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針鋒(二)
2024-06-29 04:56:52
作者: 青鳴茗
「不能。」樂康胥也懶得解釋,氣得白翦直跳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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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白翎倒是理解樂康胥,唐國和柔然的邊境線最長,關口也最多,唐軍人數確實不少,大部分也確實在邊境,但這麼分散下來每個關口的人也只是將將夠而已。剩下就是薊京城的唐王親衛,薊京城確實離居庸關也不遠,但調唐王親衛只怕不是什麼容易的事情。
「古北口到底遠水解不了近渴。」白翎道,「樂帥是覺得吳冰和嚴嶢來了也不夠?」
「如果只是現在,夠了。」樂康胥道。
白翎明白了,柔然駐紮在居庸關的人數,原本幾次探查都只有兩萬戶左右,無論如何都不會出現這種狀況,那麼今日的八萬戶從哪兒冒出來的,今天只是出現了八萬戶,而且出現了攻城的火器,那明天會不會出現更多?樂康胥也沒法保證。
白翎和樂康胥都罕見地沉默了。
白翦心急如焚:「所以需要調兵嗎?如果真的有必要,那早點給嚴叔叔送信,也能早點過來幫忙不是?」
調動夏國的邊軍,不是那麼輕易的事情,若是父親還在,在戰事不緊沒什麼危險的情況下,借著威望調動邊軍,說不定夏王那邊看在父親的面子上不會追究,但如今且不說夏王正盯著定遠軍,條件也並不允許,柔然正在全面向南進攻,隨時有可能到古北口,不可能讓嚴嶢的父親現在離開古北口,就算白翎給了發信後,嚴叔叔會來,白翎也不可能做這樣的事,這是在害嚴家。
這些事情白翎自然不會和白翦說,就更不可能和樂康胥說了。
於是只有長久的沉默,白翦仿佛被熄了火一般,良久,忽然問道:「如果居庸關的城門被破了怎麼辦?」
居庸關被破了怎麼辦?好像從來沒有人思考過這個問題。
自從前朝皇帝封唐王,為了抗擊北戎,建立居庸關。這裡就一直是抗擊柔然的第一線,唐國也不是沒有失利過,但居庸關卻一直屹立在長城腳下,守著背後的燕北城和更遠一些的薊京。
當年唐王受封,首府定在薊京,薊京並不適合當都城,因為作為一個常年要和北邊的各部族打交道的地區,薊京城的北面並沒有山川的天險,北面雖然有赤水河流過,但是冬季常年冰封,基本就是平地,夏季也並不湍急。
但就因為北面的居庸關在,成了薊京城的保護傘,甚至後來依託居庸關還成立了燕北府,時人說「薊京無天險,遂有居庸關」
如今居庸關要破了?這個問題聽起來太陌生了,但似乎其實就近在眼前。
白翎沒回答這個問題,因為居庸關到底是唐國的土地,他們終究是外人。
樂康胥堅定而咬牙切齒地說:「打進來了就打巷戰,被剿滅了撤到燕北城去,燕北城沒了就去薊京,我唐國遼闊,總有這群柔然蠻子埋骨的地方,他們全民皆兵,殊不知真到了那一日,唐國也一樣全民皆兵。」
即便所謂的盟軍不過是臨時的,四國之間的新仇舊恨還一大堆,白翎也沒法不對這句話動容。
還沒等他們再說什麼,只聽得又是震耳欲聾的聲音,白翎幾乎覺得自己的耳朵要聾了,在火炮巨大的聲音中,白翎似乎聽見了一聲微弱的慘叫聲——因為人的慘叫聲比起炮火齊鳴的聲音而言實在是不值一提。
隨後白翎就看見一塊不知道什麼的血肉被炸飛到樂康胥的身上,炸了老爺子一臉的血,樂康胥淡定地抹了一把臉上的血,道:「沒事,不是我的,去堵一下炸出來的缺口。」
離開汝坡,沒等趕回柔然駐紮的雲下城,阿速司咬咬牙,道:「聖汗,停下先處理傷口吧。此處他們已經追不上了。」
阿速司一路上已經喊了幾次想讓他先停下來休息了,當年他冒死救過樓樾,樓樾在統一了柔然各部,被封為「聖汗」後,准許阿速司依然像以前一樣叫他的漢名,阿速司這句「聖汗」幾乎就是在苦苦相求了。
樓樾在確認安全後,終於點點頭道:「原地駐紮。」
阿速司一路上都在盯著樓樾的右臂,只看見殷紅的液體從皮甲之中滲透出來,聽到樓樾同意駐紮後,如蒙大赦般的飛快翻身下馬,幫他解開上身的甲冑。
被火銃打穿的右臂不容易止血,加之騎馬時難免要用到,血幾乎浸透了他的半個衣衫,阿速司吸了一口冷氣,道:「樓樾,這個傷口需要處理,不能拖到回雲下城,我叫人在這裡看看有沒有漢人的醫生。」
「不行,簡單包紮一下就是了,這裡的漢人大部分十分仇視我們,縱然是平民也不可信。」樓樾斷然拒絕。
「下次見到那個陰險的女人,我一定把她剁碎了餵鷹!」阿速司咬牙切齒道。
樓樾挑挑眉:「她若是太弱了,也就沒意思了。」隨後道,「攻城的人是誰,我不記得我准許用火器了,也不記得准許這麼早暴露這兵力。」
阿速司頓了頓,道:「帶兵的是您的兄長果斛力台吉。」
樓樾輕蔑地笑了一聲:「包好了就回去。」
阿速司聽明白樓樾的意思了,道:「既然他破壞了你的計劃,我們不用去阻止他嗎?」
「害群之馬要衝向懸崖,難道我還要攔著他嗎?」樓樾道。
「可是他手裡有火器,那可是我們好不容易從……」
「阿速司。」樓樾道,「我們能給漢人添麻煩,靠的是兵馬迅疾,來去如風,如果行軍要拉著這麼多重的大型火器,只會是我們的拖累,何況火器在北邊天氣一冷很容易有問題,不然唐國為什麼不用?」
「如今看起來似乎像神兵,是因為這是一場攻城戰,且確實出乎他們的意料罷了,但想憑藉這些東西徹底打敗中原人,還差得遠。」樓樾道,「別人的東西終究是適合旁人的東西,我們學,卻絕對不能完完全全地學。」
「至於果斛力,他喜歡和我作對,那就由著他去吧,居庸關有那兩位在,他打下居庸關都玄之又玄。」樓樾用牙叼著纏在自己手臂的布條尾端,狠狠一拉,讓結系得緊實了些,道:「走吧,回去準備黃金,給我親愛的兄長打造一個黃金的頭顱,這仗,還沒結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