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公堂（下）

  氣氛驟然冷凝，所有人都被嚇得不敢作聲，一時間噤若寒蟬。

  二人靜靜對峙，目光中殺意交織。慕容清和表情絲毫不讓，張賢文凶光畢露。眼看著氣勢即將達到頂峰，張賢文卻驟然爆發出一陣如雷般的笑意，「哈哈哈，老夫開玩笑，寧王殿下別介意啊！」

  氣氛為之一松，林恆忍不住用袖子擦了擦額上的冷汗，偷偷看了一眼張賢文，轉向慕容清和悄聲道：「殿下，現在怎麼辦？」

  慕容清和也暗暗鬆了口氣，這張賢文果然不愧是能在朝中呼風喚雨的人物，剛才若是再堅持一會兒，他的氣勢就要破了。他掩唇淺淺咳了兩聲，冷淡道：「將原告帶上來吧。」

  

  楊氏被帶了上來，這才剛在堂中跪下，那張賢文便踱了過去，歪著腦袋看她，「就是你這小娘們兒狀告本國公脅迫你男人殺人？」

  楊氏只是一介小小的平民婦人，雖然因丈夫在宮裡當差，比一般女子多了些膽氣。但這張賢文氣勢之盛，連朝中大臣都不願直面，更別提他如今這般歪著腦袋湊得如此之近，那雙眼中露出的兇惡暴戾幾乎將楊氏嚇暈過去，哪裡還能說話？

  慕容清和一拍驚堂木，「國公大人，此婦人乃是吳佩芝的夫人，她狀告你脅迫她家夫君殺害謝太傅，還呈上了一份證據，裡間羅列了你安插在別處的諜子名單。如今龍羽衛統領秦大人已經按照名單前去拿人了，且稍待片刻。」

  「哦？」張賢文挑了挑眉，沒有說話。這時官差已經從別處端來了椅子，他便順勢大馬金刀坐到了椅上，又端起茶來緩緩喝了一口，「那老夫便在此等著吧。」

  說完，便閉目養神起來。

  看他一副毫無懼色的模樣，林恆擔憂的看嚮慕容清和。慕容清和搖了搖頭，心中猜想這老匹夫定然是早就得了消息，恐怕這份名單已經做不了數了。

  葉歡縮回腦袋，臉上露出沉思之色。裴瑗撞了撞她的胳膊，小聲道：「看那老匹夫的模樣，似乎一點也不害怕啊。」

  葉歡點點頭，但她心中有個疑問，如果那背後那伙人冒了這麼大的風險，甚至不惜犧牲了隱藏在龍羽衛中的諜子，才成就了這樣的局面，如果證據只是這樣一份名單，似乎也太沒有說服力了。

  莫非還有後手？

  而那邊，從張賢文到達公堂之上，便一直側耳傾聽的謝清露，眼帘微垂，雙眸中殺意盡顯。

  如此也不知等了多久，秦統領才匆匆帶著人趕到了公堂，只是在他身後，卻是連一個人都沒有拿住。

  他抬頭看著慕容清和搖了搖頭，稟道：「在下循著這些名單上的人去找，發現這些人都是虛構的，碧水城中根本就沒有這些人。」

  眾人啞然，鎮國公驟然睜開雙眼，哈哈大笑道：「這麼看來，今日這事便是子虛烏有了。這刁婦如此栽贓陷害，林大人可要嚴懲。」

  說著，他站起身來，大搖大擺就往公堂之外走去。

  「慢著！」

  忽然一道聲音響了起來，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了過來。慕容清和面無表情看著張賢文，冷冷道：「這份名單確實是假，但我這裡有份名單，可要鎮國公過過目。」說著，便從袖中摸出一封信箋，扔到了桌案上。

  張賢文微微眯眼，轉身重新回到座位坐下，丁管家便將那封信箋拿了過來。

  那信箋中果然寫了不少名字，張賢文面不改色看完，挑眉道：「這與老夫有何關係？」

  慕容清和冷哼一聲，「是不是與你有關係，一問便知。來人！」

  林毅不知從何處冒出，他身後還帶著十幾個人。這些人都是一副如喪考妣的模樣，等見了張賢文，面色驟然一變，頓時體如篩糠。

  林毅稟道：「還好不負殿下所託，名單上的人都在這裡了。屬下還在他們家中搜查到一些證物。」說著，他一抬手，「呈上來！」

  兩個官差將一些信箋和帳簿拿了上來。慕容清和隨意翻了翻，便將它拿給了林恆。

  林恆越看冷汗越是狂流。他看了一眼張賢文，如臨大敵道：「殿下，此事非同小可，下官不敢定奪，這便進攻面聖！」

  聽了林恆的話，在場之人莫不色變。這個案件已經超出了京兆尹的能力範圍，看來事態嚴重了。

  張賢文也皺起了眉，臉上煞氣橫生。但他還算沉得住氣，雙手一負，冷冷道：「你要面聖便面聖，老夫問心無愧！」說著，卻暗地裡向丁管家使了個眼色。

  丁管家會意，見別人的注意力都在林恆身上，便悄然向隱沒在人群中的下屬打了個手勢。

  林恆剛要上車，秦統領道：「大人，我來送你。」

  公堂之上又陷入了凝重的等待。

  裴瑗與葉歡縮回腦袋，裴瑗道：「看來這次真的掌握了這老匹夫的關鍵證據。」

  葉歡現在有些想不通了，這慕容清和什麼時候竟往張賢文身上查了。按照他掌握的線索來看，不是應該往血影衛身上查麼？

  莫非那傢伙找過慕容清和了？

  正想著，外面卻傳來一陣陣喧譁。葉歡與裴瑗對視一眼，正覺得奇怪。謝清露眼中卻露出一抹冷笑，她的布局終於來了！

  慕容清和皺著眉喚來林毅前去查看，林毅領命到門口一看，不由頭皮發麻，臉色大變。只見府衙之外不知何時竟聚集起了無數太學生，人人揮著拳頭大聲喊著：「嚴懲鎮國公，還謝太傅一個公道！」

  「鎮國公狼子野心，殘害忠良，其心可誅！」

  林毅出來時，十幾個官差已經快要擋不住，眼看著就要讓這些瘋狂的太學生衝進來，他連忙跑回去，對慕容清和道：「殿下，外面有一群太學生吵鬧著要還謝太傅一個清白，官差們快要擋不住了……」

  話音未落，只聽得轟一聲響，一群太學生已經鬧哄哄闖了進來！

  「大膽！」一聲厲喝，忽然不知從哪裡跳出數名護衛，二話不說拔刀便將跑在前方的幾名太學生斬殺，頓時血濺當場！

  那群衝動的太學生一下子就像被掐住了喉嚨一般，登時停止了呼喊，呆立在了當場，雙眼顫抖著向前看去。

  只見在這幾名護衛之後，緩緩站起了一個老者，粗看仿佛笑盈盈的，然而那一雙眼睛，卻盛著最兇狠的光！

  慕容清和氣得拍案而起，厲喝道：「鎮國公，你做什麼？京兆府衙之內，你敢當著本王的面殺人……」

  「閉嘴，黃口小兒！你幾時見老夫殺人了？明明是這幾個刺客意圖行刺老夫，老夫自保怎麼了？」

  「你！」慕容清和氣得滿面通紅，剛要怒斥，卻是氣急攻心，捂著唇連連咳嗽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