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忘記你

  「別動！你受傷了，配合醫生檢查！」

  到了醫院，醫生根本攔不住固執的江亦謙。

  他雙腿都在打戰卻執意守著白芨的病床，一直努力跟隨著，直到她被推進手術室。

  手術室門口，他痛苦地蜷縮著身子，微微蠕動的嘴唇蒼白得毫無血色，整個人艱難地喘息著。

  醫生見狀上前勸說，可江亦謙只是搖頭。

  明明受傷到風吹就倒的身子，像是在手術室門前扎了根，任憑醫生們怎麼拉扯，他都沒有挪動半分。

  「救她，別動我。」

  「你身體哪裡不舒服，哪裡疼，你先告訴我們！」

  江亦謙的眼神慌亂而無助，像是想起了什麼痛苦的事，額頭上的青筋暴起，雙眼不自覺地放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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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瞳孔中的絕望，讓醫生們都為之動容。

  由於自然災害，今天被送進醫院的人不在少數，可像江亦謙這樣一心守著自己女朋友的男人，他們這輩子也沒見過幾個。

  「救她，別動我！」

  江亦謙的胸膛起伏不定，斷斷續續的喘息著，喉嚨里滾動著隱隱約約的痰聲，卻仍舊不忘了白芨，一聲一聲重複著提醒一定要救她。

  「救她，別動我。」

  幾個醫生面面相覷，不自覺地皺起了眉頭，江亦謙現在的這種情況，明顯意識已經混亂且不正常。

  「你還記得自己是怎麼受傷的嗎？」

  醫生又問。

  江亦謙依舊重複著，「救她，別動我。」

  醫生去和他說話，發現他說話已經不利索，甚至連怎麼受傷的都想不起來了，他只是重複著一句話，救人。

  初步判斷他已經因為頭部受傷而導致記憶錯亂，卻因為有殘存的意識告訴他必須守在這裡。

  大概因為手術室里的人，在他看來，比他還要重要。

  對於精神已經恍惚了的病人，醫生不敢強制刺激江亦謙，只能陪他一起等在手術室門口。

  沒多久，江亦謙貼著牆的身子，緩緩倒下，再也支撐不住，醫生終於抓住機會，把他抬上病床，推入急診。

  離開手術室的那一瞬間，江亦謙的神智似乎清明了片刻，他撐起身子，看著漸行漸遠的手術室大門，不自覺地紅了眼眶......

  ——

  半個月後。

  白芨微閉著眼睛，靜靜地靠在床邊經驗，她面色蒼白得沒有一絲血色。

  眉頭時而微蹙，時而重重地吐納，被病痛折磨的喪失了她往日的活力。

  「江亦謙呢？我為什麼這麼久了都沒看見過他，他也沒有來看過我。」

  白芨捂著胸口，說一句話便是頭暈目眩，難受地喘息著。

  「你知道的，這次暴雨，引發了山洪，他買的地，已經成了一灘爛泥，他也想過來，但是實在抽不開身。」

  韓億說話的時候雙手不自然地在褲腿上蹭了蹭，視線不敢直視白芨。

  「是嗎。」

  白芨心裡止不住的失落，同時又有點恨自己這個不爭氣的身子，如果她能快點康復，她就能去幫幫江亦謙。

  他為了這邊的項目付出了多少心血，沒有人比她更清楚。

  如今全部的努力付諸東流，她不知道即便是以江亦謙龐大的承受能力，他又能承受住幾分。

  「韓億，我的手機你幫我補好了嗎？我想給他打個電話。」

  「哦......」韓億說話結巴起來，「內個，內個最近我不是也忙啊，事情太多了，把你的事給忘了，等我讓唐笑幫你補一下手機卡，然後我拿個手機給你先用。」

  白芨抬了抬眼睛，終於注意到了一反常態的韓億。

  向來恣意瀟灑的少爺，什麼時候說話低著頭，畏首畏尾還磕磕巴巴，這可不像他！

  病房裡突然一片死寂，只剩下牆上的時鐘滴答滴答分秒在響。

  白芨冷沉地靠坐在床頭上，回想著自己清醒過來後，發生的一切反常。

  護士時不時對她露出憐憫的目光，韓億對她說話的遮掩，一切都變得有跡可循。

  白芨的心狠狠一抖，蒼白的面孔因為痛苦而扭曲，細密的汗珠從她的額頭滲出，她忍著巨大的痛苦伸手抓住了韓億的袖口。

  韓億身子一顫，被白芨嚇了一跳。

  白芨一隻手死死地抓住韓億的袖子，一隻手不甘心地抓著被子，聲音發抖，「你告訴我，江亦謙究竟怎麼了！」

  她腦海里充斥著不好的信息，一雙眼睛一瞬不瞬的盯著韓億，不給他撒謊的機會。

  「他......他沒怎麼啊，你別瞎想，他就是忙。」

  韓億怕白芨太疼，扯到傷口，立即回復她。

  「你還對我撒謊！」

  白芨忽然激動起來，「你告訴我，江亦謙是不是出事了？他在哪裡，我要去看他！」

  韓億看白芨竟然搖搖晃晃地站起來，嚇得他瞬間提了一口氣，不敢放下。

  他連忙攔住白芨，把她重新按在病床上坐下，才幽幽的嘆了口氣。

  「他真沒事。」

  「那是怎麼回事？韓億，你別讓我著急！」

  白芨忽然覺得有些眼暈，她很怕從韓億的嘴裡聽見江亦謙出事了的那種消息。

  可他既然說江亦謙沒事，他為什麼不來看她？

  她們一起被水沖走那天，江亦謙抱她抱得那樣緊，江亦謙一字一句的命令讓她好好活，江亦謙口口聲聲的愛......

  難道都隨著一場大水沖走了嗎？

  還是他只是覺得她快要死了，才在她「臨終」的時候，對她說些安慰的話，等到她脫離危險以後，他就想要躲開她這個麻煩，一面不見，徹底遠離她。

  「你別胡思亂想，江亦謙沒事，你好好養病，等你病好了，自然什麼都會知道。」

  韓億站起身，轉身溜之大吉，「手機和卡我這兩天就會給你送過來，你歇著吧，等我再來看你。」

  「韓億。」

  韓億的手放在門把手上的時候，白芨從身後叫住了他。

  他回頭，看見她咬著幾乎無一絲血色的唇，似雪的臉上更加蒼白，整個人就像是風中的樹葉，固執地站在床頭，幾乎要倒下去......

  「小白白，我要拿你怎麼辦。」

  韓億緩緩垂眸，心裡這樣想，白芨眼中對江亦謙的愛意，因為一場大水，再也無法掩藏。

  「韓億。」

  白芨平靜地喊了一聲，靜靜地看著他。

  「他失憶了，忘記了所有你們那天發生的事，除此之外，他身體健康。」

  韓億看著白芨純淨的眼神，終於還是敗下陣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