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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5章 擎蒼日來臨

2024-06-29 04:38:55 作者: 金扣子

  七月一日,擎蒼日。

  奢華的宴席鋪開數里,因著太過細緻而龐大的宴席,楚家提前數日就開始籌備擎蒼日的宴席了,每一處的構思都極其精巧而又別出心裁,不落俗套。

  譬如那自假山之上潺潺流下的水流匯聚下來,滴進碩大的玉瓶之中,澆灌出數十枝探出的枝葉。細看之下那玉瓶不是玉瓶,而是狀似玉瓶的水池,枝葉也並不是枝葉,而是用翡翠打造出枝葉,而那枝葉之中有密密麻麻的字,悉數為擎蒼書院的歷史,攤開在人跟前,讓人為巧奪天工的建造禁不住拍案叫絕!

  擎蒼日帝後同時出席,故而帝後早已提前幾日在擎蒼書院落腳了,隨之上山的還有一眾朝臣以及一眾皇子,悉數聚集於擎蒼書院,來慶祝這盛大的擎蒼日。

  此時的宴席之上除了來來往往的婢女和小廝,還有稀稀拉拉的幾個學子,學子們在竊竊私語。

  「你們聽說了嗎?」

  「什麼?」

  說話的學子小心地看了看周圍,壓低嗓音:「就是衛家那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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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是衛家嫡子之事?」回話之人也很小心翼翼,不敢大聲。

  「可不是!」那人似是遺憾又似是帶了點冷眼看熱鬧的意思,「誰知風光多年的衛家嫡子一朝落魄,竟是被別人奪了國公的爵位。」

  作為一個在世人眼中清清白白行事正直的官宦世家,衛家自然不能讓人知曉是因著祖訓才將衛流庭推出來當擋箭牌,故而在外頭的說法便是家裡的嬤嬤疏忽,在衛延枝和衛流庭出生時抱錯了,才有了這一出。

  」怪不得過去竟無一人喚他一聲小公爺,原來如此啊。」

  就在兩人嘀嘀咕咕之時,有人哈哈大笑:「在談論什麼?」

  兩人臉色一白,齊齊轉過身,便看到了大搖大擺站著的一群世家子弟。

  世家子弟們昂首挺胸,心中對衛流庭當夫子時的不滿在此刻表現得淋漓盡致:「將你們談論的事情大聲說出來!」

  兩個學子瑟瑟發抖,不敢說一句話。

  世家子弟輕嗤一聲:「沒用的東西!讓我來告訴你!」

  他一邊說一邊背著手踱步,「衛流庭還真以為自己是衛家嫡子,拿著雞毛當令箭!如今正主來了,他只能乖乖退位。他在位時,無一人稱一聲『小公爺』,可衛家真正的嫡子出現以後,這聲『小公爺』立刻就補上了!真是可笑啊!」

  「可笑在哪兒?」平靜的聲音傳來,他的笑聲戛然而止。

  世家子弟們回頭,只見黎青鸞不知何時出現,身邊跟著沈滄瀾和春花。

  「可笑在天之驕子一朝跌落凡塵,任由你嘲諷?」

  「還是可笑在當初你不如人,如今人不如你,讓你扳回一城?」

  眼看著衛流庭敗落,世家子弟自然是趾高氣昂:「我是在笑他,德不配位,必有災殃。」

  「得不配位之人是指本就身在其位之人,而他卻是是被自己至親之人推上了那個位置,而又被至親之人拉了下來。他從未身在其位,何談德不配位?」黎青鸞淡淡道。

  那世家子弟被黎青鸞說的一噎,隨即有些惡意道:「殿下,我記得當初在比試之中衛流庭可是對你屢次攻擊,險些害掉你的性命,你如今又為何維護他?該不會看上了他那副皮囊吧?」

  「我雖自認不是君子,但也絕非小人,做不來落井下石之事。」黎青鸞上上下下打量他一眼,意味深長道。

  其他的世家子弟聽到黎青鸞意味深長的話,俱是別過臉,想要壓抑住自己的笑意。畢竟黎青鸞可是在反諷這人乃是落井下石之人啊,明明話語沒有諷刺,但動作卻把諷刺感演繹得活靈活現。

