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劉野之死

  和妲雅分開後。

  一進城門，唐西立馬就服下了「寒霜」的解藥。

  他對妲雅說了謊話，但自己吃下的毒藥卻也是真的。

  解了毒，來到城中的大帳。

  霍芊秋得知唐西又要誆騙他人後，一臉的嫌棄和不齒：「你這人當真無恥至極，先前向我借毒哄騙皇甫飛鶴。現在又故技重施，去毒害突厥女將？你好卑鄙啊！」

  唐少主掐媚一笑：「兵不厭詐！我不騙他們，就能保證他們不騙我嗎？況且，若是突厥人中計，就能保證這一城人的性命，你干不干？」

  霍芊秋語塞，漲紅了臉：「你...」

  霍長青趕忙輕咳了兩聲，示意自己的女兒「適可而止」，莫要過多的頂撞唐西。

  

  而後，自己倒是頗有深意地開口道：「魏國公此去碎葉城數日，你身上的毒...是否已然發作？」

  聞言，唐西錯愕，嘴裡呢喃了半天，愣是難以回答。

  而霍芊秋也是一臉的閃爍之色，直接就小跑出了營帳。

  見此，霍長青已然胸有答案，便小聲自言自語道：「既是如此，老夫跟你說過的，你記得要負責啊...」

  尷尬了半分，唐少主收起思緒，敲了敲桌板，道：「好了，暫且不談此事。這兩日，看看突厥人的態度再作打算。」

  頓了頓，又接道：「老裴，你去把劉野帶來，本少主有話要問他。」

  唐少主低著頭，假意在查看桌案上的地圖，以為裴三刀片刻便會把劉野帶來。

  卻沒有留意，此時裴三刀不在大帳中。

  霍長青開口說道：「魏國公出發去碎葉城後，城中發生了一起小動亂。裴三刀趕去處理之後，發現劉野...已經死了，皇甫明父子被不明身份之人劫獄而逃...」

  聽此，唐西心中大驚，震怒道：「什麼？我離去之時，說得很清楚！必須看好這幾個人，誰人能在城中殺人，並劫走囚犯？」

  大帳中的眾人一時陷入沉默，莫不敢言。

  劉野對於唐西來說，至關重要。

  當日在藥王谷議事堂之時，劉野親口承認，當年是安西軍屠殺了唐家滿門，而且還曝出了幕後仍有黑手。

  不論是家仇，還是國恨，劉野固然是難逃一死，但並不是現在。

  唐西要從他口中得知那個指使安西軍屠殺他滿門的幕後之人，而後將之連根拔起，以報血海深仇。

  如今卻得知劉野身死，這好不容易得知的線索，豈非又斷了？

  如何能讓唐少主不震怒？

  見無人出聲，唐西便直接點名：「霍谷主，你說。當時到底是怎麼回事？」

  霍長青回道：「你離開的第二天，安西軍組織了幾次不小規模的攻城，我們忙於守城，無心他顧。城中突然出現一夥黑衣人，闖入了城中大牢。雖遭到禁軍的全力抵擋，後面裴三刀也趕去支援，但還是被他們得手，經城中的密道逃出城去。」

  「事後，發現劉野死於牢中，被一劍封喉。而守衛大牢的禁軍全部身亡，唯一活著的當事人，就只有裴三刀。」

  唐西聽後，冷峻道：「老裴人呢？」

  司馬玉拱手道：「已經派軍士去叫他了。」

  唐西冷哼一聲，拍案而起：「劉野的屍身現在何處？帶我去，叫裴三刀也去那裡找我。」

  說完，便大步走出了營帳。

  ...

  一間布滿了冰塊的冰窖中。

  劉野的屍體被凍得僵硬，面部結滿了寒霜，死得不能再透了。

  唐少主一臉嚴肅，冷冷地盯著劉野脖子上的傷痕，陷入了沉思。

  一劍封喉！

  劉野的死因，便是脖子上的那道傷，其他部位的傷痕都可以忽略不計。

  也就是說，下手之人乾淨利落，不曾給劉野絲毫反抗的機會。

  而劉野身為「軍閥」子弟，自然學過武藝，尋常人想要殺他並不簡單，更不用說能對他一劍封喉。

  想必，兇手必然武藝精湛，且沒有絲毫憐憫之心。

  是誰要殺他？

  是誰甘願冒著被禁軍生擒的危險，也要闖入龜茲城大牢要了劉野的命？

  兇手和劉野之間又存在著什麼樣的關係？

  微微冷靜下來，唐西說道：「且不談黑衣人是何人派來的，單說整個西域之中，與劉野有恩怨，又能有此等精湛的劍術對他一劍封喉的人，一共有幾個？在龜茲城中，又有誰在？」

  霍長青思慮了一下，道：「劉野身為世子，安西軍橫行西域多年，江湖劍客莫敢對劉家出手，即便有恩怨，也會覬覦報復。而且眼下戰火突起，江湖人士自顧不暇，誰會在這個節骨眼上冒險刺殺？」

