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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流放

2024-06-29 04:35:55 作者: 金扣子

  烏雲本就蔽月,再加上不知為何今日的天色格外暗,所以眾人只覺眼皮沉沉,像是壓上了什麼東西一般。

  幾人回到宴席,還是按方才的位置坐,只有黎青鸞站在了中央,衝著武安侯發問:「今日當著皇上的面,我想問問父親,當初為何冷落母親,如今又為何任由母親的院子荒蕪?」

  武安侯慘白的面色不知何時恢復了些,他道:「當初你母親生病,尋醫問藥多年,終究不治身亡,我不忍瞧她,因而才冷落她。如今院子荒蕪亦是如此。」

  「不忍?」黎青鸞嗤笑,「好一個不忍!你明知當初母親生病,還不陪伴她,自己尋花問柳,將一個外室接進了府,怎麼能不讓她心死如灰?」

  「當初的事是我不對。」武安侯一臉沉痛的表情,「可你是我的女兒,應該能理解我當時的痛苦。」

  黎青鸞看著他那張冠冕堂皇的臉,聽著他做作的話語,倏地笑了:「我理解你,誰來理解我娘親?」語罷,她轉身對天儀帝道:「皇上,我母親出身將府,身體底子向來好,再加上她一手醫術出神入化,當初的她又怎麼會得了重病不治身亡?而且她得病的時機為何又恰恰是在陳氏入府後?」

  天儀帝沉吟道:「你是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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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氏害死我母親。」黎青鸞毫不猶豫。

  「你在說些什麼?不許你污衊我母親!」沈露雪恨不得撲上去撕了黎青鸞。

  黎青鸞平平看向她:「污衊?你自己問問你母親,我的話是不是污衊!」

  「既如此,我也不瞞你了。」陳佩蘭一副沉痛的模樣,哀哀注視著黎青鸞。

  黎青鸞卻只覺這目光如同蛆蟲一般黏附著她,令人噁心。

  「露安。」陳佩蘭拿著帕子揩掉莫須有的眼淚,「當初如若不是姐姐……私通……」

  她的話還沒說完,「啪」一聲便響起。

  眾人皆愕然,循著聲響看去,原是黎青鸞狠狠打了陳佩蘭一巴掌。

  沈露雪最先反應過來,撲上去也要還給黎青鸞一巴掌,卻被黎青鸞緊緊扼住手腕扔到了一邊。

  隨即黎青鸞走到陳佩蘭跟前,死死盯著她:「你再給我說一遍?」

  看著黎青鸞近乎喋血的眼神,陳佩蘭打了個哆嗦,一把推開她,跪到了天儀帝跟前:「皇上!您要為臣婦做主啊皇上!當初姐姐私通,臣婦才奉侯爺之命給姐姐下了藥!臣婦並無私心啊!」

  看著混亂的場景,天儀帝舉棋不定。

  「既然你說私通,那與我娘私通之人是誰?」黎青鸞問,「如今又在何處?」

  「當初……我與侯爺將姐姐捉姦在床,姦夫是一個馬夫,當場便杖殺了……」陳佩蘭囁嚅道。

  黎青鸞嗤笑一聲:「春花、紅袖。」

  兩人行動迅速,將一個五花大綁的男人給扔了過來,那男人抬起臉,眼角一道疤,鬍子拉碴,看起來蓬頭垢面,他怯懦地不斷磕頭,不斷道:「饒了小的吧!」

  「你說的是這個馬夫嗎?」黎青鸞問道。

  陳佩蘭和武安侯皆是不可置信地看著這個馬夫。

  武安侯臉色一沉,也顧不得天儀帝在場,上前就質問陳佩蘭:「你不是說當初這個馬夫杖殺了嗎?」

  「這……」陳佩蘭硬是道,「應是下人辦事不力,讓他逃了去,侯爺你要相信我啊!侯爺!」她一邊說一邊去抓武安侯的衣角。

  武安侯甩開她的手,指著她道:「你好生惡毒!」

  黎青鸞不管他們的鬧劇,冷冷對那馬夫道:「當初所有的事,你來說一遍。」

  馬夫頭磕得青紫,聞言,立即斷斷續續道:「當初……蘭姨娘給了我一百兩銀子,讓我誣陷……夫人與我私通,我說了我說了!可以饒了我了嗎?」

  他期冀地看著黎青鸞。

  「荒唐!」天儀帝拿起一個茶杯就砸向馬夫,馬夫的頭被砸得頭破血流。

  「皇上!真相已大白!當初陳氏陷害我母親私通,後又謀殺了她!還請皇上為我母親平了冤情!」她跪下,俯首,這是她以沈露安的身份為她的母親討回公道。

  天儀帝目光定格在俯首的黎青鸞身上,又掃了一眼在場之人的深情,才道:「你要如何處置她?」

  「殺人償命,天經地義。」她的聲音極輕,聽起來倒是柔和,可說的話卻讓人毛骨悚然。

  眾人卻是倒吸了一口冷氣,這沈家的嫡小姐看著柔柔弱弱,說出口的話竟是如此狠!

