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0章 還說不是坐地起價？

  青竹露出受傷的表情，定定地看了蕭雨瑟一會，咬著唇，一副小媳婦模樣，慢慢往門邊退去。

  

  蕭雨瑟再一次想到了青玉，心不由一軟，低低出聲：「以後再去雪山，一定帶你去。」

  青竹面露喜色，重重點頭，嘴角已咧到了耳根。

  臨睡前，蕭雨瑟盤腿運功，這是原主的習慣。

  靈力走了幾個周天后，方才吃點心的甜膩感，已然消失。身體依舊溫暖柔軟，但體內總能感覺到一股清涼之氣，似初夏深夜的一絲輕風，帶著淡淡的草藥香氣，若有若無中，沁出薄荷的清爽。

  修行過後，蕭雨瑟來到書桌前，開始寫字。

  直到三更天才寫完，厚厚一沓少說有幾十頁紙，蕭雨瑟又看了一遍，覺著沒有差錯，這才安寢。

  這一覺睡到第二天晌午，青竹一直在外面候著，聽到動靜，不敢立刻進去，「小姐，您醒了嗎？」

  「嗯，你進來。」慵懶的嗓音帶著貴女才有的華麗，與從前的蕭雨瑟相比，多了幾分矜持冷清，莫名地讓人感覺有壓力。

  青竹帶著一叢丫鬟要進屋，蕭雨瑟皺眉，柔荑輕擺：「就你一人足矣，其他人沒有本小姐的吩咐，不得進院子。」

  「是。」青竹怔怔，心想，平時小姐可喜歡熱鬧了，這回定是因為顧大公子的事，太傷心了，才不想有人騷擾。

  梳妝後，蕭雨瑟去找蕭氏，得知她被召入宮，一時半會不能回來。

  「小雨兒，今兒你帶我去城中四處瞧瞧吧，我第一次來到西寧京都，稀奇得很。」

  燕子聿突然現身，嬉皮笑臉，桃花眼在青竹臉上掃了一下，青竹立刻害羞地垂下了頭。

  少女懷春的樣子是好看，只可惜她芳心錯付，只怕後面會傷心了。

  蕭雨瑟暗嘆，杏眸圓睜，瞪了燕子聿一眼。

  「青竹，你帶路，好好陪燕公子一起轉轉。」就算是苦戀，那也是以後的事，現在小姑娘甜蜜得很，她也不願給人澆冷水。

  青竹立刻活潑起來，一邊說一邊偷瞄燕子聿，臉頰騰起兩片紅雲，含羞帶怯的樣子，煞是可愛。

  「小姐，您以前最愛去園子裡喝茶聽戲，說這是東臨國人最愛的消遣方式，雖然娘氣了些，可也最是文雅。不如，咱們帶燕公子聽戲吧。」

  就知道青竹愛聽戲，只要說出去玩耍，她十次有九次是要去聽戲的。現在由她主動提出，正合蕭雨瑟的心意。

  「去聽戲吧。」嗓音又頓了頓，「你去帳房支筆銀子，本小姐今日要用。」

  一行三人到了戲園喝茶聽戲，台上唱的是東臨國人最愛的《牡丹亭》《西廂記》等情情愛愛的戲，原主最為痴迷，蕭雨瑟卻是不喜。

  只得耐著性子聽，漸漸地，也聽出些門道，依舊不喜，便也不會像從前那般厭惡牴觸。

  「青竹，你去找戲班班主過來，就說本小姐有賞。」

  青竹不疑有他，很快就找來班主。

  蕭雨瑟出手就是百兩，班主看得兩眼放光，喜不自勝。

  「謝小姐賞。」

  班主伸手要去拿銀票，卻見一雙潔白柔荑將銀票摁住，好聽的聲音在耳邊響起：「班主莫急，本小姐還有一事相求。」

  班主很是詫異，一抬頭就看見十張百兩的銀票放在桌上，上面，壓著厚厚一沓花簾紙，上面寫滿了蠅頭小楷，字跡秀麗工整，筆勢靈活舒展，賞心悅目。

  班主早就認出蕭雨瑟，只道她是個一心高嫁不守貞潔的女子，卻沒想到，她竟能寫出這等好字。

  他沒有去拿銀票，而是接過花簾紙細細讀了起來。

  上面寫的是個愛情故事，說的是一位姑娘為了救青梅竹馬的少年，上山採藥，歷經艱險之後，得知少年已與他人成婚，仍無怨無悔將神藥相贈，真心祝福之後遊歷大江南北五湖四海，最後成為一代神醫的故事。

  「小姐這是……」班主心裡跟明鏡似的，知道這故事說的就是蕭雨瑟和顧景軒的事，與現下京城的謠言針鋒相對，寸步不讓。

  「都是聰明人，何苦裝傻，班主就說行不行。」

  蕭雨瑟輕笑，柔軟嗓音似綢緞如雲紗，聽得班主不忍拒絕。

  可是……

  「小的就是生意人，本該見錢眼開。小姐出手闊綽，小的不答應才怪。只是……只是小姐應該知道，如若小的戲班唱了這齣戲，只怕明日就會被趕出京都。」

  蕭雨瑟給燕子聿使了個眼色，一直在旁邊觀察的他心領神會，瞭然一笑，將銀票塞到了班主手裡。

  桃花眼滿是哄騙他人的笑意，親切的聲音帶著幾分威脅：「這是小姐給你的賞賜，該你拿著。咱們就聊聊，出了門誰也不認識誰。只要班主實話實說，都不打緊，若是有所誆騙，本公子手癢了，砸了誰的攤子也是難免的。」