  「但若說城中有幾人有此劍術，除了老夫之外，尚有一人，那就是裴三刀。魏國公是要懷疑誰？」

  唐西深鎖愁眉，剛想說話，卻聽冰窖外傳來了裴三刀的聲音：「少主無須費神，劉野是我殺的。」

  說完，人也已經走進了冰窖。

  唐西若有深意地盯著他，而裴三刀也絲毫沒有避諱之色。

  「我需要一個理由！」

  「裴三刀殺人不問理由，只講恩怨人情。」

  「你與劉野有何冤讎？」

  「並無冤讎，但有人想要他死。」

  「但你也知道，本少主需要他活著，至少必須活到今天。」

  「但那人不想...」

  與裴三刀直面的幾句對話，令唐西心中憤恨不已。

  繼而，一揮長袖道：「你們都出去，裴三刀留下，即可。」

  待眾人走出之後。

  唐西一把抓住裴三刀的衣領，怒道：「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麼？劉野對我的家仇至關重要，你為何此時下手？」

  裴三刀也不反抗，任由唐西揪著，回道：「我知道！但我也曾對你說過，人情總歸要還的。最後一個人情，是要我先殺皇帝，後殺劉野。行刺皇帝已然失敗，劉野是肯定不能失手了。」

  唐西厲聲道：「也就是說，指使你刺殺皇帝和劉野的，是同一個人？他要殺皇帝是什麼緣由，我不管。但他要殺劉野是為了什麼？還有，那個人到底是誰？」

  裴三刀嘆氣道：「我說過的，此生不會對你提及那人的任何信息。裴三刀一言既出，即便是死也不會背棄。至於他要殺劉野的居心，少主不是已經想到了嗎？」

  唐西一把推開裴三刀，怒不可遏。

  殺劉野不外乎兩個可能的原因，一來是「正常」的仇殺，二來便是為了想掩飾什麼，要封住劉野的口。

  仇殺的概率並不高，那就只有殺人滅口。

  而幕後黑手想要掩飾的，此刻在唐西看來，莫過於不想讓劉野道出當年滅殺唐府的隱秘。

  這也間接預示著，這人與當年的慘案深有關係，甚至就是此案的元兇，唐西不共戴天的仇人。

  但那人是誰？

  既然不想讓唐西得知真相，為何只殺劉野，而不對唐西直接下手？

  細細想來，此事迷霧重重，極為深遠。

  眼看著大仇開始有了些眉目，隨著劉野一死，又將一切可以追查的線索，打回原形。

  唐少主苦笑道：「這是天意嗎？還是那人深不可測，高不可攀？殺我唐府一門，又是為何？難道此事終將成為謎團？我不服...」

  裴三刀這時卻道：「劉野已死，我與那人的恩情，也算此生斷盡。但少主若想查明當年之案，也並非無從查起。」

  唐西回過頭，冷聲道：「什麼意思？你願說出幕後之人的身份？」

  裴三刀搖了搖頭：「少主聰明一世，眼下卻是犯了糊塗。晉王妃和你家人中的是同一種毒，此為線索之一。其二，當年事發之時，劉野尚且年幼，何以知道此事真相？必然是從別人口中聽說的，而最有可能得知真相的其他人，劉琨山才是首要。」

  「劉野雖死，但劉琨山還活著。少主與其執著於此，不如早日將劉琨山擒下。」

  聞言，唐西眼神一亮，倒是自己一時氣憤，忽略了這一層關係。

  此時，經裴三刀一點，頓時心中泛起一絲欣喜，當即出聲道：「司馬玉，命你暗中聯繫唐三彩。要他將我商會手下的最得力眼線，盡數派往北突厥和庭州城。本少主要時刻得知劉琨山殘部的動向。」

  司馬玉於門外，領命而去。

  唐西繼而也走向了門口，路過裴三刀身邊時，略微停頓，道：「記住！長安西郊獵場大營時，你行刺失敗，本少主保你一命至今。今日，你為報人情，殺了劉野，算是一命。你是洛陽人士，對吧？裘萬山已然在洛陽站穩了腳跟，相信很快會有你家人的消息。此為三命。」

  「你裴三刀，欠我唐西三條命。此生，你若再敢在違逆，便是不忠不義，背恩忘德之人。」

  說完，甩袖而出。

  空留裴三刀一臉的複雜之色，和劉野冰冷的屍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