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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本殿為你撐腰

2024-06-29 04:34:07 作者: 金扣子

  歌舞昇平,香爐裊裊。高門設宴向來紛華靡麗,武安侯府自然也不例外,此刻宴席蔓延數里,坐在席中之人不過寥寥幾人。

  立在謝霽身邊的離歌心中正疑惑,自家殿下這是怎麼了?明明送婚旨來已經是他的極限了,怎麼又突然要用膳了?直到有人靜悄悄上來,在離歌的耳邊說了些什麼,離歌面上閃過一絲瞭然。

  謝霽掃了宴席一圈,眼神在那個一動不動的身影上定格一瞬,隨即瞥離歌一眼。

  離歌會意,弓腰低聲在謝霽道:「這武安侯府夫人陳氏是繼室,武安侯先夫人只有一女沈露安,而那繼室則是一子一女,名喚沈滄瀾與沈露雪。方才探子已來報,在醉仙閣的人正是被沈家二小姐賣了的沈家大小姐。」

  聞言,謝霽唇邊浮現饒有興味的笑意。

  離歌看著這樣的主子卻是不敢吭聲,自家殿下從未對女人有過任何情緒波動,當然除了殿下極其厭惡的但已經與殿下和離的南齊女皇裴青鸞,兩人真真是不是冤家不聚頭,可如今那南齊女皇卻是死了。

  「殿下自南齊回朝,可還舒心?」武安侯開口問。

  

  謝霽懶散道:「貴府待客之道甚好,本殿自是舒心。」

  武安侯正疑惑,他明明問謝霽的是回宮之後的心情,他怎麼回答在自家府上的狀態?正這般疑惑時,他的目光掃到了席上之人的狀態,所有人皆是有些躲閃,畏畏縮縮,看起來不得體。

  謝霽雖貴為皇子大駕光臨,但天煞孤星,克人克己,誰人不懼?

  這般一瞧,武安侯突然意識到謝霽這是在嘲諷他,臉色頓時一會兒紅一會兒白,最後憋成了青色。

  此時,宴席之中絲竹管弦驟停,人群中那道窈窕身影終於動了,她衝著不遠處打了個手勢。

  「著火了!著火了!快救火!」恐懼而尖銳的女聲響起,卻不知從哪兒傳來的。

  沈露雪騰地站起來,看那著火的方向,是滿棠院!也就是她的院子!

  「殿下,後院著火,恕臣婦無法奉陪。」陳氏趕緊站起身行禮道,語罷她加快腳步帶著沈

  露雪匆匆離開。

  六皇子一來,武安侯府就著火了,眾人不約而同地想到了那個傳說,目光更為躲閃。武安侯心情也有些複雜,傳說這麼快就靈驗了?

  離歌感受到古怪的氣氛,很是氣憤,手已經撫上了腰間的佩劍,什麼事都能往他家殿下身上扯!

  謝霽則揮手制止了離歌的行為,隨即呵笑一聲,不緊不慢道:「既然因本殿而起,本殿不得去看看麼?」

  「呃……這……」武安侯猶疑。

  謝霽卻不是同他商量,袖子一拂便直衝滿棠院而去。

  隨著謝霽的身影消失,眾人因畏懼而懸起的心也堪堪落下,正撫著胸口平復情緒之時。

  宴席之上所有碗碟一個接一個地碎裂開來,清脆的聲音不知為何讓人想起冷硬鐵錘活生生錘碎頭骨的聲音!

  而隨裂開碗碟濺起來的碎片仿若不經意般擦過眾人的臉上、脖頸上、手上!

  隨即眾人眼睜睜看著自己被碎片划過的地方沁出了一道道血!

  這個力道!但凡眾人稍微動一動,這碎片便不是擦傷了!而是要了他們的命!

  眾人之中一大半人軟了身體,被嚇暈了。剩下一小半則直接被嚇得口吐白沫,不知死活。

  此時滿棠院已經燒了一小半,小廝與婢女不知來來回回澆了多少趟水太終於把火澆了下去。

  「夫人!放火的人尋著了!」小廝的聲音響起,可話音還未落,就被人狠狠踹到了沈露雪身上,沈露雪尖叫一聲,因小廝帶來的重力重重摔到了地上。

  在眾人的注視下,一個長相普通穿著婢女服的女子緩緩地走了出來。

  陳氏看著摔倒在地上的女兒,一邊扶起,一邊憤怒道:「都上!一個女子還制服不了嗎?」

  眾小廝如同餓狼撕肉一般紛紛撲了上去,可拳腳一瞧就未經過訓練,十分零散,黎青鸞倒不把這些看在眼裡,三兩下就撂倒好幾個小廝,使得剩下的人都在黎青鸞邊緣,不敢再上。

  黎青鸞慢條斯理地撥開這些人,衝著陳氏笑:「您瞧,他們都不敢,要不您親自上?」

  夜色朦朦,那人在夜色中微笑,如同開在盛夜的曼陀羅,魅人心魂。

  看著黎青鸞囂張的模樣,因被小廝壓倒頭上釵環皆搖搖欲墜的沈露雪被憤怒沖昏了頭腦,不顧陳氏的阻攔,挽起袖子就上前,下一刻,清脆的骨頭斷裂聲便迴蕩在夜空之上,令人心驚。

