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四六章 自證與降臨

  月色的光籠罩大地，儀式中的血肉就好似銀色的火焰一般升騰起來。

  如果單是看著這一切那麼也還好，甚至充滿神聖的感覺，畢竟對於智慧生命而言應該沒人會覺得白色的光亮會是邪惡的代表。

  一切過程看似都很夢幻美好。

  儀式中心的騎士此刻雖然緊張，但表情並不痛苦。

  

  處於月光的籠罩下，地神馬西婭藉以神力組成了護罩將凡人的騎士包裹在內。

  她看著月光下的儀式場面，看著儀式中心的騎士，心中對於目前的場景來說也還算長舒一口氣。

  只是，這種舒緩僅僅是開始罷了。

  因為，就在那銀色的月光籠罩之下，在那血肉的銀色火焰中突然冒出了大量漆黑如墨的黑焰。

  之前月光有多聖潔，那麼這黑焰就有多邪惡。

  血肉在黑焰升騰而起的剎那開始的詭變。

  所有的穢魔血肉開始向著儀式中心蠕動，同時隱隱的周圍也開始產生哀嚎。

  那是痛苦的呻吟，那是怨毒的詛咒，那是不甘的怒吼。

  無數的負面情緒在超凡力量下化作恐怖的污穢。

  那一刻，月光下，那屬於穢魔的血肉猛然化作了黑色的泥。

  黑泥不斷隆起，不斷湧向中心。

  就在那騎士團名為多倫的呆滯注視下，那一切血肉化作的黑泥便猛然將他覆蓋。

  「啊！！！」

  這是名為多倫騎士的最後慘叫。

  而就在這種慘叫下，也在黑泥徹底覆蓋名為多倫的騎士後，天上的月光化作的光束便更清亮了。

  月光的光束籠罩在了騎士被籠罩的位置。

  而那些恐怖的哀嚎血肉則好似找到一個容器，開始瘋狂湧入。

  是的，所有的穢魔血肉都化作了陰影的力量開始灌入騎士的體內。

  看著眼前這恐怖的一幕，哪怕現在已經成為使徒的梅甘還是忍不住渾身顫慄。

  這場面實在太嚇人了，她之前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撐過來的。

  是不想死去的強烈意志，是不想公主哭泣的意志，是想要幫助公主的意志。

  這一切的一切才是她最終成功的原因。

  梅甘尚且恐懼，此刻大公主安菲與天族尤朵拉則更加可以想像。

  「這.......這樣的情形，這樣的超凡儀式，這真的是真神賜予加護的場面嗎？」

  大公主安菲捂著嘴，面色無比驚恐。

  天族尤朵拉面色則一片凝重，但此刻她卻什麼都沒有說。

  她只是看著屹立在前方艾爾莎的背影，眼神閃爍著戒備的光。

  不過，她也就稍微露出戒備之色罷了，她最終還是將目光看向了一側的地神馬西婭。

  至於地神庇佑的那三個普通人類的騎士女孩？

  此時這三個女孩早就被嚇傻了，其中有兩個甚至直接跌倒在地一臉驚恐的看著遠處的畫面。

  地神馬西婭注意到了尤朵拉投來的視線。

  只是此刻的她僅僅是凝重的望著儀式中心的一切，同時類似意念傳音道：

  「眼睛看見的並不代表一切。」

  「既然所謂使徒的力量是掌控污穢，那麼場面肯定或多或少會有些讓人難以接受。」

  「不過，從側面來說，這也應證了之前艾爾莎對我們說的一切並沒有欺瞞。」

  「只是讓人想不到，這場面會是如此模樣。」

