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耍賴，錢氏逼宮

  不到兩日，皇城司將一樁大案審得明明白白，且證據確鑿。

  錢氏與劫匪勾結，用劫匪做掩護，專門盜劫官家軍糧，實施者是顧文豪。

  軍糧倒賣渠道是戚氏糧莊，帳款分發是錢氏的錢莊聚成行。

  帳款獲益最大的就是錢氏，占總額六成，錢氏出面做這件事及分贓的是錢博聞。

  其他參與並分贓可行事的有皇后母親田氏家的嫡孫田錦鵬、舒妃馮氏一族的戶部鹽鐵副使兒子馮文都、青州府縣令、宿軍統領等。

  此事關聯了後族三大世族，錢氏、馮氏與田氏。

  事件一經曝光，整個朝野都轟動了，東京城大街小巷，茶樓酒館到處都是議論此事的。

  還有一個重磅石錘，便是多年前就銷聲匿跡的盡屠社。

  皇城司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直搗其黃龍，在距離東京城外不足百里的青州府老巢，一舉抓獲了盡屠社殘餘三百來人，同時查到一處巨大的鑄造坊，專門鑄造箭羽，而且，用於鑄箭的全部是官印鐵餅。

  

  在盡屠社老巢查到名冊，竟然有兩千多人，分散其他分部還有一千多人沒有落網。而這些人中，大部分都是訓練有素的死士。

  豢養死士、買賣官家鑄鐵、私鑄武器樁樁件件都是滅族殺頭大罪。

  盡屠社前身的錦圖社專施暗殺之事，當年鬧得朝野人心惶惶，被取締後大快人心。

  因此，時隔多年，人們對錦圖社依然有深刻印象。

  錢世子錢博裕一戰成名，皇帝大加讚許，名聲大噪，也因此官路亨通，如今已任吏部從四品權六曹侍郎，今年如獲評優便可直升任吏部侍郎。

  沒有人懷疑，錢世子未來可入三司位列宰相。

  而現在，多年前被鎮壓後，被抓的一百五十多人全部流放到東海，如今怎的如今又冒出來了？

  寧九霄將所有證據擺在朝堂之上，引來一片譁然，與後族站在對立面的卿族們立刻群起而攻之。

  皇上氣得差點當場吐血。

  私放囚犯，豢養私兵、訓練死士、盜取官鐵官糧，每一樁都是不可饒恕的大罪，還有什麼事是後族一黨不敢做的？

  當即，皇上乾脆利索的將有直接證據涉案的京兆府尹、錢博聞、馮文都和田錦鵬，甚至青州府縣令、宿軍統領，統統免官押入皇城司大牢。

  而，皇后母族田錦鵬他爹右曹侍郎、舒妃母族馮文都他爹戶部鹽鐵副使，錢世子錢博裕暫停朝務，回家待查。

  皇后禁足待查，舒妃被廢去妃位，降為昭儀。

  六宮之事交予沈貴妃與秦貴妃共同協理。

  並令皇城司探事司與宮禁衛軍一起，嚴查此案，必將涉案人等一個個揪出來，同時將盡屠社的餘孽全數緝拿。

  此事震驚朝野，最龐大世族被撬動，戶部、吏部、開封府高官之位全部被擼。

  後宮實權派的皇后與舒妃都被控制，反而讓一直被排擠的武將世家出身的沈貴妃與秦貴妃掌權。

  東京城人紛紛議論猜測，天鼎的天要變了。

  天鼎權利勢力就分為兩大派，一派乃世族，一派則是卿族。

  卿族是皇帝提拔的臣子，多出身寒門，一代代的被重用後逐漸發展成勢力較大的家族。

  世族以錢氏為首，卿族則是同平章事同大人的同氏一族為首。

  戶部管人錢，吏部管官員任用考核晉升，這兩個油水最足的部門皆是錢氏為首的後族掌控。

  韓太傅與參知政事薛大人立刻借題發揮，糾集卿族高官們聯名上書，從中書省開始，嚴格考核三省及六部各級官員，裁撤冗官，精簡官職層級。

  並提出另設審官院，除授者皆出中書，不復由吏部出。戶部則歸於三司。

  這樣，行政權歸於政事堂，財政權移歸三司。

  這便是皇帝一直想收回財政權的重要措施之一，只是沒有合適機會實施。再加上秦劍獻計建立中央禁衛軍軍制。如此一來，財權、官權、兵權皆回歸皇帝控制之中。

  二月底，乍暖還寒，就要進入陽春三月的雨季。

  秦知曉籠著白狐披風，盤腿坐在軟榻上，矮几上擺著三司三省六部的名字牌子，撿起戶部和吏部丟在一邊。

  她很清楚，皇帝未必會一次就下決心扳掉錢氏勢力，他擅長制衡之術。

  卿族這次得利，如果沒有制衡的力量，卿族將來便是現在的世族。

  她很好奇，錢氏會怎麼做才能全須全尾的保全一族，又不丟掉經營了一輩子的權勢堡壘。

  沒想到，天剛黑，宮裡就來人到了秦劍府邸，皇帝傳秦劍速速入宮。

  秦知曉喬裝後進了宮，剛進前殿，就看到紫宸殿前烏壓壓的跪了一地人，個個皆穿白袍，一眼望過去白茫茫的一片，怪滲人的。

  「他們這是作甚？」她低聲問迎接的德宏公公。

  他一臉愁，「一早，天還沒亮，定國公就率領錢氏一族有官職在身男子和有誥命的女眷跪在這裡。」

  「跪了一天？皇上沒讓他們起來？」

  「沒。皇上沒理。哎，這事皇上可氣慘了，一天沒用膳呢，就連水都懶得喝。你瞅瞅，這錢氏不論老幼，全都穿著單衣跪著，這是請罪嗎？明明就是逼宮。」德宏公公努了努嘴。

  秦知曉猜想，莫不是皇帝要她獻計勸退錢氏？

  畢竟，現在想一咕嚕連根拔起錢氏是不理智的，畢竟錢氏的勢力盤根錯節，不小心會影響朝政。

  「定國公可有什麼訴求？還是只是跪著，什麼都沒說？」

  「還真什麼都沒說，就這樣跪著。雖是二月末，眼見就三月初了，可還是冷啊，潮氣也上來了。女眷們首先受不住了，到了晌午都抬出去十來個了。如今女眷一個都沒有了。」

  哈，定國公的身子骨還挺強健啊，居然可以和小輩們一起跪這麼久。

  再說了，以定國公今時今日的地位，他可以拉下顏面當眾跪著，也是個狠人。

  秦知曉也覺得嘆為觀止。

  對自己夠狠，方為人上人。

  錢氏能權霸天下，也有他的道理。

  可是，又能如何呢？

  她秦家軍浴血奮戰的沙場比這場景要慘烈十倍。

  屍山血海她都見慣了，沒有血的戰爭她還沒見過，正好，讓她欣賞欣賞。

  秦知曉踏入紫宸殿，看見皇上一人獨坐於燭台下，用手撐著腦袋，低著頭，面前是堆成山的劄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