  沈露雪早已被嚇懵了,癱坐在地上,愣愣看著前方。

  「你的意思是,要朕處死她?」天儀帝高高在上。

  「是!」黎青鸞毫不猶豫道。

  「皇上,她是無知婦人,看在她膝下有世子的份上,饒了她吧!」武安侯此時卻是跪下為她求情。

  黎青鸞直起身,冷冷看他:「當初我母親死的時候沒有我嗎?可是她照殺不誤,你也無知愚蠢地輕信了她的話!是為幫凶!」

  「況且母親可是救下了鈺王殿下,你如今為殺了母親的陳氏求情,又欲意如何?」

  「鈺王,你怎麼看?」天儀帝開口了,卻是先問鈺王怎麼說。

  燙手山芋扔給了鈺王,鈺王只能硬著頭皮接下,他瞥了一眼武安侯,看到武安侯眼裡的懇求,再無意間掃過黎青鸞,卻是發覺黎青鸞的嘴邊淺淺弧度竟勾勒出極淡的笑意。

  原來如此,好一齣戲!唱戲的是她,承受後果的卻是他!

  若是他為武安侯求情,那便是忘恩負義,為天下人所恥,散播出去的流言他都能幫她想好了,堂堂鈺王竟是不知感恩的白眼狼!可如若他不幫武安侯求情,那麼站在他身後的武安侯自然會與他離心,他便少了一個助力。

  良久,鈺王轉身跪下,開口:「兒臣認為陳氏罪大惡極,可畢竟為世子生母,不應傷其性命,可判為流放。」

  流放之路苦長,身強力壯的男人走上這一路,都不能保證能活下來,即便活下來也剩了沒幾口氣了,何況一個女子。

  「就按鈺王所說的處置吧。」天儀帝看起來不在意這些事,隨意擺擺手。

  陳佩蘭僵在原地,渾身發抖,早已淚流滿面。

  「天色不早了,王德祿,擺駕回宮。」天儀帝的聲音聽上去頗為疲累。

  「是!」王德祿趕忙扶住天儀帝。

  看似事不關己的天儀帝在路過武安侯時,意味深長地說了句:「沈卿真是養了個好女兒啊。」

  武安侯渾身一震,口舌僵直,竟是吐不出半個字來,只能眼睜睜看著天儀帝一行人揚長而去。

  黑夜漸漸成一線,取之而代是漸明的天色,沈滄瀾也在此時回府了。

  沈滄瀾自南齊回來之後,便從兵部侍郎被提拔為兵部尚書,忙得腳不沾地,常常不回府。可就在今晚,他聽了些什麼不尋常的風聲,才匆匆在凌晨趕回來。

  「逆女!你這是要你母親的命啊!」武安侯指著黎青鸞的鼻子罵。

  「我的母親早死了。」黎青鸞毫不在意,「不過有一句話你說得對,我要的就是她的命!」

  「我怎麼養出來你這麼個狠毒的人!」

  「對啊,我狠毒。」黎青鸞向前走,逼近武安侯,「我若是狠毒就不應該忍著她給我下藥,讓我變成一個痴傻兒!我若是狠毒,怎麼還會住在那樣破落的院子裡十幾年?我若是狠毒,沈滄瀾和沈露雪還會活著嗎?」

  「住口!」沈滄瀾聽不下去了,他本來想進去,但看到死氣沉沉的陳佩蘭和沈露雪,不知為何停了下來。

  「我說得不對嗎?」黎青鸞轉頭看向沈滄瀾,「你知道你為何會封為世子嗎?」

  沈滄瀾一張同沈露雪相似的臉煞白煞白。

  「你母親陷害我母親私通,並下藥殺了我母親。不然你以為你如今享受的地位是哪兒來的?」黎青鸞冷嗤道,「善良之人被陷害致死,惡毒之人榮華富貴,天下哪裡來的這麼好的道理?」