  班主是何等人物？立刻見風轉舵，滿面笑容收好銀票，侃侃而談。

  「一個多月前，確實有位貴人來找過咱們，要戲班子唱他們的戲。後來大約是嫌寫戲本子麻煩，不如編個歌謠說個書來得方便，就沒再來找咱們了。據小人所知，整個京都的戲班子，都沒有介入此事，還請小姐莫要為難咱們了。」

  燕子聿挑挑眉梢，「哪位是貴人？」

  「是位年長的男……穿得講究，只是說話……聲音有些細。」

  班主說得含蓄，燕子聿哂笑：「有鬍子嗎？」

  「咳咳……有……」

  鬍子可以是自己長的，也可以是粘上去的。

  班主厚道，不明說，不細說，也不亂編排。

  只能讓燕子聿他們自己去猜。

  蕭雨瑟心中有數，淺淺一笑：「有勞班主。」

  班主這才鬆了口氣，揣著巨款快步離開雅間。

  蕭雨瑟抿了口茶，氣定神閒。

  燕子聿也猜到些許，伸手搶過茶杯，將她剩下的茶水一飲而盡。

  「小雨兒，你有何打算？」

  蕭雨瑟醮上茶水，在桌上寫了一個「五」字，再用衣袖輕輕拭去，神色不變，淡然冷靜：「她不但想毀我清譽，還想要我性命……為何？」

  「許是因為她也愛慕顧景軒，所以對你恨之入骨。」

  水眸斂去瀲灩光芒，側頭思考片刻，朱唇微啟，「她是看我不順眼，散布謠言這種幼稚做法也像是她的手法，但利用宮中禁軍來殺我，她做不到。」

  「小雨兒，咱們晚上潛入皇宮，去查查？」燕子聿又開始興奮了，摩拳擦掌的，恨不得現在就翻牆入宮。

  蕭雨瑟抿唇輕笑，「不急，一件一件來。」

  她不屑與五公主這種沒腦子的人唱對台戲，但她也不樂意被人如此編排，顯得她太草包。

  聽完戲，蕭雨瑟命青竹買了幾十個大肉包，讓燕子聿拎著，來到城外的一個破廟。

  這是城中乞丐的聚集地，男女老少都擠在一處，味道極難聞。

  燕子聿捏著鼻子，站在外面嫌棄地哼哼兩聲：「小雨兒，這地方太髒了，你來這做什麼？」

  「青竹，你幫我把大肉包分發給他們，順便告訴他們，如果想以後還有大肉包吃，就叫他們的頭目出來跟我談。」

  一個大約只有十歲的小叫花子走了出來，他衣衫襤褸，面孔烏黑，一雙大眼睛卻是明亮有神。

  小叫花子少年老成，不卑不亢：「小姐，您需要我們做什麼？」

  「明日你們進城乞討時，煩請你們幫我做點事，如此而已。」蕭雨瑟上前，在他耳邊低語幾句。

  小叫花子眼珠轉了又轉，他看看燕子聿和青竹，示意蕭雨瑟到一旁與他詳談。

  蕭雨瑟如善如流，二人在角落裡密謀許久，燕子聿只看見小叫花子頻頻點頭，似是對蕭雨瑟的計劃很是信服。

  「事成之後，你們如若還願意跟著本小姐，以後的生活，雖不能大富大貴，但本小姐定會保你們衣食無憂。」蕭雨瑟說得斬釘截鐵，懇切真誠。

  小叫花子不以為然，他嘿嘿笑笑，狡黠的眼睛裡透出商人的精明。

  「我們自由慣了，不願受人拘束。大小姐若是看得起咱們，有事隨時來吩咐就是。」

  他把一隻髒手伸到蕭雨瑟的跟前，大言不慚：「大小姐要求的，好辦也難辦，我也不坐地起價，一百兩……黃金。」

  蕭雨瑟怔了怔，她預料到要花些銀子的，沒想到小叫花子開價如此之高。

  但她毫不猶豫地把懷裡所有銀票都拿出來，又把頭上金釵等值錢首飾都摘了下來，見不夠，轉身看向燕子聿。

  燕子聿大大方方地把腰間玉佩摘下來：「本公子從不帶銀票這些俗物……這玉佩值五百兩，給你了。」

  小叫花子不客氣地全部接了過來，「這只是一半定金，大小姐且等著，若是滿意，請準時付尾款。」

  回城路上，青竹欲言又止。

  眼看到了蕭府，青竹按捺不住好奇心：「小姐，您要小叫花子做什麼，竟要給他一百兩黃金！」

  蕭府日子過得是不錯，可也經不起這樣花。

  蕭氏治家嚴謹，今日他們的花費，指不定帳房先生早就去匯報了。

  「你是想知道本小姐說了什麼，還是在心疼那一百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