨和落寞。

  他走到顧容珩的身後半步的距離,輕聲道:「大公子,當心雨水濺在衣上。」

  大顆的雨水砸落在圍欄上,水花四濺,顧容珩濕了衣襟,卻仍舊立著,看著遠處深不見底的昏暗,也不知在想些什麼。

  長林看顧容珩沉默,也不再做聲,默默陪在了身側。

  忽然,顧容珩的聲音在夜色中響起,冷清如外面的冷雨一般:「今日她在正院那裡,聽了什麼?」

  長林如實道:「林嬤嬤不讓奴才跟著,不過後面奴才又跟過去看了下,大夫人只讓四月姑娘在一邊站著,至於說了什麼,奴才沒有聽見。」

  顧容珩不置可否的應了一聲,又沉默下來。

  過了一會,裡面的老先生出來,他走到顧容珩的身後,恭敬的俯首:「顧大人。」

  顧容珩微微側過身,看著面前的老先生,問道:「她怎麼樣了?」

  老先生摸了摸鬍鬚,說道:「只是一般的風寒,吃了藥再泡幾次熱浴,不兩日就好了。」

  顧容珩點點頭,又問道:「她肚子裡的孩子怎麼樣?」

  那老先生就笑道:「大人放心就是,肚子裡的孩子無恙。」

  「大人要是不放心,我就再開幾幅安胎的方子。」

  顧容珩這才點頭,看了長林一眼。

  長林立馬意會過來,連忙將老先生請在前面,帶著人去開方子了。

  兩人走後,顧容珩依舊站在原地,他低頭看著已經被雨水濺濕的前襟,上面留著深色水痕,在白衣上十分顯眼。

  屋內溢出了難捱隱忍的咳嗽聲,他又回頭看了眼雨幕,這才轉身去了屋內。

  屋子內因為顧容珩的走進,又變的壓抑起來,幾個丫頭恭敬的垂立在角落,生怕一不注意就引起了注意。

  紫玉從前是貼身伺候顧容珩的,膽子也大了幾分,她見到顧容珩的衣濕了,就輕輕開口道:「大公子的衣裳濕了,奴婢去拿件衣裳換了吧。」

  顧容珩眼神看向靠在軟枕上,瘦弱難受的四月,搖搖頭:「過會兒再說。」

  他又對著身後道:「去燒熱水過來,不用留在這裡。」

  屋內的幾個丫頭聽到這話,輕輕鬆了口氣,連忙悄聲退了下去。

  四月沒去看顧容珩,指尖捏著帕子,捂在唇上,忍不住又咳嗽了一聲。

  顧容珩看在眼裡,過去將四月抱在了懷裡,輕輕拍著她的背:「這次先生開的藥,不許再偷偷倒了。」

  四月軟軟靠在顧容珩懷裡,臉頰上觸碰到的卻是冰涼的潮濕,不由將手撐在了顧容珩的胸膛上抬起了臉。

  顧容珩低下頭見到四月不願靠在他懷裡,這才想起前襟濕了,笑了笑,將外袍脫下,露出了裡面竹青色的立領衣。

  他重新將四月抱在懷裡,胸膛處能感受到四月臉頰的滾燙,顧容珩嘆口氣,將四月摟得更緊,問她:「餓了沒有。」

  四月依舊還昏沉著,半點胃口也沒有。

  她搖搖頭,細著聲音:「吃不下。」

  顧容珩卻不許她任性:「那我讓廚房煮些粥過來。」

  四月張了口,正想要拒絕,顧容珩就已經朝著外面吩咐了。

  四月的臉頰被燒的的通紅,唇瓣也泛著鮮紅的瀲灩光澤,那雙杏眸里滿是不情願,煙籠的眉目皺起,好似在控訴著他的自作主張。

  顧容珩見不得四月這樣子,歷來克制習慣的人,也只有在她的面前難以克制。

  他依舊板著臉嚇她:「你要不用飯,明日要是風寒好不了,我就打那幾個丫頭的板子。」

  四月顯然被顧容珩的話嚇到,瞪著不可置信的眼眸看她,手指拽著他的窄袖,終於肯張口說話了:「我不用飯,你打她們做什麼?」

  顧容珩被四月這模樣取悅,他雖喜歡對他順從乖巧的四月,也一樣喜歡在他面前不做掩飾的四月。

  他的眼神似藏在暗處的猛獸,不動聲色的捕捉著四月的每一個表情:「她們既然伺候你,卻不能讓主子按時用飯,自然是她們的不是。」

  四月被顧容珩的話噎住,她又算得上什麼主子?她的身份不過是顧容珩臨時賦予她的,一旦他沒在身邊,她依舊還是那個奴婢。

  一如今日在大夫人身邊一樣。

  可是,奴婢又有什麼錯。

  四月看向顧容珩,手指緊緊捏著他的衣袖,紅著眼眶,聲音都有些發顫:「身為奴婢,是不是做什麼都是錯的?」

  「只要主子有任何不歡喜的地方,是不是都是奴婢的錯?」

  顧容珩沒料到四月會這麼大反應,那雙向來安靜聽話的眼睛裡,竟然有了一絲反抗。

  這樣的發現讓顧容珩的眼色開始深起來。

  他的小四月不能生出反骨,有了反骨,就會想盡辦法離開他了。

  顧容珩的雙手捏在四月細軟的腰間,任由四月捏著袖子,笑了笑:「小四月是不是想多了,我不過是想讓你用飯。」

  四月搖著頭,即便她頭腦發昏,她還是強撐著力氣要推開顧容珩的懷裡,她喘著氣,聲音細弱:「那你說,生為奴婢是不是就是錯的,是不是就該任由主子任意擺弄安排。」

  那嬌氣的聲音,即便是要控訴,在顧容珩的面前聽起來,卻更像是委屈的無理取鬧。

  模樣的確是讓人心疼的,病成這樣也還知道同他鬧脾氣。

  且那推拒的力道是那樣小,顧容珩心底微嘆息,重新將離得遠了些的人按在懷裡,眼神是柔軟,可吐出的話卻是一把利劍插在四月的心上,讓她如墜落在冰雪裡。

  「四月,下人註定所有的命運都要被牽制在別人的手中。」

  「作為奴婢,唯一的任務便是服從主子的命令。」

  「不聽話的奴婢,自然也失去了價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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