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 失火

  她想起了媽媽杜星棠。

  好不容易，壓下去的思念，頃刻間又席捲上來。

  如果這個時候，媽媽還在，一定很開心。

  杜星棠對林聽予小產之事，一直心懷愧疚。要不是為了給她治病，林聽予也不會在雪地里跪一整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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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叮咚——

  陸知珩第三次摁響了門鈴。

  林聽予怔了怔，抱著睡衣，默默朝著入戶大門走去。

  她想起了媽媽臨終說的話。

  「好好和陸知珩生活……」

  好好生活。

  不辜負媽媽的期望，也不辜負六年分開的時光。

  站在門口。

  嘴角一澀。

  抬手，輕撫了一下臉頰。這才發現，不知何時，眼角落了淚。

  輕輕擦拭了一下，又吸了吸鼻子。

  她打開了倒鎖，然後，打開了大門。

  「再不開，我……」

  陸知珩溫笑的聲音隨著外面涼爽的空氣涌了進來。

  他忽而頓住。

  她的臉頰，有清晰的淚痕。

  他快步跨進來，一把擁住她。

  吧嗒。

  朱褐色的大門隨即將外面冷涼的空氣阻隔開。

  陸知珩抱著她，大手輕撫著她的後背。一下一下，很是溫柔。

  「對不起……」

  他緩緩開口，眼中儘是愧疚。

  這個孩子，來得突然。她顯然沒有思想準備。也打亂了她的人生計劃。

  他應該跟她好好談，而不是直接替她做決定。

  「……」

  林聽予沒有吭聲，將頭埋進他的胸膛里。

  很快，淚水打濕他的襯衣。

  「好了。我答應你。只是身體允許，你繼續去西林上班。以後孩子出生了，我來帶。」

  咸澀的淚透過肌膚，陸知珩心臟劇烈地瑟縮了一下。

  他見不得她哭，心一軟。改了主意。

  「嚶嚶……」

  林聽予心裡莫名難受，無聲流淚轉為小聲抽泣。

  陸知珩見狀，慌亂無措起來。

  他彎了彎腰，手臂稍稍鬆了松。視線落在林聽予滿是淚痕的小臉上。

  深邃的眼波里，儘是心疼。

  「不哭了，好嗎？」

  他耐著性子哄她。

  「陸知珩，我想媽媽……」

  林聽予沒有抬頭看他，哽咽著，鼻音很重。

  陸知珩一聽，心裡很是難受。動容道。

  「我也想她。」

  他從小在孤兒院長大，從未真正享受過母愛。安卿雲不過是將他帶到這個世界上來的人。

  過去，因為那一份無法更改的血緣，他叫她一聲「母親」。

  現在，這份關係，在他的世界，已經蕩然無存。

  「陸知珩……」

  一腔思念堵在喉嚨里，什麼話也說不出來了。

  「好了。」

  陸知珩再次直起身子，緊摟著她，大掌覆在她的後腦勺上。

  吻了吻她頭頂的發。

  眉頭微微一皺，淡笑著出聲。

  「該洗頭了。」

  「嗯？」

  林聽予沉浸在悲傷中，怔了半秒，才反應過來。

  「你……」

  她止住淚，倨傲得抬起下巴，星眸狠狠瞪他。

  「我幫你洗？」

  陸知珩唇弧一彎，語氣輕鬆不少。

  「誰要你幫我洗。」

  林聽予撤退開他的懷抱，彎腰拾起地上的睡衣，踩著沉重的步伐進了洗手間。

  陸知珩看著她的背影，慢慢斂了嘴角的笑。

  他和她。

  都是父母緣薄的人。

  他發誓，他們的孩子，絕不會成為這樣的人。這一輩子，除了林聽予，他最愛的人就是孩子。

  洗手間裡，傳來了嘩啦啦的流水聲。

  他抿了抿唇，朝廚房走去。

  林聽予洗完澡出來時，他已經做好了宵夜。

  幾樣開胃的小菜。

  香菇雞絲青菜粥。

  簡簡單單。

  林聽予不想吃，陸知珩直接將她抱到了餐桌前。

  「多少吃一點。」

  他拿過勺子，攪了攪冒著熱氣的粥。

  「我不餓……」

  林聽予還有些抗拒。

  「乖。」

  陸知珩遞給她勺子，耐著性子哄道。

  林聽予抬頭看了他一眼。只見那雙深邃的眼眸，溫柔繾綣。

  心微微一動，接過了勺子。

  陸知珩拉開了她旁邊的椅子。

  在他的「督促」之下，林聽予勉勉強強喝了多半碗粥。

  陸知珩隨後給她吹乾了頭髮。

  他的體貼，讓林聽予孤寂的心漸漸溫暖起來。

  她雖然沒有媽媽了，但她有了孩子。

  這是一場無可言說的緣分。

  她在客廳坐了一會兒，眼皮開始打架。打了一個呵欠，她站了起來。

  陸知珩去了書房，好像正在開視訊會。

  她沒有打擾他，自顧自去了臥室。

  -

  「陸總，已經確定，指使偷拍的人，是安總。」

  書房裡，雲祁給陸知珩打來了電話。

  「嗯。」