  世家子弟漲紅了臉:「你說我是小人?」這般說著,他衣袖下的手蠢蠢欲動。

  「我可沒這麼說。」黎青鸞挑挑眉,依舊意味深長。

  世家子弟看著黎青鸞冷靜的模樣,怒火中燒,全然忘了黎青鸞無論是地位和實力都遠在他之上,抬手就要打黎青鸞。

  可還未等黎青鸞出手,率先出手的是沈滄瀾,他一揮袖子,那人便不自覺跪在了地上——衝著黎青鸞的方向。

  看到這一幕,黎青鸞無動於衷,而春花則是驚訝地微瞪雙眼。

  只聽沈滄瀾擋在黎青鸞身前,俯視著那人:「誰給你的膽子,敢對殿下不敬?」

  世家子弟渾身都是刺,可看到沈滄瀾那平靜但可怖的眼神時,不自覺噤聲,有些畏懼,一個字也說不出來了。

  看到老實了的世家子弟,沈滄瀾才轉過身,微笑著對黎青鸞道:「姐姐,處理好了。」

  黎青鸞並不言語,而是靜靜看了沈滄瀾一瞬。

  只這一瞬,古怪的氣氛令空氣都凝結了。

  黎青鸞收回目光:「入席。」

  春花亦是古怪地看一眼沈滄瀾,跟在黎青鸞身後入席。

  片刻後,春花看著同自己一起站在黎青鸞身後的沈滄瀾:「………」

  雖然知曉他不是真正的沈滄瀾,可這也太光明正大了吧?誰家世子以一種侍奉的姿態站在人身後?

  宴席之上已經坐滿了一大半的人,以承祥公主為中心的事件早已瘋狂地席捲京城,所以黎青鸞已然算得上是風雲人物了,一舉一動那都被人盯緊了的。

  所以沈滄瀾這一行為也被眾人看在眼裡。

  武安侯剛步入宴席就看到沈滄瀾站在黎青鸞身後,臉色唰一下變黑,可大庭廣眾之下又不好呵斥,只能壓抑住脾性:「滄瀾,過來。」

  看到武安侯,再看看承祥公主和沈世子,眾人登時就恨不得端起一旁的瓜子,邊嗑瓜子邊看著一出精彩的戲,可奈何氣氛太過凝固,無一人有膽量去嗑瓜子打破這死一般的寂靜。

  沈滄瀾自然不會聽武安侯的話,甚至連半個眼神也未分給武安侯,而是微微俯身,動作熟練地為黎青鸞倒上茶水,聲線溫和:「殿下,喝口茶潤潤嗓子。」

  他俯身的姿態,熟練的動作,無一不令眾人大跌眼鏡。

  那可是武安侯府的世子啊!自小錦衣玉食,怎麼侍奉人起來能這麼熟練?而侍奉的人竟還是承祥公主,那可是相當於他的殺母仇人啊!

  還有,最重要的事!宴席之上,帝後未到,誰敢動筷?這沈滄瀾竟是為承祥公主倒了茶!

  這一樁樁加起來,不得不讓眾人感嘆沈滄瀾果真是個神人!

  可就在此時黎青鸞開口了,眾人皆是屏住了呼吸,想聽聽承祥公主能說出些什麼話。

  「沈世子,勞煩您回到自己的位置。」她的話帶著距離感。

  沈滄瀾一怔,隨即垂頭低低道:「我知曉了。」隨即他十分順從地回到自己的位置坐下。

  看著這一幕,眾人被驚得下巴起七塊磕在桌子上,很是整齊又響亮的「嘭」一聲。

  這承祥公主難不成是個妖女,會蠱惑人心之術?毫不誇張地說,這就是眾人內心的真實寫照。

  或者說沈世子有什麼把柄在承祥公主手裡,使得沈世子不得不在承祥公主跟前俯首稱臣?可沈世子這模樣也不像是被人強迫的啊!

