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你最近有沒有乖呀?
2024-06-28 11:37:35
作者: 雙木非木
夏慕欽回到別墅,脫下外套,從酒櫃裡隨手取出一瓶紅酒。
沒有醒過的酒入口格外酸澀,口腔中瀰漫著淡淡的苦澀,順著咽喉一直蔓延到心口。
——你是不是對於異性的接觸,有些抗拒?
——沒有啊,學長怎麼會這麼想?
夏慕欽仰頭靠在沙發上,深深呼出了一口氣,他知道自己在不合適的時機問出了一個不合適的問題。
其實,夏慕欽早就發覺了楚南星對於肢體接觸的排斥和抗拒。
聖誕舞會當晚,他幫楚南星收束那件過寬的黑色長裙時,能感覺到楚南星的後背不自然地緊繃著;今天的纜車上,他虛扶了失衡的楚南星一下,楚南星禮貌地感謝了他,而後一直緊靠著窗坐,拉開和他的距離;共同吃飯時,他每每想為楚南星夾菜,楚南星都會貌似無意地端起自己的飯碗,避開他的方向......
作為一名體驗派的音樂劇演員,夏慕欽的觀察力一向細緻。
他注意到很多次類似這樣的細節,但他並不心急,因為楚南星並非針對他一人。
這幾天的行程中,Luke和楚南星相處得很愉快。Luke是西方人,習慣用貼面禮、擁抱等肢體方式展現友好和熱情,楚南星往往是能躲就躲,實在躲不過去也只好禮貌接受,而後在沒有人注意的時候取出濕紙巾,擦拭她身上和Luke碰觸過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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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慕欽覺得也許只是小學妹的安全意識比較高,在與異性相處中保持警惕並非壞事,他還有很長的時間能夠和小學妹慢慢相處,他並不急於一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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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秦時風的突然出現,卻讓夏慕欽心裡產生了一些微妙的變化。
楚南星抗拒其他異性,卻並不抗拒秦時風。
秦時風可以牽她的手,可以吊兒郎當地攬著她的肩膀,可以為她夾菜,可以有意無意地彎下腰在她耳邊說話。
一個人下意識的反應是無法造假的,雖然楚南星總是會皺著眉推開秦時風,但她眼睛裡顯然是帶著笑的,而不是禮貌的疏離。
所以夏慕欽心急了,在他二十六年的人生中首次出現這種感覺,仿佛如果不立刻向楚南星確認,他馬上就要抓不住這位溫柔、勇敢又果斷的小學妹了。
夏慕欽不得不承認,他被楚南星吸引了,並且因為楚南星,他心底出現了很多從未有過的渴望。
夏慕欽端起高腳杯,暗紅色的酒液在杯中輕微晃動。
他想等明天見面,他要先向他的小學妹道個歉,然後再徐徐圖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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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學校的地鐵里,楚南星靠著坐椅,疲憊地合上了雙眼。
腦海里很多畫面倏然閃過,最後定格在了十二歲那個潮熱的夏天——
「小南星,叔叔給你買了一件公主裙,粉色的,看看喜不喜歡?」
「你這麼白,穿上一定很好看,你比你那個婊\子媽長得還好看。」
「你那麼乖,你是叔叔見過最乖的女孩,真想好好疼你啊!」
「別怕,叔叔會疼你的,叔叔就是摸一摸你的腿,別怕啊......」
一隻帶著汗的手抓住了她的腳踝,寒意順著楚南星的小腿向上攀爬,那種仿佛被毒蛇纏身的觸感令楚南星作嘔......
