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馬場

  「沒關係的。」

  為了表達自己的誠意，沈洛把手掌放到他的頭頂，輕輕碰了碰。他看著她清澈的眼底，知道她根本就沒有聽懂他的意思，再次俯身吻了她的額頭，便翻身下了床。

  這樣也好，有些腌臢的事，本就不該讓她知道。

  

  沈秋搬進新宅住的那天，沈洛帶著三妹妹一起去看望大姐姐。今兒個是初五，蒼梧國的使節正式抵達了帝京，於今早入宮面聖，通常他國使節來訪，鴻臚寺都會在練武場舉辦比武大會，沈秋從十五歲開始，每年都會去參加兩三場，沈洛便央著大姐姐帶她去湊熱鬧，今年也不例外。

  沈秋卻說：「今年不去了，指揮使司還有很多事要忙，少去一次也沒什麼。」

  兩姐妹都有些失望，癟了嘴，沈秋對二妹妹說：「你不還有江首輔嗎？讓他帶你去不就成了。」

  沈洛笑逐顏開，是呀，她怎麼把江仲景給忘了，三妹妹晃著她的手，央求道：「二姐姐，能讓姐夫帶上我嗎？」

  「不行，」沈洛故作嚴肅道，「明兒先生還要來家裡授課，等你考上秋璟書院，二姐姐答應你，你想去哪玩就去哪玩。」

  沈言登時失落極了，像泄了氣的皮球一樣，二姐姐在她讀書的這件事上面，向來沒有商量的餘地。

  在大姐姐家吃過午飯後，江仲景過來接她們三姐妹一起去香葉山祭拜了父親，父親生前便拒絕了皇帝配享太廟的恩賜，給自己在香葉山的半山腰處，買了塊荒地。去年三月的時候，沈洛讓人在山上修了條路，還修葺了草木，方便隨時來看望父親。

  這會正是帝京最寒冷的時候，漫山遍野都被白雪覆蓋住了，江仲景剛在宮裡陪皇帝見過蒼梧國的使節，還未換下緋紅色的官服，看上去十分莊重威嚴有氣勢。上山的時候，他牽著沈洛的手，溫和地提醒她看著腳下，沈秋走在前頭，聽著身後的夫妻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著，神情複雜，不自覺地加快了腳步。

  沈洛抬眸望向大姐姐的背影，她能看得出來，大姐姐好像還是不怎麼願意接受江仲景，就連三妹妹都開始改口叫他姐夫了，她卻還是客客氣氣一口一個首輔大人地叫著。

  她有些看不透大姐姐心裡在想什麼了，從前，無論在什麼時候，大姐姐都是最支持她的那一個。

  祭拜過父親，回去的路上，沈秋和沈言坐一輛馬車，沈洛則和江仲景坐一輛馬車，沈洛就問他：「你待會，還用去宮裡嗎？」蒼梧國的使節來訪，這會宮裡應該很忙吧。

  江仲景說：「昨日便向陛下告了半天假，不用去了。」

  其實去香葉山祭拜一趟也花不了多長時間，他那樣勤於政務，事必躬親的人，竟還特意告了假？

  「你今早見到永安的丈夫了嗎？」

  她這樣固執，讓江仲景有些不開心，回答道：「見到了。」

  沈洛想了想，攬著他的胳膊，靠在他肩頭，說：「永安是個很好的女人，她不該這樣為國做一些無謂的犧牲。」

  江仲景開始疑惑她關心的到底是大哥還是永安，她的心裡，怎麼可以裝著這麼多人？明明是個連自己都照顧不好的小迷糊。「據我所知，蒼梧國的人不會輕易同意和離，永安若不盡力爭取，陛下大概不會主動幫助她。」

  沈洛聽著，皺了皺眉，事情好像不大樂觀的樣子。江仲景垂下眼眸，抬手用指腹撫平了她的眉心，說：「不過你不用擔心，我會幫她的。」他一點也不希望她為這些無關的事操心。

  沈洛莞爾一笑，又問道：「聽說明天練武場有比武大會，你能帶我去看看嗎？」

  江仲景不大想帶她去，練武場大多是男人，還有許多皇家子弟，四處刀光劍影的，她一個小丫頭去湊什麼熱鬧？可這會見她一臉期待地看著他，眼底好似有一汪春水，哪裡還捨得拒絕她。

  「好，不過去了武場，可要乖乖跟著我，不許亂跑。」

  沈洛點點頭，乖巧地應道：「知道了。」

  第二日，沈洛隨著江仲景進了宮，馬車一直駛入宮門，兩名宮人過來攙扶沈洛下馬車，又乘著轎子，往練武場去。

  到了練武場，江仲景先出了轎子，而後到沈洛的轎子外扶她出來，兩人跟著穿藏青色衣服的宮人一起上了觀賽的高台。

  今日皇帝也在，沈洛遠遠地便看見他端坐在龍椅上，神情懨懨，看著底下忙碌的宮人，雙眼無神，不怎麼感興趣的樣子，倒是瞧見江仲景帶著沈洛過來的時候，眼睛稍稍亮了亮。他的身旁，坐著一位一身華服的女人，雍容華貴，看上去雖不年輕了，但皮膚保養的十分得當，應當就是當今的中宮娘娘葉盛瀾了。

  江仲景和沈洛向皇帝皇后行了一禮。

  葉皇后偏過頭，目光落在沈洛身上，上下打量了一番，又看向身側笑容可掬的皇帝，不由心頭一緊。他也在看她。

  這沈氏，還真的是如傳說中那般美，果然傾城美人都是相似的嗎？

  皇帝給他們二人賜了座，皇后忽然對沈洛說：「江夫人可會騎馬？」

  沈洛回道：「回皇后娘娘，臣女會騎馬。」

  皇后便笑著對皇帝說：「臣妾方才瞧見使節送了兩匹漂亮的小馬駒過來，皮毛甚是光滑，性子也是難得的溫順，不如就賞給江夫人吧，江夫人個子嬌小，倒是挺適合騎小馬駒的。」

  沈洛從話語中覺察出了一絲不對勁，她是在說她矮嗎？她雖矮，但可是從五六歲大的時候，就跟著父親騎大馬了。

  皇帝看了皇后一眼，眸中帶著些許冷意，頜首道：「朕覺得，皇后的主意甚好。」

  沈洛忙俯身謝過。

  皇后身邊一位上了年紀的嬤嬤走過來，要帶沈洛去馬場，沈洛下意識看向江仲景，江仲景輕聲說道：「去吧。沿著馬場溜一圈，別跑太快了，我讓江臨跟著你。」

  江臨可是他的護衛，那他怎麼辦？沈洛說：「不用了，我帶孫嬤嬤去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