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棋子

2024-06-29 05:22:54 作者: 水裡撈魚

  唐西假設了無數種可能性,但不論是何種可能的結果,他都是「死路」一條。

  安西一黨的報復,並不是他一個有名無實的魏國公可以承受的。

  那麼,不去牽涉安西王?

  恐怕儀天聖人不會同意,同樣是死路。

  什麼恩人之子,賜婚金枝公主,那都是流於表面,做給人看的。

  唐西並不認為當今聖人真的把他當作「恩人」看待,要賞要罰,還不是她一句話的事?

  關鍵在於唐西是否聽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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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好的結果就是,安西王被廢黜奪了兵權,被投閒置散,偏安一隅,以待養老。

  而儀天聖人善心大發,力保這「污衊」朝廷重臣的罪魁禍首---唐西,不死。

  至此相安無事,大周還是她儀天的大周,唐西還是他的屠戶之子,皆大歡喜。

  只是,儀天一旦削藩成功,野心就會至此得到滿足?

  縱觀儀天登基二十載,她大肆舉用外戚,誅殺前朝官員,排除異己,提攜擁立一黨。

  而朝中十餘節度使,掌兵在外,位高權重,大多是沿襲前朝的任用,並非儀天一手賜立。

  非我所出,其心必異!

  儀天疑心何其深重,怎會容忍「非我族類」,兵權旁落?

  豪不誇張地說,儀天早有削藩之意,而且意不在一個,是整個大周的所有節度使、藩王,破而後立。

  安西王,只是一個開始。

  只不過,話又說回來,各方節度使加起來,掌兵超過百萬,不容小覷。

  朝堂削藩,為求自保,必然促使他們相互勾連起來反抗,屆時朝野必定動盪。

  儀天即便野心勃勃,也得好生掂量。

  縱然朝堂有一力鎮壓的實力,廢黜一眾節度使、藩王,但身居此位者,哪個不是功高卓著之輩?

  儀天貿然削藩,誅殺功臣,肯定會引來後世罵名。

  她自詡千古女帝,注重清名,不肯染此污名,這才隱忍至今。

  她自己不想做的事,不代表不會去做。

  換個人去做,使污名旁落,豈非最好?

  數月前,宮中傳言,儀天六十大壽以後,便會設立儲君,並禪讓,退居二線,稱上皇帝。

  而這位儲君人選,便是晉王之女,金枝公主。

  唐西的未婚妻。

  此時,儀天在任內,迫使唐西將晉妃中毒一案牽涉到安西王,製造削藩的理由,埋下禍根。

  日後,新帝登基,安西王一黨和一眾節度使的怒火,便會撒到新朝身上。

  唐西與金枝公主成婚後,順理成章,夫憑妻貴,成了「二聖」之一。

  自然要面對削藩造成的動盪局面,有安西王的例子在先,削藩波及整個大唐,十餘節度使必然是串聯起來反對朝廷,甚至會燃起戰火。

  諸王之亂,猶有先例。玄宗在位時的安史之亂,便是「先賢」。

  那一場動亂,持續幽幽數載,幾乎顛覆了大周的國祚,使大廈將傾。

  而且,儀天退居上皇,難道就會甘心交出權柄?

  恐怕是以「二聖」為傀儡,自身仍是把持朝政,做那「垂簾」幕後之人。

  所以說,削藩,不外乎有兩種結果。

  第一種,節度使割據,朝廷出兵討伐,並成功平叛。但「二聖」初登大寶,仁德淪喪,肆意誅殺有功之臣,致使國祚動搖,德不配位。

  儀天上皇,秉承天意,只需暗自操控朝臣非議,便可再次復辟,重登大位。

  死貧僧,不死貧道,儀天漁翁得利。

  既是成功削藩,又不落罵名。

  第二種,朝廷戰敗,節度使兵圍長安。儀天上皇,以逆亂之名廢帝,安撫各方,復出重整旗鼓,招安天下。

  而各方節度使和朝廷一戰,自然是損兵折將,實力大不如前,面對招安,恐怕也不會不從。

  而這樣的情況,即便兩敗俱傷,實際上也已經達成了削藩的目的。

  重登大位之後的儀天,只需安撫,便可再次籠絡人心,使大周重歸穩定。

  罵名還是落在了「二聖」身上,於她儀天何干?

  一念至此,唐西不由苦笑:「聖人妙計,我與娘子皆是棋子。」

  他合上案前的卷宗,幽幽嘆氣。

  唐西只是一介屠戶之子,在朝中並無根基。

  非但沒有根基,也因為與金枝公主的婚約,成為了眾矢之的。

  即便以後成為了「二聖」之一,在儀天看來,也掀不起什麼風浪。

  金枝公主雖出身皇親貴族,但也只是一個十幾歲的小姑娘,涉世未深。

  儀天若真的想立其為帝,便不會至今還不給她參與朝政,所以說「傀儡」之實是鐵定的。

  這一高一低,一貴一賤的組合,最好控制,更方便儀天操控。

  只是,唐少主真會如其所願?

  這猶未可知!或者說一定不會甘做扯線木偶。

  「來人,小三!」

  胖滾滾的小三走進了書房:「少主,有何吩咐?」

  唐西壓低了聲音:「聽著,府中來的一眾千牛衛,皆不可信。你去告訴裘萬山,日後與本少主傳遞信息,要換一種方式。」

  「而且你此去之後,便不用再回府,就留在裘萬山身邊。告訴他,商會東拓的計劃必須提前,讓他即刻動身前往洛陽,不要延誤。」

  「長安已非棲身之所,留我和清清在此善後,即可。」

  「還有...」

  頓了頓,唐西執筆成書,寫了一個小字條,墨跡未乾,並未折起,就交到小三手中。

  「先將此信送到公主府。」

  小三看過後,微微皺眉:「少主真要這麼寫?」

  書信上,只有八個字:金枝吾妻,夫請一見。

  唐西笑道:「就是如此,你只管送去。」

  金枝公主作為未來儲君、女帝,儀天令她居住在昭陽宮,與其父晉王所在的東宮,僅居一牆。

  但未被選中之前,也已在城中設有公主府。

  小三隻是平民,無權進入宮中,故此只能叫他送去宮外的公主府。

  按照唐西的考慮,朝堂風雨欲來,有必要提前去接觸一下他這位名滿京城的未婚妻。

  說起來,兩人已經十年未見,時光過隙,物是人非。

  當初輕靈可愛的小公主,如今是何模樣?

  大周以胖為美,該不會是和小三一般「架勢」吧?

  若當真如此,現在減肥也還來得及。

  嗯,減到微胖即可,太瘦也不好。

  該有的地方,還是要有。

  說起來,這位「故人」自宮中一別之後,便已再無交集。

  兩人的婚約自幼便定下,少時不說,長大以後金枝公主卻也未曾對這樁婚事表示過態度,也不知是迫於儀天的安排,已然認命,自知身為天家所處,姻親之事無法做主。

  還是暗中也心悅於魏國公這位夫君,暗許終身。

  不過,前日,香竹在宮中企圖構陷唐西「非禮」,正是出自於昭陽宮的手筆。

  這般看來,「心悅」是談不上的,「心狠」的機率倒是很大。

  兩人的婚事至今八字沒有一撇,而此番唐西所書,卻已經是行「夫妻」之署名,暗有故意刺激之嫌,目的是想試探一下她的「底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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