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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章 寧沛

2024-06-29 05:13:35 作者: 泠泠七弦上

  漆黑的夜色瞬間被排如長龍的火把照亮。

  至於李昭——

  她背著瘦弱的元娘,早就在家丁圍院之前,就已經翻出了瀾水小汀。

  裴宅,松竹園。

  忙了一天的裴少宴剛準備歇息,就聽到窗戶被輕輕敲擊了兩下。

  裴少宴起身過去,單指勾在窗戶口上,斜身往外看了眼。

  「是我。」

  窗戶外,是李昭那閃閃發亮的璀璨眸子。

  「你怎麼過來了?」裴少宴先是下意識開窗,後拂袍走去門那邊,推門道:「不是讓你在客棧休息幾日?等我忙完了,帶你在盛都逛一逛。」

  

  李昭回頭看了眼外頭,直接從窗戶口翻進屋,嘴裡回答:「不用呀,逛什麼逛,我是來押鏢的,到了這邊,還得去鏢師堂落個印。」

  照鏢行的規矩,鏢師押鏢成功後,都需要到各地的鏢師堂落印。

  當鏢師的成功押鏢印累積到一定數目後,鏢師便能從初級鏢師一步步往上升,也能積累名聲,為鏢局招攬更多的客人。

  「哦對了。」李昭側身,從袖兜里摸了摸,摸出個簪子來放在桌上,說:「這東西你認識嗎?」

  很簡單的玉簪。

  尾部點了一顆明珠,不大,但十分圓潤。

  「這……」裴少宴微怔。

  「我把簪子的主人找到了,只是她是個大活人,我總不能帶著到處跑,所以先安置在了客棧,讓大牛在照看他。」李昭解釋道。

  大牛,就是裴少宴安排給李昭的那個侍衛。

  裴少宴站在門口沒動。

  他的目光落在桌上,一瞬不瞬地望了許久後,才壓下眼底的波瀾,抬眸問李昭:「你在什麼地方找到她的?」

  「一個叫瀾水小汀的地方。」李昭拉開椅子坐下,單手撐著頭,說:「是誤打誤撞進去的,避開了守衛,沒人看到我。」

  裴少宴默念了瀾水小汀四字。

  他可太熟悉這個地方了。

  若說盛都有哪兒是他裴少宴伸不進手的地方,那麼除了皇宮之外,便只有瀾水小汀了。他那個好父親對瀾水小汀的一切事物都高度保密,人手也是在裴家之外找的。

  別說伸手了,裴少宴連瀾水小汀在哪兒都不知道,只知道父親在瀾水小汀養了個很漂亮的外室,知道瀾水小汀在盛都。

  「原路回去,還知道路嗎?」裴少宴問。

  「記得。」李昭點頭,回道:「就在那光照坊裡頭,什麼巷子我不知道,但那坊里攏共沒幾家,進去了就能知道路。」

  見裴少宴低著頭在思考,李昭又問:「你不關心我帶出來的那個人嗎?」

  裴少宴展眉一笑,目光溫和,說:「你都說你安置好了,我自然是不著急的,你不會做什麼不妥當的事。」

  「我不知道你和她關係到底如何,所以沒直接往這兒帶。」李昭補充道。

  院門外,鵬生捧著一堆卷宗過來,用手肘推開了門,嘴裡稟道:「郎君,戶部這幾年的軍餉記錄奴給你帶回來了,您是要在這兒看,還是要去書房那邊?」

  門一開——

  屋內兩人面對面坐著。

  鵬生腳下頓住,打了轉兒,立馬往院子裡走,扯著嗓子喊:「不扶!敘州那新刺史的信你放哪兒了?是不是還在老張那裡?」

  李昭看樂了,掩唇一笑,說:「別著急走啊,我過來就只是帶個話,你們要有什麼忙的,不必等著。」

  「不是什麼著急的事。」裴少宴起身過去將門關上,回道:「軍餉已經順利送進戶部,但數目不對勁。當然,這個不對勁是我的直覺,而不是戶部那邊的通知。」

  「你懷疑有人從中中飽私囊?」李昭說。

  裴少宴點頭。

  他走到一旁,提壺過來,給李昭倒了杯茶,繼續說道:「軍餉被挪用不是小事,我若不查清楚,之後這批黃金到了邊關……一旦被發覺,那就是我腦袋掉不掉的事了。」

  「所以有人要借刀殺你?」李昭問。

  「是,也不是。」裴少宴拂袍坐下,伸手將茶盞推到李昭面前,說:「也許我只是像你進瀾水小汀那樣,誤打誤撞進了這個局。」

  李昭嘆息一聲,小聲說道:「恰如先生說的那樣,亂世將至。」

  提到先生……

  她明日還想要抽空去看一看先生的,結果撞上了元娘這事,明日也不知道能不能抽出空檔來。

  「是。」裴少宴斂眸,無奈道:「如今的大鄴已經是滿目瘡痍,聰明人都在為自己的將來做打算,也只有那些酒囊飯袋,才會沉湎於如今虛無縹緲的權柄。」

  那些與李鳳翎勾結的刺史當真是傻嗎?

  自然不是。

  他們無非是看穿了盛世軀殼底下的腐爛,想要另尋他路罷了。

  說完了簪子,李昭又提到了自己客棧里遇到的那個妙娘子,以及妙娘子口中的公子——長孫飛雲。

  裴少宴一聽,眉頭就擰到了一起。

  看他臉色這樣,李昭差不多猜到,裴少宴已經知道了與長孫飛雲會面的老頭的身份。

  果然,就聽到裴少宴說:

  「寧沛,文帝朝的狀元郎,有經天緯地之才,年少時桀驁不馴,曾得罪過當時的右相長孫允。」

  長孫允就是長孫飛雲的父親。

  「就憑這個……你一下子就能確定是寧沛了?」李昭問。

  裴少宴手裡把玩著簪子,神色莫名,說:「知道當年還有一個什麼樣的傳聞嗎?」

  「什麼?」李昭好奇。

  「寧沛出身衡州耒陽,與長孫允的夫人寧氏是同族不同宗,兩人據說自由便相識,算得上是青梅竹馬。」

  裴少宴講起了故事。

  年少的感情自然是不一般的。

  當寧沛這個旁支的窮小子年復一年的赴考,最終以不惑之年中榜時,寧氏早就已經嫁作了他人婦。

  有人說,寧沛是金榜題名的那一夜白了頭。

  也有人說,寧沛是看到心上人成為他人的妻子而白了頭。

  但不管真相如何,寧沛在隨後的日子裡,因得罪長孫允而錯失了進翰林院的機會。他被外調到嶺南一帶出任司馬,數年不得以回盛都。

  嶺南的水土不養人,寧沛沒幾年,就已經操勞得如同老了幾十歲,與寧氏再無可能。只是寧氏顧念舊情,到底是不忍看一介才子在嶺南鬱郁終老,所以托請他人,將寧沛調回了盛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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