  沈露雪茫然地看著自己已經扭曲的胳膊,黎青鸞卻衝著她勾起唇角。看著她微笑的表情和冷極的眼眸,沈露雪內心泛起冷意,可痛意卻已襲上心頭,她抱著自己斷掉的手臂慘叫了起來。

  「雪兒!」陳氏趕緊上前扶住自己的女兒,恨恨看著黎青鸞。

  「哎,這是怎麼回事?」清越的聲音響起,沈露雪回頭,竟是謝霽,他身後還跟著臉色不好的武安侯。

  只見他攏著袖子停步,看著面前的一片狼藉,仍舊笑吟吟。

  看到謝霽,黎青鸞眼睛一眯,人終於到了!

  下一刻眾人就瞧見方才威風凜凜的婢女飛箭一般生撲到了謝霽跟前,沾著灰的手拉緊了謝霽雪白的衣角,一把鼻涕一把淚地哭著:「殿下要為我家小姐做主啊!」

  眾人看著這一幕,張大嘴,下巴都要掉了下來了,方才以一敵數人的人不是她嗎?方才擰斷沈露雪胳膊的人不是她嗎?她需要別人來做主嗎?

  看著雪白衣角沾上了髒物,謝霽面上毫無表情,隻眼神沉沉:「做什麼主?」

  「我家小姐被二小姐賣到了青樓啊!」此話一出,氣氛立刻凝滯了。

  陳氏最先反應過來,上去就要打黎青鸞一個巴掌,黎青鸞看著打來的巴掌,淡定地準備再擰斷一個人的胳膊。

  可誰知寬大的袖子蓋住了她的頭,淡淡雪松香拂來,如同長長旅途中遇見了故友,心裡慰藉,熟悉的味道竟一時讓黎青鸞有些恍惚。

  謝霽另一袖子看似漫不經心輕拂,但陳氏卻是頃刻間便摔了出去,連伸出來準備打巴掌的手都硬生生拍在了她自個兒臉上!

  武安侯目露怒意:「殿下不要太過分!即便殿下尊貴,但我家夫人也是教訓自家婢女,輪不到您來插手吧?」他本就不滿,六皇子不過區區一個棄子怎麼敢在他武安侯府上撒野。

  謝霽微微一笑:「侯爺,偷梁換柱之事還未查清,若此事屬實,可是欺君罔上之罪,您說呢?」

  武安侯臉色頓時發白,不再說話。

  黎青鸞一把拽開謝霽的袖子,看著自己袖子上清晰的手指印,謝霽:「………」

  她眼中淚痕未乾,但聲音卻格外清晰,足以傳遍整個院子:「今日我未見我家小姐,便尋遍整個府,可府中也並無。因著前日裡二小姐為難了我家小姐,我便進滿棠院查看,便找到了這個!」語罷,一枚玉佩自她手中垂落,是枚鳳凰玉佩。

  當年皇后許下婚約,並將此玉佩給了武安侯先夫人,沈露雪要李代桃僵,自然從沈露安身上搶來了這個。

  「這……只不過是大姐姐不小心丟的,我撿著罷了。」沈露雪看到玉佩十分緊張,連斷掉的胳膊也顧不得了,立刻爭辯道。

  黎青鸞彈去裙上之塵,慢悠悠站起來走到了沈露雪面前,居高臨下:「是麼?」

  看到如同殺神一般的黎青鸞,沈露雪感覺胳膊更疼了,渾身抖得跟篩糠一般,但還是結結巴巴地回:「是……」

  「紅袖!」

  「在!」混在人群里紅袖中氣十足地回答。隨即眾人只見一個婢女飛快地打開了沈露雪的屋門和沈露安的屋門,方才黎青鸞燒的只是耳房,如今熄了火,主屋並沒有絲毫損傷。

  兩人的院子是相對的,而眾人此刻在兩個院子中間,因此兩個屋內的場景一覽無餘。

  明明同一個府內,卻是天上地下,一面綢緞逶迤、玉珠簾叮噹作響,風穿過其中,浮來淡淡名貴飄香,好一個人間富貴窩!另一面僅一桌一椅,看起來搖搖欲墜,爛布在涼風中飄飄,只讓人感覺陰風侵骨,不可久居。

  看到這差別,眾人看向武安侯一家人的眼神已經帶上了明晃晃的鄙視,明明同樣是女兒,卻如此差別對待,真是枉為人父!