  地神馬西婭在嘆息。

  只因為此刻的她不光是在注視儀式的晉升，更多的還是祂在感受這份屬於邪月力量的恐怖。

  這種力量，但從質來說，地神馬西婭都無法撼動。

  因為，哪怕是在遠古，他們七神本身就有受到邪月或多或少的污染。

  為了對抗這份污染，還要對抗穢魔，可想而知祂們當年的處境為什麼會那般艱難了。

  超凡力量越強的，越能感受到邪月的存在，同時也越容易被邪月的力量關注與污染。

  這份力量是非常詭異的，而且充滿太多的恐怖。

  那是來自靈性上的污染，而不是來自超凡力量的對抗。

  在這一點上來說，只有祂們七神才知道邪月的真正恐怖之處。

  如果艾爾莎沒有說謊，那麼這還是那位存在在沉睡時逸散出的力量了，而對方沉睡的力量就如此恐怖，那祂們真正甦醒，甚至出手會有多強？

  馬西婭已經不敢想像。

  此刻，馬西婭感覺自己已經站在了歷史的分叉口。

  要麼毀滅，要麼新生，全在祂們的一念之間。

  沒有人想要毀滅，想要死亡。

  但是新生，也要看是什麼新生。

  如果所謂的新生是變成穢魔這樣的暴虐恐怖存在，甚至是說成為邪月的傀儡，那麼這種新生不要也罷。

  所以，這也是這次，馬西婭為何想要直面觀察所謂使徒誕生的場景。

  她要用眼睛看，要用靈性去分辨，看看所謂人類的使徒是否是真正的掌控並支配了污穢的力量。

  反之，污穢支配人類，污染人類，成為類似穢魔的存在，那麼這肯定就到了不得不戰的境地。

  就在馬西婭心情凝重的思緒萬千之時，儀式終於來到了最關鍵的時刻。

  而也就是這一刻，原本被無數黑泥覆蓋包裹的騎士終於再次顯露出身影。

  此刻騎士面色無比猙獰與痛苦，他盤坐在地上，臉上與手上在外的皮膚下就好似有無數蠕動的經脈凸顯。

  那經脈泛著銀色，但也泛著詭異的黑光。

  銀色與黑色的光交錯，可以說此刻這名騎士的現狀對於普通人而言是無比恐怖的。

  而也就是在此時，在名為多倫的騎士身下，一團黑影已經出現。

  那便是陰影力量的顯化，是多倫污穢化的一面。

  三名女騎士面色驚恐的看著儀式中心，因為就在那裡，騎士多倫的身側一個黑色的影子慢慢成形並站立起來。

  那是一道黑影，身形與氣勢多倫可謂是一模一樣。

  雖然沒有幻化出衣服，也沒有皮肉，但祂那雙瞳中卻泛著銀灰色的邪光。

  陰影的怪物誕生了，他看著騎士多倫在笑。

  同時他也轉過身看向了艾爾莎，看向了那三名普通的騎士。

  陰影在邪笑，在肆無忌憚的打量眾人。

  只是當這個陰影看見地神馬西婭後，祂的表情頓時一滯。

  或許是因為繼承了騎士多倫的記憶，祂認出了地神馬西婭。

  那一刻，這陰影的眼神中充滿陰霾。

  「哼，不要以為我不知道你們這些可惡的傢伙在想什麼！」

  「你們在褻瀆吾主，在褻瀆吾主千面之月的神恩！」

  「你們以為我會被這個可憐的傢伙支配嗎？那就讓我來看看吧！看看到底是他支配我，還是我支配他！」

  「我不會讓你們這些傢伙得逞的，我才是偉大母神賜福的存在！」

  陰影在怒吼，同時猛然便化作一道黑光湧入了騎士多倫的頭部，並且徹底消散。

  地神馬西婭錯愕的看著眼前這一幕。