  眾人正抓耳撓腮,百思不得其解之時。

  春花將宴席百態盡攬於眼中,隨即垂首耳語:「主子,衛流庭出事,我們要不要出手相幫?」

  春花的問話倒是讓黎青鸞挑眉:「衛家自顧不暇,於我們極其有利,為何相幫?」

  「屬下以為您……」

  「我今日並不是在為衛流庭說話,而是在為他的處境說話。」黎青鸞道,「況且不知是何目的,屢次試探我,又怎麼會幫他。」

  春花瞭然地點點頭,怪不得陛下要為那衛流庭說話。

  「長松那兒打點好了?」

  「打點好了。」春花帶著一絲諷刺和好笑道,「主子,今日宴席上,楚家扶持長松。」

  「這麼說來?長松接受楚家的招攬了?」黎青鸞饒有興味。

  「正是。」春花唇邊亦是揚起若有似無的諷刺笑容。

  「真是有趣的情況。」黎青鸞微笑。

  可不是嘛,楚家親手拉下馬的人,此刻卻要親手捧起此人,當真是令人只覺十分諷刺。

  就在此時,天儀帝以及皇后還有一眾皇子迎面走來,還有跟在一旁的楚家人,楚文心在人群中攏著袖子,遙遙對上黎青鸞的目光,不動聲色微一頷首。

  黎青鸞亦是回以頷首。

  與之同時響起的是王德祿道:「皇上、皇后駕到!」

  「參加皇上、娘娘。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眾人一齊下跪,口中高呼。

  天儀帝拉著皇后的手上座,抬手:「平身,坐。」

  眾人又是一番感謝,這才消停下來。

  天儀帝的目光很快將在場之人打量了一遍,秦家家主秦還征沒到場,衛家……亦是沒到場。

  天儀帝身處權力的至高處,京城有什麼風吹草動,自然也瞞不住他。他甚至知道衛家發生此事的真正原因來源於衛國公夫婦先要保全衛家血脈。可此事又沒有觸及他的利益,天儀帝便乾脆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當做沒有看見。

  今日霽王和齊王齊齊稱病,天儀帝知道其中定是有貓膩,可他懶得管他們。故而今日隨行的皇子只有端王、鈺王還有謙王。

  端王懶洋洋地坐在位置上,似睡非睡。他本也想稱病不來,可母妃卻是威脅加恐嚇,非要他來,說什麼讓他接受聖賢的薰陶,說什麼不求他變成一代聖賢,只求他能夠收斂些頑劣就夠了。端王百無聊賴地打了個哈欠,真是無趣啊。

  鈺王來是為楚家。楚江本來以做掉黎青鸞為由向鈺王合作,誰料信還沒送到鈺王手中,計劃便失敗了,連楚登達都賠了進去。所以楚家不得不另尋出路,便說有一奇才,楚家連同這奇才願一同扶持鈺王。秦家毫無進展,要是有個楚家也不錯。鈺王這才來到了擎蒼書院,想見見楚江口中的奇才。

  謙王的眼神則是沉沉望向黎青鸞,他出身微賤,遭人唾棄,可明堂乃他摯友,遭此一難,他無法相幫,愧疚至極。本來不欲來擎蒼書院,可長松一封言辭懇切的書信點燃了他的希望之火,若是他如今能幫助昔日摯友重返朝堂,他自然赴湯蹈火,在所不辭。所以,今日他才來到了擎蒼書院。

  此時楚江走了出來,衝著天儀帝拱手:「皇上,在宴席開始之前,草民想讓您看一份答卷。」說著,他躬身,雙手遞過答卷。

  「哦?」天儀帝挑眉。

  王德祿趕緊上前接過這份答卷,呈給天儀帝。

  天儀帝漫不經心地撫平答卷,瞥了一眼,可就這一眼,眼神再也移不開了,本來有些鬆散的坐姿在看到答卷的那一刻驟然挺直了腰板,目光一動不動地盯在答卷上,好像生怕錯漏了一個字。

  眾人看到天儀帝這副模樣,均是屏住呼吸,緊張地看著天儀帝,這是發生了什麼事嗎?

  也不知過了多久,連開宴的吉時都過了,天儀帝的目光仍是在答卷上停留,好似忘記了時間。

  楚江看著天儀帝的神情,唇邊揚起微笑,他就知道,這是個足以撼動皇上的奇才。

  吉時過了好一會兒,王德祿不得不壓低嗓音對天儀帝道:「皇上,時辰差不多了。」

  天儀帝聽到王德祿的聲音,這才恍若自夢中驚醒,在答卷之中抬起頭,看向楚江:」這答卷是何人所作?」

  楚江聽聞此言,心中漫上喜色,一切都是正在按照他的計劃走,他道:「皇上,這是一位公子所寫。」

  「他如今身在何處?」

  「回皇上,正在擎蒼書院。」

  天儀帝瞥一眼楚江,一眼就看出了他打得劈里啪啦響的算盤,看來這禁足並不能消磨掉楚江的心思啊。

  不過也罷,這人確實是難得一見的奇才,就為著這一份答卷,他也要見上一見。

  「宣。」天儀帝開口道。

  下一刻,長松出現在了宴席之上,他自眾人的目光中不緊不慢地走到了天儀帝跟前,俯身跪下:「草民參加皇上!」

  黎青鸞看著這一幕,微微一笑,好戲現在才剛剛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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