  陸知珩峻臉一緊，眼底起了風雲。

  果然是她。

  「陸總，安總一直盯著林小姐，只怕……」

  雲祁頓住，後面的話不敢說出來。

  安卿雲強勢偏執，一旦決定的事情，不達目的誓不罷休。她一向手段毒辣，手上已經沾了不少血。

  「我讓你找的人，到位了嗎？」

  陸知珩早已預判安卿雲可能會對林聽予下手，所以，特意讓雲祁去僱傭了兩名保鏢。

  「已經到位了。兩人身手不凡，而且口風極嚴。最重要的是，兩人是孤兒，這世上沒有任何親人。」

  「嗯。」

  陸知珩緊抿薄唇，冷冷應了一聲。末了，又說了一句。

  「你讓他們來濱江雅苑。」

  「是。」

  雲祁掛了電話，隨即通知兩名保鏢，開始工作。特別交代，暗處保護，不要讓林聽予察覺。更不要讓安卿雲的人發現。

  -

  陸知珩放下手機，在書桌前坐下，拉開了抽屜。

  裡面，有一個牛皮封的筆記本。

  他解開封纏的棉線，打開。

  指端，泛涼。

  這個筆記本是有一年生日，林聽予送給他的。

  扉頁上，還有她親筆寫的祝福詞。

  To：阿珩

  未來。

  你來。

  白首不相離。

  落款：林聽予。

  她的字跡非常娟秀，還帶著一絲英氣。

  那時的她，還是千嬌百寵的林家大小姐。而他，是剛知道自己身世的窮小子。兩人的家庭背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他動過退縮的心思，最後卻在她明媚的笑容里，堅定了自己的心意。

  那時的她，就是一束照亮他灰暗世界的陽光。

  「聽予，放心。有我在。沒有人能傷害你。」

  陸知珩帶著薄繭的指腹一寸寸輕撫著泛舊的字跡，清冽的眸光冷銳堅定。

  嗡嗡嗡。

  沒想到，他下定決心要徹底決裂並與之抗爭的人，竟然給他打來了電話。

  眸光一沉。

  直接掛斷。

  [陸知珩，最好接電話。]

  對方很快給他發來了信息。

  簡短一句話，帶著極重的威脅。

  陸知珩合上筆記本，身體朝後靠了靠。

  對面的空氣里，仿佛出現了安卿雲盛怒的臉。

  她保養得雖然不錯，姿色卻是一般。

  他實在想不通，自己的親生父親陸晉堯和繼父喬安華，怎麼會看上她。而且還和她生了孩子。

  面對安卿雲赤果果的威脅，陸知珩置之不理。

  他一忍再忍，無需再忍。

  手機調至飛行模式。

  世界驟然安靜。

  他把筆記本放回了抽屜，起身，走了出去。

  客廳里，已經沒人。

  電視卻忘了關。

  一黑一白，一男一女，攜手殺出一條血路……

  「你快走，不要管我……」

  一襲黑衣的男子對著白衣女子大聲道。

  兩人臉上，血跡斑駁。

  「不。我不走。我們說好的，要走一起走。要死一起死……」

  白衣女子一邊揮舞著長劍，一邊決絕回應。

  她的聲音，聽起來有些沙啞。

  嗡——

  敵人越來越多。將他們里外包圍。

  一支響雲箭，射中了白衣女子的左肩。鮮紅的血，瞬間溢了出來。

  「凌煙……」

  黑衣男子大喊了一聲，連連擊退周遭的敵人。

  圍堵的人，躺了一地。

  白衣女子揮劍的動作明顯吃力起來。

  突然。一名身穿紫衣的中年女人從身後襲來，眼看著，她手中的劍就要刺中白衣女子的後背。

  一集結束。

  片尾曲響了起來。

  陸知珩關了電視。

  -

  推開主臥的門，走了進去。

  林聽予已經睡著了，雙手放在小腹上，呼吸淺淺。

  陸知珩繞過床尾，走到另一側，掀開被子，躺下。

  他動作很輕，並未吵到林聽予。

  剛要展臂想要擁住她。

  屋內的座機急促地響了起來。

  原本，他們是不打算安裝座機的。這還是杜星棠的建議。

  她說，萬一有事，手機又打不通，聯繫不到人怎麼辦？

  當時，林聽予還噘嘴嘟噥。

  安了也只會是擺設。

  座機聲有些大，林聽予隱隱驚醒，秀眉蹙成了一團。

  「餵。」

  陸知珩趕緊半坐起，拿過聽筒接聽。

  「陸總，樓下11樓失火了。」

  是雲祁剛安排的保鏢打過來的電話。沒想到，他們剛到場，就出了事。

  熊熊大火，從陸知珩那一棟11樓的窗口竄出來。空氣里，濃郁的燒焦味。

  「失火？」

  陸知珩重瞳一縮，峻臉緊繃了起來。

  「報警了嗎？」

  「已經打過火警電話了。陸總，安全起見，您和林小姐還是趕快下來。」

  保鏢道。

  「嗯。」

  陸知珩掛了電話，隨即托住林聽予的腦袋。

  「聽予，樓下失火了，快走。」

  「什麼？」

  林聽予心下大驚，睡意瞬間退得乾乾淨淨。

  陸知珩扯了一件羊絨長款開衫給她套上，一把將她抱出了家門。

  電梯已經停運。

  兩人只能走消防樓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