  「你在說些什麼?」沈滄瀾狠狠蹙眉,他自是不知道過往那些事。

  「這個你就留著問你即將流放的母親吧。」黎青鸞不再同他多費口舌,轉身就走。

  「你若是今日不去皇上那兒給你母親求情,你也別想讓我認你這個女兒了!」武安侯厲聲喝道。

  黎青鸞腳步都不停:「那當真是正巧了。」她話語一頓,回頭笑了笑:「我也不想要你這個薄情寡義的父親了,咱們一拍即合,兩散吧。」

  語罷,她頭也不回地離開了,春花和紅袖緊跟她身後。

  「究竟是怎麼回事?」沈滄瀾白著一張臉,高傲如孔雀的少年此刻低著頭像個無頭蒼蠅一般尋找真相,「她說的不是真的!對不對?」

  眾人皆是沉默,無一人回答他。但此刻眾人的沉默卻是如同默認一般,刀刀割著沈滄瀾的心。

  「滄瀾,我也是逼不得已啊……」陳佩蘭哽咽道,「我若是不這樣做,你又何來如今的世子之位?你……」

  「不!不!不!」沈滄瀾怔愣著搖搖頭,「不對!」他雙目罩上了一層朦朧,像是不能接受眼前的事實一樣,他捂著頭踉踉蹌蹌地跑了出去,嘴裡還念念有詞:「這不是真的……」

  府外行人匆匆而過,看著衝出來的人只覺莫名其妙,隨即他抬眼看了看天,絮絮叨叨地嘆息:「看天色,今日的天是不會亮了。」

  烏雲密布,早已覆蓋了已經蒙蒙亮的天,今天註定是個雨天。

  ———

  裊裊白煙從香爐里緩緩升騰起,清新的香氣令人鬱結的心情都好了不少。

  「這是什麼香?聞來倒是雅致。」天儀帝捏了捏眉骨,隨口問。

  「回皇上,是皇后娘娘親手調了香派人送來,說是叫沉梨香。」王德祿輕聲回道。

  「皇后有心了。」天儀帝贊了一句,「今晚讓坤寧宮候著。」

  「是。」王德祿記在了心裡。可他心裡清楚得很,這不過一段閒聊,接下來說的話才是需要提心弔膽。

  「王德祿啊。」果不其然,天儀帝開口了。

  「奴才在。」王德祿趕忙應聲。

  「你覺得承祥是個什麼樣的人?」他問。

  「奴才不敢……」他的話還沒說完,被天儀帝不輕不重一巴掌打在頭上,「別給朕說這些冠冕堂皇的話,有話直說。」

  「哎!」王德祿扶住自己被打歪的帽子,這次老老實實回答道:「奴才只覺這公主殿下絕非池中物。」

  「哦?從哪兒看出來的?」天儀帝看起來饒有興趣。

  「呃……這……」王德祿又不敢說了。

  這次天儀帝卻是沒有逼他說,而是悠悠道:「朕還是第一次見到利用到朕頭上來的人呢。」

  王德祿額頭冷汗淋淋,一個字也不敢吭聲。

  昨晚發生的事實在太過駭人,本來這只是後宅之事,無足輕重,可一旦加上皇子的救命恩人這個名頭,這個事情可就大了。

  就說這個事怎麼會這麼巧?為什麼皇上一去武安侯府就發生了鬧鬼這般事?但凡人長個腦子都知道不對勁,所以這樁事從頭到尾都是被人策劃的,目的就是利用皇上報仇。

  而這個人,就是皇上剛封的承祥公主,武安侯府的嫡長女沈露安。

  「走了一個丫鬟,來了一個主子。」天儀帝眸底冰冷,「這武安侯府倒是好本事,養出來的人一個個都這麼膽大包天!」

  「皇上息怒!」王德祿趕忙跪下,他小心翼翼試探:「那您要處罰承祥公主?」

  「處罰?」天儀帝冷笑一聲,「說她好本事自然真是好本事,朕尋什麼由頭降罪?尋她一腔孝義為母報仇,還是尋她裝神弄鬼利用朕?朕手上可是沒有絲毫證據。」

  王德祿不敢搭話,只能低著頭明哲保身。

  天儀帝看起來倒也不是那麼生氣,他只語氣平平道:「這一樁事也就罷了,朕念在她孝心可嘉的份上不與她計較,可她若是膽敢再逾越,朕就饒不了她!」

  「皇上聖明!」

  天儀帝沉沉目光穿透宮門,似是要抵達某個地方,沈露安是麼?他倒要看看一個小小的侯府嫡女,還能掀出些什麼風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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