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我保護你

  副駕座的車門給傅聞青鎖死了，她就怕秦山不顧一切地開門往外跳。等車停穩後，秦山確實在不停拉門把手，出不去就急得汗流浹背的，恨不得直接把玻璃捶破。

  權衡三秒鐘，傅聞青想清楚了，面對前方的騷亂她和秦山不能下車，必須直接把車開進廠里去，否則他們很有可能會被直接堵在廠門外面。

  「秦山，你別動，我用車帶你進廠。如果那些人鬧得太厲害，破壞了廠里財物，我就給秦橋鄉派出所打電話，請警察出面來處理。」傅聞青果斷地說，並再次發動了汽車。

  「又……又要報警嗎？」秦山終於停下來，不鬧著要下車了。

  他自然是不會像秦江那樣軟弱，可涉及親戚之間的關係，怎麼著他也做不到像傅聞青那樣乾脆利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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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從家遭變故，父親去世自己失明，秦家諸多親戚里，大多數人都是關心他的。儘管那些人習慣用憐憫方式表達的關心不太能讓他接受，可至少也證明親戚們非常善良，他們說的話和做的事，都是出於質樸的真情，是善意的。

  可惜善良的人受到蠱惑，也會頭腦發熱做出出格的舉動，現在他們的所作所為，是在傷害著秦山、以及秦江家所有的人。可當回想起過往，秦山與秦江的想法完全相同，他也不想反過來再傷害他們，他們兄弟倆都不是那種以牙還牙、以眼還眼的人，只要能避免事件升級到法律層面上，他會不惜一切代價地那麼做。

  小車緩緩從大路正中開過去，可以見到，平時空蕩蕩的路邊此時已停了七八輛車，從大吉普到農用機車都有，看來秦家親戚大部分都出動了，還帶來了他們各家發展出來的「旁支」。

  還好沒人真有膽子縱火，傅聞青見到的黑煙，是一些人堆了大堆的紙人紙房子還有紙錢之類，在工廠正門口焚燒。

  儘管那不是縱火，出發點也夠惡毒的了。給死人燒東西，對城裡人而言不算特別的大事，但在農村人眼裡可有著非比尋常的意義——那些東西和陰間相關聯，正是詛咒！

  秦山剛剛喪父，秦家兩個多月前才辦了喪事，此時他們在廠門口這樣搞所謂「祭奠先祖」，差不多就能用居心叵測來形容了。

  傅聞青再仔細看聚在工廠門口鬧事的人，秦高明和他那兩個從鄰村回來的妹妹都在，還有秦福祥的兩兒一女，他們也是秦山的堂親戚。秦高明連他家成年的小孩也叫來了，那些人看著年齡比秦山大不少，其實都是他的侄兒侄女輩。

  還有許多陌生面孔，秦家家族龐大，傅聞青哪能把人全認識完？特別是各家的姻親，恐怕再過許多年她也打不上交道。

  家庭結構簡單得不能再簡單的傅聞青，見著密密麻麻的人頭幾乎要犯密集恐懼症了。她就想找到秦冬和朱鳳巧，一定是那兩個人從中搗鬼，否則怎麼會突然聚集來這麼多人？

  奇怪的是，秦冬夫妻壓根就沒露面，難道他們以為不出現，就能證明這場騷亂和他們無關了？

  越來越靠近工廠大門，傅聞青不停狂按喇叭，意圖驅趕開前方堵車的人，好直接開進廠門裡去，再命令保安把大門關上。

  誰知她能嚇得一般人跑開，秦秀雲和秦秀霞卻不會。那兩個潑辣女人相互使個眼色，居然手拉手並肩站著，准准地攔在了大鐵門前。

  這一下堪比下棋時將軍，傅聞青徹底走不動路了，她只能趕快踩剎車，車頭在距離秦秀雲不到三米的地方急剎住，避免了一場可怕的車禍。

  廠門口亂成這樣，守在崗亭里的兩名保安居然一個也沒跑出來。那兩人都是從村民中直招，一個年老一個年青，沒受過安防訓練，更沒經歷過大場面，這時怕是快嚇尿了，躲在房子角落裡瑟瑟發抖呢。

  傅聞青面對這不堪的現狀無可奈何，車一停，連發動機都還沒熄火，大批人員就蜂擁而上，開始猛力拍打車窗。

  秦高明也不知是打哪個時候開始憤怒的，總之兩條花白的眉毛上揚，皺皮老臉烏青，瞪著車裡秦山的眼神就像是餓了好幾天的老狼。

  傅聞青哪敢開窗？她更擔心會有哪個失去理智的撿來石頭砸她的車。她抓著手機，手微微發顫，110的號碼都按好了，點擊通話鍵就能撥出去。

  更為糟糕的混亂一觸即發，傅聞青是真的沒了方向。無論她有多膽大，多有魄力，也無法獨立處理這種場面，正如她當初勸秦江那樣，事情發展已超出了個人可以應對的範圍，那就不要死扛了，該找警察就得找警察解決！

  可是，就在她要撥通110的瞬間手被一隻大手按住，她驚愕地扭頭，發現秦山不再慌成一團，而是恢復了素有的鎮靜。他安然坐在副駕位置上，仿佛聽不見秦高明的用力敲窗聲。

  「小青，別怕，有我在呢，我會保護你的。我來和他們交涉。」秦山靜靜地說。

  「啊？你？」傅聞青聽得腦仁一盪，無法相信自己的耳朵。這句話，真是出自於秦山之口？

  從與秦山相識的那天起，就是傅聞青在保護他，對此傅聞青已經習慣了，從來就沒想過有一天她能被秦山保護。正常人和殘疾人之間，前者保護後者，是誰都不會否認的事實，也是無人懷疑的慣例，又有誰會想到這樣的慣例可能也會被打破？

  但傅聞青只吃驚了一秒，轉瞬一股暖意就由心底生發，不管秦山是否真有能力擺平這前所未有的騷亂，她也高興地笑了出來。

  「嗯，我和你一起行動，一定能把他們勸退的。」打報警電話的念頭暫時擱置，只衝秦山那逐漸增強的意志力，傅聞青就願意和他一試。

  傅聞青去除了副駕座的安全鎖。

  秦山解開安全帶，摸到手把，轉動一下打開車門，費力地往外鑽。

  傅聞青匆忙也解開自己的安全帶，要下車去幫他。然而車門叫擠過來的人壓住，她只能勉強推開一條縫。

  秦高明滿以為秦山只敢坐車裡和自己對質，誰知他居然有膽量下車？所以也挺佩服他的膽氣，就張開手臂幫他趕人。秦山順利站到了人群正中間，和燒紙房子的火堆離得不遠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