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一)老人與時鐘
2024-07-01 02:01:15
作者: 白鴉娃娃
「我不是說過,療養院那邊不能有失誤嗎?」
「那邊的人說……」司機的臉色格外難看,「他們是帶著您的簽字去的,但是昨晚跟你打電話確認,您又一直沒接,就憑藉著簽字放人走了。」
「發往山區分部。」
「……誰?」
司決看他一眼,冷冷的說道:「所有人。」
司機沉默著不敢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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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決的意思應該是療養院那邊所有人。
但是他生怕現在多說一句,這個所有人就得包括他自己。
「我現在想知道的是,為什麼昨晚上人被接走,你今天早上才知道消息?」
「……」
司機陡然知道了這個所有人的意思。
他沉重地點了下頭,示意自己知道了。
這個時間差,療養院那邊絕對是出問題了。
「去公司吧。」
回到車上坐下,司決喝了一口水,溫水暫且緩解了各種不適,他看著窗外倒退的風景陷入了沉思。
療養院雖然在他的掌控內,但畢竟……離他太遠。
他又沒有親自去管理過,那邊失控幾乎可以說是預料之內的事情。
哪怕,在得知司行在查的時候,他加大了一層管理力度。
重要的東西,他當然知道要親自去處理,最起碼得放幾個格外忠心的手下。
可別說是讓他自己去面對那個人渣了,就算是讓身邊人去面對,他都覺得是對身邊人的一個侮辱。
司決突然問道:「你跟我多少年了?」
司機一怔,隨即回答:「七年了。」
「我記得,你是我拿到當家人位置的那一天上任的。」
想到當年的事情,司機眼裡隱隱出現一絲懷念:「是啊,那時候二少爺還地位不穩,到處都是明槍暗箭,但是好在我們都扛過來了。」
「你見過司臨衡的吧?」
司臨衡,嚴格意義上的司家掌權人,司決與司行的父親,七年前就因為身體不好進了療養院。
這是官面上的說法。
事實上。
是個人都知道,這根本就是司決把人弄進去的,而且弄進去就沒打算放出來,一整個療養院全都是他的人。
司機也當然明白。
況且,他算得上是參與人,當時,還是他把對方送到療養院的。
當然,之後送他的那輛車第二天就被司決送去燒了。
「見過的。」
「你覺得他是什麼樣的人?」
「敗家之犬。」
那個時候,司臨衡已經完全輸給了司決,模樣完全就是狼狽。
「你還記得他長什麼樣子嗎?」
司機想了想,緩緩搖了搖頭,實在是無法對這個見過一面的人產生什麼印象。
「好好想想吧,未來說不定就見不到了。」
司機莫名感覺背後一冷。
突然,整輛車一個顛簸,司機沒注意路面上的減速帶,也就導致這個顛簸特別明顯。
「二少爺您沒事吧?!」
「……沒事。」
司決幾乎是以一個僵硬的動作緩緩低下頭。
看向了自己……
本能的蹬在前座上以維持身體平衡的腿。
與此同時,另外一條路上。
「我想去個廁所。」老人的面容十足的疲憊,坐在后座上的身軀也沒有多少力氣,車廂里氣氛幾近凝滯,突然,他開口說話,打破了這一份寂靜。
「老先生還是別為難我們的好,我們要儘快把您送往公司。」
「你們是司行的人吧。」
這一句,並不是疑問句,而是單純的陳述句。
幾人目光微凝,最終沒有否認。
老人輕輕地嘆了口氣:「我其實很少善良。」
「……?」
「我這一輩子,壞事兒真的沒少做,對別人有同情心,這玩意兒都是多餘的。」
「老先生還是少說點話,省點力氣吧。」
老人笑了一聲:「我怕以後沒機會說了,就讓我說完吧。」
他看了看外面逐漸明亮的日光,眼睛只感覺到一陣刺痛,格外的不適。
「看你們對我的這個態度,司行也未必是真心想救我出來,他只是想利用這一點扳倒司決,對麼?」
其他人不再說話。
老人像是對他們說話,又像是自言自語。
「司行還不知道吧,司決為什麼那麼恨我的原因。」
「其實很簡單,他大哥,司成是我殺的……」
「司成死了十年了,他死的時候我其實就在身邊,他以為我對司決也有想法,拼盡全力的保護了司決……然後死不瞑目。」
「這十年來,每次一睡覺,那雙眼睛就出現在我夢裡,看著我啊……」
「我就是想告訴他,其實我對司決沒啥想法,畢竟他那麼厲害是吧。」
「司決啥都好,就是心太軟。」
「他是典型的外冷內熱型人格,有時候啊,真的就下不了手,讓我多活了這十年。」
「付家的那位小姐,不過是小時候收留了他一個月,他便記上了,哪怕是自己的婚姻與名聲也不介意,無論如何也要把她女兒保護起來。」
「司成太過懦弱,司行又做事沒多少腦子,我最滿意的還是司決,哪怕他不聽話。」
「但是完美的司家當家人,是不能有弱點的……」
「有時候,他也必須學會比別人更狠……」
說著說著,老人咳嗽了一聲,用手捂住了自己的心口。
他似乎能感覺到,有一個時鐘在隨著自己的心臟緩慢跳動,滴答——滴答——
「至於司成,真的是太善良,太懦弱了,司家怎麼可以出現這樣的人呢……」
老人的眼角在日光的照耀刺激之下,有什麼晶瑩的東西在不斷的閃爍。
他捂著心口的手越來越用力。
那個滴答滴答的聲音,似乎……
要停止了。
————
司決轉動著輪椅進入會議室的時候,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了過來。
尤其是司行,那一張微笑的臉上寫滿了勢在必得。
「司總。」
有人這樣喊了一聲,聲音里多少有點擔心。
其他人也跟著在喊,不過這聲音里的味道就多少有些不同了。
「二哥來了。」司行迎了上來。
「嗯,有事說事。」司決坐在首席上,目光緩緩掃過在場所有人,一個個的,都感覺到了一絲壓迫感。
不管怎麼說,這也是硬壓了他們許多年的司決,現在對上,還是不免多了一分心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