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你趕不走我的

  月明星稀，靛藍的蒼穹好似漫無邊際的海。

  姜意歡坐在窗邊歪頭看向窗外。

  清雲子又毒發了，這個毒發好像是因為他心境波動的原因，來得急切又迅猛。

  姜意歡回頭望向床榻上緊鎖著眉頭的清雲子，愣了半晌說道：「和尚呀，還真是要成佛的人，不成佛也就死在這個毒藥上了。」

  ——篤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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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沒有通報，卻傳來了敲門聲，姜意歡警惕地往門邊走去，刷拉一下拉開門，一個老和尚站在門口，手裡拿著一個錦繡盒子，不用說，姜意歡都知道是靜安大師帶著解藥來了。

  他怎麼會知道呢？

  靜安大師：「阿彌陀佛，女施主，這麼晚了還呆在佛子的房間，不合適吧。」

  一開口就有這麼強的攻擊性！

  姜意歡冷淡的回道：「我一直照顧著他，沒有合不合適這一說法。」

  靜安顯然是有些煩躁：「老僧來了，不用女施主再照顧了。」

  姜意歡冷哼一聲，拿過桌上的披風轉身就往外走去。

  靜安一直望著她離去的背影，直到看見人從視線里消失這才抬腳走進屋內。

  他將新研製的藥丸放在茶杯里，藥丸很快就溶解在水裡，將白水染成了深棕色。

  這一次靜安給他吃的藥量比之前大得多，床榻上的人很快就睜開了眼，除了手臂上還有青黑色的血管，已經看不出他中毒的跡象了。

  清雲子剛睜開眼就左右看著，疑惑道：「姜意歡呢？」

  靜安淡淡地回答道：「什麼姜意歡？」

  清雲子這才反應過來靜安就站在他身邊，冷眼看著他，這個眼神他在五歲的時候也見過，那時候他為了保護一群螞蟻，而在寺院裡搭了一個石頭台子，上面擺著蜜糖，卻被靜安看見了，一把火將這個石台都燒掉了。

  這個眼神冷漠、尖銳又帶有失望。

  清雲子知道，他又讓靜安失望了。

  索性，他選擇閉眸不說話，假寐休息。

  靜安看他這個做派，也只好閉嘴不語，二人就這麼修了一晚上的閉口禪。

  翌日。

  靜安要回護國寺，臨走時，他望向桌上正在吃早飯的清雲子。

  「佛子，紅塵與佛門向來是不能兩全的，你如果執意要往紅塵里踏，你身上的毒就會愈發的嚴重，過不了多久你就會死，而你死了，跟你有同死咒的女子也會死，要不要傷及無辜做一對烈日下的亡命鴛鴦且看你自己了，我老了，過不了多久我也會死，我不想你因為情就放棄這麼多年的努力。」

  靜安目光幽深又冰冷，說出這句話的時候，眼神都帶著血。

  清雲子放下了手邊的碗筷，「貧僧知道。」

  靜安走了：「那就好。」

  與此同時，大理寺。

  姜意歡換了一身辦差的官袍，但她的臉也不知道是被姜六施了什麼術法，怎麼洗也洗不乾淨臉上那層像脂粉跟妝容的東西，她昨日回去在鏡子面前再三端詳，終於搞明白了，她不是變了張臉，而是化了妝！

  偏偏這個妝，是永久的......

  想洗也洗不掉，她昨天把臉都搓紅了，結果臉上的妝容一點也沒有掉。

  這讓一個從來不化妝的女人情何以堪？！

  她只好戴上了黑色的面紗，遮一遮臉上的異樣。

  可她這幅模樣倒是真的讓大家對她的樣貌忍不住的來回打量，大家都欲言又止地想問一下，但又奈何身份問題不方便。

  江風止剛剛進來，就看見她今日帶了一層黑紗覆面，他皺著眉將人拉到後院裡。

  他問道：「姜姜，你這什麼情況？戴個黑紗幹什麼？」

  姜意歡表情難得出現猙獰，「總之，你別問了。」

  江風止來了興趣，開始仔仔細細地打量她的這張臉，然後他倏然開始笑了起來，「你、你化妝了！」

  姜意歡捂著臉轉頭跑掉了。

  有什麼奇怪嗎，她心想。

  她坐在位置上，周圍都是好奇的目光，惹得她煩躁得很。

  唯一不嫌棄她奇怪的人，應該就是清雲子了吧，想來，靜安那個老禿驢也走了，姜意歡給大理寺卿告了假，往皇宮裡走去了。

  她進了宮就把覆面的黑紗摘了下來放在懷裡，走到御花園的時候，幾個賞花的妃嬪看到她之後指指點點的，像是在低聲討論著什麼。

  她不想知道。

  只好加快自己的步伐，往禪房走去。

  清雲子還很虛弱，靠在榻上假寐，聽見有腳步聲，他睜開了眼。

  「今日不當值嗎？怎麼又過來了。」他問道。

  姜意歡有些不高興了，這死和尚沒毒發之前好抱著她，現在毒發之後這麼冷淡的嗎？

  「和尚，你就是穿上褲子不認人的那種對麼？」

  清雲子臉上覆上微紅，「胡說。」

  姜意歡甩甩手：「你這樣子讓我真的很難不亂想。」

  清雲子閉眸，靜安的話猶如還在耳畔炸響。

  同死咒......

  清雲子：「你走吧，以後都不要再來了，這裡不歡迎你。」他頓了頓，聲音有些低啞又像是嗚咽，「藍光的事情告了一段落，我自然也不會再去大理寺了，你就安生待在那裡，只要我在，沒人敢動你。」

  姜意歡微微一笑，肯定道：「你在趕我走。」

  「為什麼？」

  清雲子偏過頭去：「你走吧，我累了，想休息一會兒。」

  剜心的痛還歷歷在目，姜意歡還記得跟姜六的賭約，她必須讓清雲子愛上自己！

  這樣師傅就可以回來，而姜六也能從這個世界徹底消失，到那時候她就可以辭官回仙島跟師傅安安生生的過一輩子。

  至於清雲子嘛，她喜歡是真的喜歡的。

  但是剜心的疼也是真的疼。

  姜意歡也絲毫不懷疑如果淨停醒來的話，她也會被淨停從這個世界裡完全抹殺掉，最後身體都會全部變成齏粉........

  渣滓都剩不下來。

  好可怕啊.......

  姜意歡走到清雲子的榻邊，一隻手用力握住他的胳膊，另外一隻手迫使他轉過來看自己。

  只聽她俯在他面前輕聲說：「你趕不走我的。」

  「除非你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