  感受到這般目光,武安侯一家人皆臉頰漲紅。

  「可否請侯爺坐一坐那木椅?」黎青鸞做了個請的手勢。

  武安侯鐵青著一張臉,一動不動。

  「離歌,妨礙公務是何罪?本殿記不大清了……」謝霽輕飄飄的話還未說完,武安侯咬著牙就進了屋內,撩起衣袍坐了下去,不出意外,和黎青鸞一樣坐到了零碎的椅子中間,揚起的灰塵令武安侯咳嗽不斷,他憤怒起身:「你敢耍我?」

  「不敢。」黎青鸞嘴裡說著不敢,腰板卻挺得筆直,一副任爾東西南北風的氣勢,「您瞧,您的嫡出女兒天天就住在這種地方,凳子桌子是擺起來的,床榻都塌了條腿,反倒您的庶出女兒舒舒服服地睡到富貴窩之中,您的良心怕是餵狗了吧?」

  「你!」武安侯額角抽抽。

  「況且,我家小姐明明為侯府嫡女,且與皇室有婚約,因而皇室每年都有禮送來,敢問諸位,那些禮如今在何方?」

  她的問話使得眾人不自覺看向沈露雪的院子。

  「離歌!」謝霽立刻道。

  「是!」離歌一副心領神會的模樣,將沈露雪擺在屋內金光燦燦的一眾東西搬了出來,底朝天攤給眾人瞧,其上的官印在月光下熠熠生輝,毫無疑問,這是宮裡出來的東西。

  「玉佩是我家小姐丟的,這些東西也是麼?」黎青鸞的聲音在黑夜之中清亮,似乎能掃蕩一切。

  沈露雪咬唇不說話。

  真相已半白,黎青鸞不怕她不說話,又拿出一塊手帕在沈露雪面前抖落開來:「你可知這是什麼?」

  沈露雪瞪大了眼睛,這不是她給王守作為信物的手帕嗎?不過她很快裝出一副淡定模樣,道:「這不是我弄丟的手帕嗎?」說著她就要去扯手帕,可手帕紋絲不動。

  黎青鸞不動聲色地攥緊手帕:「小姐別急,這是我在王守身上得到的,莫非你與王守有私情?」

  沈露雪咬牙與她對視,王守那個膽大包天的傢伙,說是賣掉嫡小姐這種事情太過驚險,怕她食言,要她的手帕作為信物。她本想著把王守除掉後再把手帕拿回,誰知道落在了這傢伙的手裡。

  陳氏捂著胸口上前,把沈露雪擋在身後:「你說這手帕在王守身上得到的,就是在王守身上得到的?你連滿棠院都能闖進,誰知道這是不是你偷來的?」

  這時,黎青鸞還未等著說話,清脆的響指聲響起,緊接著醉仙閣的老鴇被帶了上來,她跪在地上瑟瑟發抖:「貴人饒命啊!饒命!」她右手已斷了四指,並未包紮,此時還流著血。

  眾人看到,只覺毛骨悚然。

  謝霽卻仍舊笑吟吟:「請醉仙閣掌柜來為大家解疑吧,請問掌柜,這手帕是從誰身上得來的?」這般說著玩,他看向老鴇,眼中明明盈滿笑意,但卻深含冷意。

  老鴇哆嗦起來:「這手帕……沈二小姐給王守作為信物的。」隨即她結結巴巴地交代起來。眾人從她斷斷續續的言語中得知,她和王守來往密切,自是知曉王守買賣的是武安侯府嫡女,可沈露雪提供的賞金太過豐厚,她咬牙鋌而走險。

  也就因著豐厚的賞金,在謝霽第一次切她手指的時候,她仍舊在撒謊,直到後來離歌再次拷打老鴇,看著自己的手指一根根掉落,她終於怕了,吐露實情。

  「好了,這下真相大白了。」謝霽狀似無意,「那沈二小姐就暫且在滿棠院呆著吧,此事待本殿稟告過父皇再行決斷,至於沈大小姐……本殿也會找到,總不能讓本殿的皇兄沒了皇嫂吧?」

  黎青鸞怔怔看著他,他幫了她,為什麼?還未等她想明白,謝霽便朝她走來。

  他站在她面前,微微低下頭,月光爬上他挺直的鼻樑,他錯過月光,親昵地湊上她的耳畔。

  她聽見他說:「沈小姐,本殿可是為你撐腰了,你如何報答本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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