  她仿佛終於有點明白了。

  無論是從這個污穢的誕生，還是祂所說的話來說，地神馬西婭現在都已經可以大致看出所謂使徒的力量應該就是真正的支配這由自身負面情緒誕生的陰影怪物。

  這屬於靈性與靈魂的交鋒。

  透過泛著金色的神瞳，地神馬西婭也的確看見了所謂騎士多倫的正常靈性正在與這邪惡靈性互相撕咬，互相吞噬，互相融合。

  而此刻，就在這種交鋒下，騎士多倫的狀態便更加恐怖了。

  臉上，甚至身上的血肉時而凸起，時而凹陷。

  全身上下的皮膚也不斷有無數銀色與黑色的紋路在明滅不定的閃耀。

  不過，這只是開始。

  「這畫面，果然與天族人類的關係差不多。」

  「只是天族是由我們創造，靈體的本質力量也來源於人類逸散的集群意志力量的顯化，所以天族與人類關係更傾向於一種互相靈性的完美柔性融合與契約的連接。」

  「而這陰影的怪物的誕生則是人類自身暴虐一面意志的顯化，只有將這個怪物徹底擊潰，以靈性的力量徹底駕馭，人類也才能真正的使用這份屬於超凡的污穢力量？」

  「至於銀月這光的力量？嗯，看來是用以維繫人類正常思維與靈性的一種柔和力量，否則普通的人類靈性力量如何與超凡的陰影污穢力量對抗？」

  這一刻，地神馬西婭終於看透所謂使徒晉升的本質。

  她心中一切的疑惑與懷疑也在這一刻消融。

  到了這一刻，地神馬西婭神情反而輕鬆了。

  只是對比透過現象看本質的地神馬西婭，天族尤朵拉與周圍的人面色可不輕鬆了。

  因為，就在那儀式的中心，在陰影的力量開始與騎士多倫爭奪主導權的片刻，騎士多倫突然慘叫一聲。

  他的表情痛苦萬分，嘴裡更是嘔出了黑色的淤泥一般的事物。

  全身上下，銀色的月光力量在衰退。

  黑色的紋路開始大面積充斥他的全身，同時他的身軀也開始膨脹與穢魔化起來。

  「不好！」

  「要失敗了！！！」

  艾爾莎看到這一幕，面色猛然慘白！

  她最不想看見的畫面還是出現了！

  雖然這儀式的失敗可能導致新的穢魔出現，但有地神，有艾爾莎這位三重神紋的人在這裡，這新生的穢魔根本掀不起什麼風浪。

  只是，穢魔的確好解決，但艾爾莎卻要為此失去一個騎士，一個甘心為她奉獻一切的騎士！

  艾爾莎雖然早有心理準備，但到了此時她還是忍不住有些痛苦。

  「不！不行，我要救多倫！！！」

  艾爾莎突然好似想起什麼。

  而也就在這時，艾爾莎手中猛然便再次出現了星夢的徽章。

  看到這星夢徽章的出現，一側的地神馬西婭神情若有所思。

  她看著艾爾莎，也不知道出於何種想法，直接便在艾爾莎準備使用這件事物時開口了。

  「孩子，這樣做真的值得嗎？」

  「你要想好了，你之前可也說過這超凡儀式本就充滿風險。」

  「哪怕你現在能救下這名孩子，但你能救下之後的每一個人嗎？」

  「我還記得之前孩子你說過吧？你想要拯救這個世界，想要傳播這種力量並對抗這個世界的一切穢魔。」

  「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那麼或許你這枚徽章還有更好的地方可以使用，畢竟這個世界的恐怖穢魔可不少呢，一些甚至是我們現在都無法徹底殺死。」