忽然,那隻手出現在了楚南星肩上,她低低驚呼一聲,猛地睜開了雙眼。
「南星學姐,你怎麼了?沒事吧?」面前出現了鍾逸那張秀氣的臉龐,鍾逸收回手,抱歉地說,「學姐,是不是嚇到你了?對不起啊,我在隔壁車廂,看你好像睡著了,想叫醒你,馬上到站了。」
地鐵播報音隨即響起——
「列車即將到達科技大學站,請要下車的乘客做好準備......」
楚南星心有餘悸地輕喘了幾口氣,對鍾逸說:「謝謝,我剛才是眯了一會兒,多虧你叫醒我,不然肯定要過站。」
鍾逸笑著說:「學姐你沒事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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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鐵到站,這站是換乘站,人流量十分大,外邊有幾個高大的男生擠著要上車,楚南星和鍾逸下車,鍾逸不小心撞到了其中一個剔著板寸的男生,那人打量鍾逸幾眼,神情古怪,不屑地嗤道:「死娘炮。」
鍾逸下意識地縮起肩膀,恨不能將頭埋進胸膛里。
楚南星皺起眉頭:「你在說誰?」
那個男生沒有擠上車,「操」了一聲後轉過身來,罵道:「還能說誰,誰是死娘炮就說誰嘍!」
鍾逸垂著頭站在楚南星身後:「學姐,我們走吧......」
板寸男譏諷道:「躲在女人後面的死、娘、炮!美女,這娘炮是你什麼人啊?別說是你男朋友啊,細狗一條,硬的起來麼他?」
鍾逸拽了拽楚南星的衣擺,聲音打著顫:「學姐,走吧,別和他說了......」
楚南星輕輕笑了一下,從棉襖口袋裡拿出手機:「你剛才說的話,我錄音了。」
板寸男哼了一聲:「錄唄,你想幹嘛?發到網上啊?你知道我是誰嗎?」
「知道,」楚南星一哂,指了指板寸男手中提著的訓練袋,「科大校籃球隊,8號。」
板寸男一怔。
楚南星接著說:「我恰好認識你的隊長赫連,你說我是把錄音發給他呢,還是發給教務處呢,或者直接在論壇上發布,讓大家都知道校隊的8號選手是一個口出惡言、侮辱女性的渣滓?」
板寸男臉都紅了,嚷道:「我什麼時候侮辱女性了?你他媽別給我戴高帽子!」
「那就請你再說一遍你剛才說的那三個字,」楚南星晃了晃手機,「我們可以請全校同學們判斷,這三個字算不算對女性的侮辱?」
板寸男低低罵了句什麼,楚南星冷靜地說:「地鐵站里有監控,請你先做好賠償的準備,再來搶我的手機。」
板寸男臉色陰沉,訥訥地收回了手。
楚南星將鍾逸拉到她身邊,對板寸男冷冷道:「道歉。」
鍾逸縮著脖子,不敢抬頭。
板寸男不情不願地說:「對不起,行了吧。」
鍾逸聲若蚊蠅:「學姐,我們走吧,算了。」
楚南星在他背上用力拍了一下:「他在和你道歉,你怕什麼。」
鍾逸硬著頭皮挺起胸膛:「沒、沒事,你以後別再這麼說別人了。」
板寸男悻悻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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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出了地鐵站,鍾逸才鬆了一口氣:「學姐,剛才那個人那麼大塊頭,你怎麼不怕啊?」
「怕啊,」楚南星淡淡道,「但是越怕,就越要反抗,否則他們只會得寸進尺。」
鍾逸嚇壞了:「萬一他動手怎麼辦?我們打不過他,肯定會受傷的。」
楚南星垂下眼睫,看不出什麼表情:「受傷又怎麼樣,你要是連這樣的侮辱都能忍,那受傷又有什麼可怕的。」
鍾逸怔住了。
·
楚南星又想起那個十二歲的午後,她拼了命的反抗,從枕頭底下摸出一把裁紙用的小刀。
那個男人的目光愈加興奮:「小南星,你要對叔叔動手啊?來啊,你脫掉褲子讓叔叔摸一下,叔叔就給你割一刀好不好?」
十二歲的小南星將小刀放在自己脖頸處,生了鏽的小刀是那麼冰,鐵鏽的腥味令她想流淚。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哪裡來的勇氣,她的手在發抖,聲音也是:「你要是再過來,我就割我自己的脖子,外面的人都知道你今天來我家了,你也逃不了!」
·
楚南星沒有放任自己在回憶中沉溺太久,回到寢室後,她歇了會兒,到陽台上將清洗過的三十六條毛巾收進來,從儲物架上找出針線盒。
她忘了秦時風對她說過的關於毛巾的故事,但她依稀記得,秦時風說他的那條毛巾上繡著他的名字——Wind。
楚南星想,為秦時風繡上這個單詞的人一定很愛他吧,一定是希望他能夠像風一樣自由,像風一樣無拘無束。
想著想著,楚南星心底微微發酸,那個人會是誰呢......
是他的前女友嗎?
正當楚南星發著愣,手機響鈴聲傳來,是一個陌生號碼。
楚南星接起電話:「你好,哪位?」
「乖女兒,」女人的聲音從電話那頭響起,「一年多沒見面了,媽想死你了!你最近有沒有乖啊?」
手裡的針線盒「啪」一下掉在桌上。
楚南星閉了閉眼,眼睫不自覺地顫抖:「什麼事。」