  「你的這枚徽章或許可以，所以，孩子你真的考慮清楚要在這裡使用剩餘的兩次機會嗎？」

  地神馬西婭聲音依然柔和，她目光平靜的看著艾爾莎。

  而此刻，艾爾莎聽到地神馬西婭的話，頓時呆立。

  是的。

  這枚徽章的意義太特殊了。

  自己真的要在這裡使用它嗎？就為了救一個人？這真的值得嗎？

  但這種想法，艾爾莎僅僅是想了一下便目光再次堅定下來。

  「我得到的已經夠多了。」

  「這是我的試煉，也是一切的開始。」

  「我不知道我以後會面對什麼，也不知道以後在超凡儀式上，甚至在污穢的天災中會逝去多少人。」

  「但我知道只要在我眼前有苦難的人我便不能視而不見，這是我的從小的信念，也是我作為一國公主的責任。」

  「人民供養了王室，王室在這時便應該承擔起一切責任，如果我現在連眼前最重視，最珍愛的騎士都無法救下，那麼我又如何救下我們這個世界更多的人呢？」

  「再者，馬西婭大人，您現在的神情已經告訴我，您已經認可了使徒的力量是嗎？所以，我相信您之後也不會對穢魔與天災視而不見不是嗎？」

  艾爾莎看向了馬西婭，此刻她的表情充滿堅定，最後的臉上也已經掛起微笑。

  什麼？

  馬西婭大人已經承認這污穢的使徒晉升儀式了嗎？

  天族尤朵拉有些錯愕，因為她並不能看透一切的本質，她只是看到表面，看到這使徒晉升過程中污穢的邪惡一面。

  所以她還是沒有認同艾爾莎，因此才會驚詫。

  至於大公主安菲？

  她在錯愕的同時，則面上突然掛起了驚喜的表情。

  那是為自己的妹妹安全有了保證的由衷高興。

  地神馬西婭仔細的看著眼前少女的表情，最終笑意更濃了。

  「果然，孩子，你沒有讓我失望。」

  「你很聰明，很堅毅，也很有想法。」

  「去吧，放手做你想要做的一切吧，我會注視你的。」

  聽到地神馬西婭如此開口，艾爾莎原本其實還有一點不確信的心情終於落下。

  一切都在變好，一切都變好。

  獲得地神的認可，那麼便已經可以知曉，她獲得其祂六神的認可也是遲早的事。

  艾爾莎不求神明會幫助祂。

  但至少，在以後傳播使徒力量時，她不會再受到阻礙，而各國對她的通緝也很快會撤銷。

  已經聯想到一切的艾爾莎，這時心情也突然放鬆下來。

  她看著手中的徽章，看著儀式中心已經快要堅持不住的騎士多倫。

  最終，她開始再次對星夢的徽章導入超凡的力量。

  同時她的嘴上也再次開始誦起呼喚神明的禱詞。

  『這麼頻繁的呼喚主神夢之女巫冕下，希望她不會怪罪於我吧！』

  艾爾莎心中稍微有些忐忑，但口中卻已經開始出聲。

  只是，正在艾爾莎念出第一句祈禱詞之時，那徽章竟然自行的開始亮了起來。

  而這很快一片星光就好似從徽章之內爆發。

  艾爾莎目瞪口呆，神情一片驚愕。

  「這？」

  「難道夢之女巫冕下一直都在注視我嗎？所以祂並未等我念完便直接回應了我？」

  艾爾莎腦海突然這樣錯愕的想到。

  而地神馬西婭則也有些驚愕。

  這一切來得太突然了。

  她本來是想借著艾爾莎這次呼喚嘗試與所謂的夢之女巫成功取得聯繫的。

  但誰知，這一次的力量卻好像和昨天晚上的那種力量不同。

  是的。

  這次爆發出的璀璨星光，那氣息與昨晚是遠遠不能相比的。

  不是說能級，而是氣息。

  看似力量想同，但蘊含在這星光內的氣息是和昨晚那種氣息完全不同的。

  「難道是那位神秘神明的屬神投下了力量？」

  沒由來的，地神馬西婭便立刻猜出了大概。

  因為她想到了之前艾爾莎對秩序神系的介紹，在九位偉大主神的座下，秩序神系還有無數強大的屬神、從神。

  不得不說，作為神明，地神馬西婭思維反應之快。

  這一下幾乎就猜中得八九不離十了。

  有了大概的猜測，地神馬西婭當即便露出了期盼與忐忑的神情。

  「終於要接觸這個未知神秘且強大的神系神明了嗎？」

  「雖然不是那位夢之女巫的主神，但能夠看見她的屬神到來或許也能從中真正知曉對方的強大之處。」

  就在地神馬西婭的期盼中，那星夢徽章已然從艾爾莎的手中懸浮而起。

  就好似一道沖天而起的流光，那星夢徽章沖向天際，隨後猛然好似煙花一般的炸開無數星光。

  「好美~」

  無數星光從天際揮灑而下，那星星點點幾乎照亮整個夜空。

  哪怕佛蘭多城，此刻的普通人都能看見。

  星光的美倒映在了每一個看見這一幕的生靈眼中。

  而也就是在此時，就在星光炸開的那個地方，突然出現了一團聚集的光。

  這聚集的光，是如琉璃匯聚一般的七彩星光。

  它沒有飄散，而是無比集中與璀璨，甚至還在擴大。

  地神馬西婭怔怔的看著眼前這一幕。

  然後，就在所有人的眼裡，那七彩星光的團狀猛然擴散並化作一個恐怖無比且好似覆蓋整個高地草原的巨型七彩圓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